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淙摆弄了一会箱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具后,就坐回了床上,静静地听我骂人。
骂着骂着。我也不知道在骂谁了,可能是愚蠢的创造了这个梦境的我,也可能是不知是否真实存在于世界上的Kelly,或许还有季淙的一份。
可我都口干舌燥了,也没人理我。
“姐,你说晕过去就能从梦中醒来,是真的假的?”
“如果我是你梦里的人,醒来后的我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
季淙扣弄着手指上的白印,悄悄问我。
“也许吧,但现实生活中你是存在的,只不过和你不一样。”
他有种季淙小时候的倔强:“怎么不一样?”
“比如,你比较女气,但是我弟弟不这样。你和他一样漂亮,但是他就更……怎么说呢,有种异性的吸引力。”
“你不喜欢我么?”
我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也不会问我喜不喜欢他这种话。”眼看着面前青年要落下泪来,我赶紧找补:“但他没你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一点都不乖,只会惹我生气。”
“哦,好吧,谢谢”
还有一点,你们也一样寡言少语,我暗自补充道。
我也不知道和梦里的季淙要说点什么,反正我不说,我俩的交谈也就没了下文,大眼瞪小眼干坐了一晚上。
季淙打了个哈欠,“姐姐,你能不能不走,你不醒可以吗?”
我让他躺在床上,自己躺上了另外一张床。
“说实话,我也不想面对现实生活里的你。我们是亲姐弟没错,可是你总让我很难过。”我翘起二郎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和暗红色墙壁莫名的搭配。
“我自以为很了解你,我觉得你是一个面热心冷的人,可我现在搞不清你的真实想法了,你把我绕进去了。”
“我喜欢你,姐姐。”旁边床上的人发出了声音。
“要是他也在梦里就好了。如果他也做梦里,应该就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吧。”
“不,姐姐,他没有我勇敢。就算在梦里,他也不一定会说真话的。”季淙有些愤愤地说:“骗子在哪里都是骗子。”
“他不是骗子,他只是——”
“懦夫?”季淙打断了我,“懦夫还不如骗子,我最烦这样的人。”
“亲爱的,因为我们是姐弟,他……季淙有自己的顾虑是应当的。如果我们是普通的同学,朋友,或是大街上巧合对视上的陌生人,或许这份感情都会顺利的多。说实话,应该怪我,是我先招惹他的。”
“你在给他开脱。”
“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
“姐姐,你不觉得你很像他吗?”
像季淙?
“如果是普通的同学,朋友,或是大街上 巧合对视上的陌生人,你不会喜欢上他们的,因为他们不像你。”
季淙侧过身,手拄着头,“你只爱你自己。”
“如果季淙更像你,你会爱他多一分。”
我叹了口气:“你这样说得我好像是自恋狂。”
“也许你最后的最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季淙都是你幻想中的异性的你,到时候你会怎么办?”
“你的假设前后矛盾,季淙这样折磨我,我又是个自恋狂,那我为什么要幻想出 来一个这样的人来虐待我自己呢?”
季淙“唔”了一声,应该是否定了我的推测。
良久他开口:“如果他来梦里,你想做点什么,除了谈心。”
“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搂着他,发呆。”
我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和被子摩擦的声音。
“姐姐,你搂着我。”他身上的苦味儿比起上个梦减淡了些,多了点橘子花的气味。“他坏,我好,我让你搂。”
小绿茶。
就这样想着想着,我贴着他睡着了。
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小破床又窄又硬,又硬生生挤了两个人。
“姐,你醒啦。”
头顶他呼出的热气痒痒的,让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埋在他胸膛里问,声音闷闷的,像蒙上了一层雨。
“我虽然有点困,但是睡不着。”
我抬头看见他饱满卧蚕下的两道青:“为什么?”
“我怕你什么时候就消失了,或者我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所以我不敢睡觉。”
我头一次对梦里季淙感到动容。
更令我开心的是,他有什么便说什么,根本用不着我去费劲的揣度。
“我不会走的。”我撒了一个谎,“我说的梦是骗你玩的。你就是现实生活里的人,无论怎样你我都不会消失,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无论是现实还是在梦里,我都是哄人的那个。
谁叫我是姐姐呢。
“骗人。”
好吧,我输了,我换了个话题。
“季淙,如果这是末日前的最后一天,你会想做点什么?”
“只有我们两个。”我补充道。
“从诞生起,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季淙想了想,说道。“所以你说我是真实存在的人是在骗我。”
“对不起。”我认输了。
“没关系,我知道的。”季淙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圈,眼下的乌青和艳红的眼睑显得他更惨兮兮的。
“人各有命,我知道的。”他叹了口气。“现实世界里的季淙比我有福气。”
我摇了摇头。
他突然话锋一转:“他和你做过么?”
“你说什么?”
“我想和你做爱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