这会儿安远良倒是颇显出一家之主的风范来,他自己也觉得有光,便对六娘愈发和颜悦色道:“六娘,你不必害怕,自然有父亲替你做主呢。”
六娘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想起这些日子的委屈来,不由哭了起来。
“好了六娘,快别伤心了。”赵氏也放软了声音,把她扶了起来,安慰道:“有你父亲替你做主,陈家并不敢怎样。”
太夫人见状,让六娘仍旧过来坐下,让六娘也先别回自己院子了,让她跟着自己住。
如今的局面比自己曾想象过的要好上太多了!六娘不由在心里暗暗的雀跃着,只要不回到陈家,让她做什么都情愿!
“方才听回话的小厮说,陈谦也跟着你回来了?”太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他说了什么?”
这会儿安远良才想起来陈谦还被自己晾在了外书房,忙道:“今日下了衙,便看到陈谦等在衙门外,只是跟六娘有几句口角。他素来是个巧言令色之人,自然没提为了丫鬟给六娘没脸的事!”
六娘听了,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却也暗自庆幸,幸而能脱身。即便这是她跟许蕙设的局,可若陈谦是个品行端正的人,但凡对六娘心存一丝爱护之心,断然不会在外头就嚷嚷的这么难看。
“你先安心住着,陈家的事,自然有祖母和父亲替你做主。”太夫人转头看向六娘,疼爱的道。
六娘自然是乖巧的点头,随即在太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剪桐领着六娘去了太夫人院中的厢房先安顿下来。
见她走了,太夫人对安远良神色淡淡的道:“就照说好的办罢,眼下便是很好的机会。”
安远良夫妇应了一声,忙都退了出去。
若是操持六娘与陈谦和离,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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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安然和陆明修在京郊的日子倒是十分悠闲。
原本陆明修只是不想让安然再被卷进陈家的事情中,这才带着安然出来了。当然陆明修并不像看起来这样悠闲,可他想着难得出来一次,便带着安然和念哥儿多在外头转转。
晌午后陆明修和安然带着念哥儿和余思礼在林子去玩雪。
安然和念哥儿都是在南边长大的,从没见过这样冬景,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绵延到天际的白茫茫雪原,松软的雪踩上去便留下深深脚印,看到安然和念哥儿欢呼一声,便不亦乐乎的踩来踩去,时不时还揉个雪团。一旁的陆明修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原本成熟沉稳的夫人,如今倒像个小女孩儿似的。
可别再给冻着了。
“咱们来打雪仗怎么样?”安然兴致勃勃的提议。
两个孩子自然是开心的附和,陆明修也只得苦笑着应了下来。两边阵型显而易见,安然带着两个孩子,攻击陆明修一个人。
陆侯爷板着一张冷峻脸习惯了,孩子们是有些怕他的,可安然不怕。是以安然先松松的团了一个雪团,就往陆侯爷身上砸了过去。
“今天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安然气势上准备很足,要给孩子们露一手。
念哥儿和余思礼在一旁给她加油鼓劲儿,也都蹲下来去抓雪,团着雪团跃跃欲试。
见她难得露出小孩子的脾性,陆明修也乐得让她高兴,便想着怎么放水好一些,如果她砸不中,自己便冲着九娘丢过来的雪团不着痕迹的迎上去便是了。
陆明修小时候也玩过许多次打雪仗,可没有一次要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让别人砸中他。
既是她已经放了“狠话”,左右不能让九娘在孩子们面前丢脸。
安然本来想着,不能团太瓷实了,万一把人给砸坏了怎么办。可是她没掌握好力度,团的也太松散了些,离陆明修身前还有点距离,雪团便在半空中纷纷扬扬的散开了。
想了好几种法子放水的陆侯爷也愣了一下,九娘这跟直接抓了一把雪撒过来也没多少区别,他想放水也无从下手。
偏巧不巧的,有阵风吹来,还未完全落到地上的雪,却冲着安然身上吹了过去。毫无防备的安然被劈头盖脸的自己扔过去的雪团撒了一身,简直不能更狼狈了。
这变故太突然,念哥儿和余思礼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啊,没事没事。”安然努力给自己找回点面子,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哈哈,今日的风儿有些喧嚣。”
陆明修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孩子们,去堆雪人好不好?”陆明修叫了两个护卫过来,陪着念哥儿和余思礼去堆雪人,自己则是走到了安然的身边,帮她整理发鬓上和大氅上的雪。锦屏和翠屏递上了帕子,识趣的退了一步。
安然面露尴尬之色,想要笑两声掩饰过去,却没想到调起高了,自己倒先咳嗽了好几声。
陆明修赶紧给安然拍背,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好了,过来擦擦,小心着凉了。”
“侯爷。”安然乖乖的仰起头来,让陆明修帮她擦掉残存的雪水,口中犹自不甘的嘀咕道:“主要是没发挥好,其实我还是挺厉害的。”
陆明修看她鼓起了双颊,气呼呼的模样可爱极了,不由调侃道:“是,夫人打雪仗是一等一的,我觉得关键怪风。是今儿的风向不对,应该把雪往我身上吹才对,怎么偏生吹到了夫人身上?”
