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言,苏慎身陷险境,是因为手握重兵惹得秦王忌惮。秦王拉拢苏慎不成,于是故意设计陷害。
夷族求和,秦王反而拒绝夷族来使的条件,将苏慎逼入无路可退的绝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不可能!
苏琬正要出声反驳,云和郡主却已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娘!”苏琬接住她软倒下去的身体,抬头急道,“快去叫大夫来!”
“奴婢马上去!”墨雪慌忙应了起来,起身冲出门去。
皇宫。
“若大盛能答应我王两个条件的其中之一,我朝愿意与大盛联手抗敌。”
立在殿上的夷族使者嘴角勾着诡异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着条件。他身上裹着用狼皮制成的袍子,额前绑着七彩的带子,身上佩戴了不少金银玉器,与周围的布置格格不入。
“第一,我王想要迎娶画上的女子为侧妃。”
说着,他缓缓展开手中卷轴,一幅美人图呈现在众位大臣眼前。
当看清画像上的女子的长相时,靖安王世子手中的玉杯骤然坠地,粉碎成片。
画中的女子,正是苏琬!
可这夷族人的手中,为何会有端郡王府嫡女苏琬的画像?
奇怪的是,看起来这画卷泛黄陈旧,并不似是新作的画像,而像是多年以前的旧物。
似是看出在座之人的疑虑,使者解释道:“多年前,先王向天神拜祭,梦到此名女子。天神向先王下达暗示,告之他梦中的女子乃天神赐予北疆的神女,并让北疆之王迎娶该女子。先王和我王一直都在寻找这位神女,今日我王又得到了天神的指示,得知了神女已经降临,就在大盛朝中。”
夷族信奉天神,王室中的大小事宜,都需进行祭祀天神的仪式,以占卜之法,向其询问吉凶。
卫王目光微闪,开口问:“不知贵国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第二个条件便是……我王要秦王的人头。”夷族使者昂着高傲的头颅,道,“北疆与秦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必在座诸位也是知道的。但若是大盛肯答应我王第一个条件,北疆愿意从此和大盛化干戈为玉帛,并助大盛击退外敌。这要求,想必……”
凌厉的剑影闪过——
鲜血四溅,使者的声音戛然而止,人头已落地。
接待来使的大殿内,一时噤若寒蝉。
卫王从座位上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沈桓。
沈桓握着长剑,面无表情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鲜红的血液顺着冰冷锐利的剑锋流淌而下,滴在了大理石铺砌而成的地上。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夷族一群丧家之犬,也敢和本王谈论条件?”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画像上,随即轻蔑地道,“卫王,你竟还让这群贪得无厌的畜牲踏足大盛的京都,并与之为伍,也不怕脏了上京的土地。”
“你!”这话可说得真毒,余下的夷族使者惊怒交加,立刻出言指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我们是带着求和的诚意来的,卫王,你们大盛这般做,是否是向我们北疆宣战的意思?”
“秦王这般做,可否是太过了呢?端郡王现在陷在险境,生死不明,一切应该以大局为重才是。”卫王皱眉道,又转过头去,“几位来使,本王……”
沈桓的冷笑着打断了他:“求和的诚意?本王没有看到。手下败将也敢对大盛宣战,自取其辱。”抬眸,冰冷刺骨的目光扫向夷族使者一行,接着道,“本王曾说过,有本王在的一天,就不许夷族之人踏进大盛一天!本王不介意再次斩下夷族君主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上!”
他扔下手中染血的长剑,绝尘离去。
夷族使者皆吓得跌回到座位上,面如土色。
卫王看向右侧空置的位置上,空空荡荡竟然让整个大殿透出一股子诡异的气氛。
他慢慢地眯起了眼。
风呼啸着奔走,漫无目的,脚步匆促,凛冽得令人心底发颤。
苏琬停在秦王府门前,始终不肯离去。
“苏姑娘,王爷还未回来,您还是请回吧。”
任由王府的侍卫一遍又一遍地劝说,苏琬始终不为所动。
她咬了咬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的下唇,难过地道:“他明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见我?”
侍卫为难地道:“苏姑娘,请不要让小人为难。”
从皇宫回来,宁泽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王爷,苏姑娘已经来过多次了,为何你最近要对她避而不见?”
沈桓走下马车,却没有说话。
宁泽让车夫将马车拉走,却听到了王府门前传来的动静,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循声望去,登时一愣,遂即看向沈桓,道:“王爷,是苏姑娘……”
苏琬听到身后的动静,迅速转过身去。
沈桓怔住,与苏琬四目相对。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苏琬孤零零一人站在大雪当中,任由落雪覆满全身,看起来彷徨又无助的模样。
沈桓心中有了猜测,不由一惊。
难道,她都知道了?
他明明不让任何人将此事告之她,是谁给她透露了风声?
沈桓心中暗恼。
他不想让她卷入其中,原想着瞒着她,独自一人将所有事情解决,所以才会对她避而不见。他害怕稍有不慎,便会伤害到她。
可是,看到小姑娘泪眼朦胧的模样,他的心瞬间坍塌了下来,软得一塌糊涂。
第121章 承诺
“碗碗……”
沈桓与苏琬对视着,仿佛压抑着什么。才开口,她已快步上前,扑到他的怀里。
苏琬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襟。
“碗碗,别哭。”他一下子慌了,只能笨拙地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心底头一回生出无措的情绪。
苏琬抬头,眼泪淌在她的眼眶:“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不想让你卷入这件事情里。”沈桓低声道,为她掸去身上的落雪,另一只手握住了她落下的手,只觉手心一凉,原来她的手早已冰凉。
他一惊,问道:“怎么这么冰凉?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似是想到什么,冷刀子般的眼神立刻向王府的侍卫扔去,侍卫低下头去。但此时沈桓也没有跟他计较的心思,只拉着苏琬进入王府:“别在外面站着,跟我进来。”
宁泽会意,先一步进入府中,命人准备暖炉。
沈桓将她带到房中,为了警醒自己,无论春夏秋冬,他睡的一直是硬床。但此时,床塌上已垫上了蓬松柔软的厚垫子,最上面铺着一层锦帛。
暖炉生起火,橘黄色的火光在房中温暖地淌开,室内温暖起来。
苏琬坐在暖塌上,喝了口茶,茶水温热,但即便如此,也驱不散心底的冰凉。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了沈桓一眼,又低下头去,小声道:“我差点以为……”
沈桓道:“那件事情……不是本王做的。”
“我知道的。”苏琬声音闷闷地说道。她熟知他的性格,也从心底里相信他。但是,她的心情却是矛盾的。若此事不是他所为,那就意味着,苏慎所处的险境,非常人能想象。若是他做的,反而更加好办。
她再抬头看向他,道:“但即使是你做的也没关系。如果是你做的更好,只要能让爹平安回来,我什么都愿意……”
沈桓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低头惩罚般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道:“你这个小混蛋,本王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怀疑我。”但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责怪,只有对她的心疼。
他又道:“虽然本王向来喜欢趁人之危,但我唯独不想这样对你。”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苏琬眼中的泪水又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别哭,本王答应你。”沈桓从未试过如此心软,他忙将她搂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安慰道,“永远不会对苏家下手。你放心,只要有本王在的一天,谁也不能对苏家出手。”
“所以,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苏琬收了收泪,将脸藏进他的胸膛里,说道,“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沈桓的手覆上她的后脑勺,那温度,透过重重发丝,直直触碰到那发凉的灵魂。
“不要说了。”他沉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琬摇了摇头,道:“爹身陷险境,我却毫无办法,就只能在这里干着急。这几天,我不断地想……”
“别想多余的事情。”沈桓覆上来,吻轻轻落到她的唇上,“……你放心,等你醒过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琬轻轻点头,闭上了眼。
苏琬累了,在沈桓的怀里沉沉睡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在床上,盖上棉被。沈桓的双手握住她那只始终冰凉凉的手,试图传递温度。
她的手是那样小那样细,手掌却有着厚厚的茧,那是长期练箭留下的痕迹。
沈桓伸出手,抚过她那如画的眉目,只觉得心情异常沉重。
他百般不愿,还是将她卷入了这件事情里。
虽然他以前跟她说过,即使要下地狱,也要拉着她一同。
但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受苦。他怎么忍心将她拖入到无尽苦楚的万丈深渊中?
如果他不是生在残酷的皇家该多好,那样的话他就能带她离开上京,游历天下。然后,他们能在某个或深山或闹市的地方成家,男耕女织,当然要是她想反过来,他也不介意。从此相濡以沫,过着平凡逍遥的日子。
嘴角扯开一抹自嘲的笑容,沈桓将苏琬的手放回到被窝中,掖好被子,站了起身。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他毅然迈步离开了房间。
庭院里,有寒冷而凛冽的风吹过,干枯的树枝上还剩最后一片落叶,在顽强抵抗了许久之后,终于也落了下来。
枯叶落到在池水上,沈桓站在池边,有漫天的雪散下来,一点点碎在水面。
地上早已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他踩在雪地里,却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冷。
宁晋走至他身后,问:“王爷,真的要这么做?”
沈桓只“嗯”了一声。
他有些着急道:“王爷请三思。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刻,王爷明明知道,一旦离开上京,便是真的中了卫王的诡计。卫王必定会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