“侯爷!”安然气得直跺脚,她睁圆了眼睛,不满的嘟囔道:“还不是怕把雪团得太瓷实了,把您砸坏了怎么办?谁知您还不领情!”
怪不得雪团松散得厉害,都没到他身前。陆明修双眸中满是笑意,这会儿又多添了一丝宠爱。“是是是,多亏了夫人放水,否则我就得顶着满身的雪回去了,念哥儿还在这儿,怎么树立高大的父亲形象?”
这还差不多!
安然大度的摆了摆手,“好啦,侯爷不必客气。”
陆明修帮安然擦了脸上的雪,还有落进脖子里的雪珠子,伸手帮她拍干净了大氅的雪沫,见安然就想要加入念哥儿他们去堆雪人,便长臂一伸,把安然给拽了回来。
“看看你的手,都冻通红了。”陆明修摇了摇头,就要让锦屏拿手炉过来。
安然顿时有了个坏主意。
“侯爷,您附耳过来,我有话说。”安然踮了踮脚,感觉身高差别没法跨越,只得让陆侯爷弯下身子来。
陆明修不明所以,便依言过来。
安然好歹顾忌着要维护自己成熟沉稳的侯夫人形象,让陆明修背对着众人,反正陆侯爷长得高又挺拔,穿上大氅后足以把她给遮起来。
“您再把头低一点。”安然话音未落,便把自己冰凉的一双手伸到了陆侯爷的衣领中,环住了他的脖子。“哈哈,凉不凉?您上当啦!”
一股冷意从脖颈中传来。可陆明修低头,看到的是安然亮晶晶的一双大眼中,里面满是狡黠的笑意,那得意的小模样,更招人疼。故此陆明修没有动,任由那双冰冷的小手从他身上取暖。
陆侯爷乖乖的配合倒让安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上那双满是爱意和纵容的眸子,安然面上微红,便想着把手收回来。
谁知陆明修感受到她的动作,便顺势环住了她,让她的手臂动弹不得,而自己则是把头更低了一点,顺势在她柔软粉嫩的唇瓣上,辗转流连的亲了上去。
安然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不远处就是念哥儿和思礼,还有翠屏、冯毅他们,若被这些人看到,自己简直没法做人了。
她在陆明修怀中挣扎了两下,陆侯爷抱得很紧,她挣脱不开。直到安然的全部呼吸已经都被夺走,陆侯爷才放开了气喘吁吁的她。
“嘘,不想被人知道就别声张。”陆侯爷笑眯眯的看着安然,一句话就把安然的话都噎了回去。“当然,我是不怕被人知道的。”
安然赏了个白眼给陆侯爷,她确实怕被人知道。
“手还冷不冷?”陆明修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去,趁着安然鼓着双颊,又蜻蜓点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在安然炸毛之前,飞快的认错道:“我保证,不再动手动脚好不好?”
等到这一通折腾下来,安然的手已经重新暖和了起来。
两人已经独自在这边太久了,念哥儿闹着要找安然,听到那边的声音,安然忙拉着陆明修快步走了过去。
“咦,母亲您的脸好红啊!”念哥儿跑过来,疑惑的看着安然。
安然手忙脚乱的解释道:“母亲这是热。嗯,是冷过之后,过一会儿就会变的很热……”不知道念哥儿能不能听懂她词不达意的话,最后干笑了两声,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陆明修一眼。
这怪谁,还不都是陆侯爷给闹出来的!
陆明修甘之如饴的接受,唇边的笑容加深。
不远处,手中拎着两只毛绒绒、通体皮毛雪兔的余舟,没留神手一松,两只雪兔便跑了。
原本这两只雪兔是他想送给念哥儿的礼物。而且……她应该也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罢,当初那只狮子猫,她便是十分喜欢。
当安然被自己泼了一身雪时,余舟只想等着她整理好,便过去把雪兔送过去,说是给思礼和念哥儿玩。后来就是多等了这一会儿,他眼见着陆明修帮安然拭去脸上的雪,眼见陆明修微微一抬头,便抱住了安然,吻了上去。
他自然是懂的。
那个漂亮温柔的小姑娘早有了自己的幸福,有了能守护她的爱人。
林中的雪还很厚,倒方便他离开,不会发出声音来。他从没想过要打扰过她,只是,只是那一点求而不得的爱恋在作祟罢了。
余舟转身离开,除了两行清晰的脚印,什么都没有留下。
见安然上前去指点念哥儿和余思礼,要怎么做雪人的鼻子和嘴巴,陆明修不动声色的转过了身,往不远处的山坡上看去。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第188章
等到陆明修和安然带着依依不舍的两个孩子回去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被堆好的两个雪人相距不远,特别是插上了树枝充作雪人的手臂后,两个雪人倒像是手挽手站在一起,看起来亲亲热热的,憨态可掬。
这是安然想出来的主意,当念哥儿眼巴巴的看着她,说是“咱们都走了,只剩下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它多可怜啊!”
小孩子软绵绵的童音中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伤心来,安然自然舍不得看着他难过。可雪人又不是能带走的东西,安然灵机一动,便带人在雪人旁边,又重新堆了一个。
如此两个雪人亲密的靠在一起,便不觉得孤单了。
“好了,它也有自己的玩伴了。”安然摸了摸念哥儿的头,柔声道:“咱们回去罢?”
念哥儿这才高高兴兴的让安然牵着,一路往庄子上走回去。一面走,一面叽叽喳喳的跟余思礼两个说着今日有趣的事,十分快活。安然和陆明修含笑跟在后面。
安然一家三口先把余思礼给送了回去,来开门的是余母。彼此寒暄了两句后,安然和陆明修便带着念哥儿走了。
“娘,仙子姐姐真的好温柔!”余思礼一面帮自己母亲收晾好的衣裳,一面道:“念哥儿能有她做母亲,肯定会有好日子过。”
余母对安然的印象本来就很好,闻言便饶有兴致的问起了他为何这么说,余思礼便讲了今日雪人的事。念哥儿的心事曾对余思礼说过,且念哥儿明面上尴尬的身份,说起来也是可怜,若是遇上个狠心的嫡母——也不必苛待他,只是晾着他,念哥儿以后的日子恐怕便都千难万难了。
“夫人是个生得漂亮,人又善良,平远侯是个极有福气的。”余母不由感慨。
自家和平远侯夫人并无关系,可夫人却是几次出手帮忙,人又是和和气气的,透着亲切。
余思礼抱着衣裳往屋里走,突然蹦出来一句。“要是哥哥也能娶个像仙子姐姐一样的嫂子就好了。”
他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却不曾想到正中余舟和余母的心事。特别是当余思礼正撞见余舟就在堂屋里收拾猎物,不由惊讶的道:“哥,你打猎回来了?你没走平时那条路吗?我们就在林子里堆雪人来着。”
余舟闻言,顿时神色一僵,只是他定力极好,闻言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忙活,淡淡的应了一声:“怕天黑回不来,便绕了另一条近路。”
“哦。”余思礼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转而他又雀跃的道:“哥你有没有捉到雪兔?我答应了念哥儿,如果有机会,会送他两只的。”
殊不知他这句话正戳余舟的痛处,余舟手上不由一顿,半垂了眼眸,旋即平静的道:“没遇上,改日遇上了我再帮你捉回来。”
余思礼点了点头,很快便放下了这件事,去帮着余母准备做饭。
见余舟盯着手中收拾到一半的猎物出神,余母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虽说心疼自己的儿子,却更不能点破。
只能等他自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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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头疯玩了半日后,念哥儿已是累极,晚上自己早早就睡了,也没用人哄。
平时缺乏锻炼的安然同样累的不行,她把念哥儿安顿好,回了房间后看到陆明修仍旧拿着邸报在看,神采奕奕的模样,跟一劲儿打哈欠的安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