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人家亲生的孩子,你舍得把你的孩子送去福利院吗?”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让阿尔法黑了脸,站起身就想换个位置;这世界没有女性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习俗,但太过抛头露面的女人也会让人看不顺眼;这也是阿尔法有点儿看不上弗兰迪兄弟原因——政务官里那么多女人,这是在统治呢还是在过家家呢?
“好了好了,争这些干什么呢,咱们讨论的是怎么给玛丽夫人维权吧?市警司正调查这件事呢,达琪,你那些话可不能再说了,也把你当成诽谤罪抓进去怎么办?”阿尔法起身之时,一直没开口的妇女说话了,“前阵子凯文先生那件事儿,那些造谣的家伙们不都被伯爵大人收拾了吗?”
凯文是市政厅的要员,听到这个名字阿尔法停顿了一下,缓缓地又坐了回去。
“那女人怎么跟凯文先生比?再说了,那是谣言吗?凯文确实娶了雪狼族的男人吧!”年轻妇女刻薄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说几句吧达琪,你看不惯的话大可以向市政厅发投诉信。”严厉的妇女大声道。
阿尔法听得想笑,这都什么规矩呢?这种无知的妇人也能向市政厅发投诉信?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得为玛丽夫人作证,我家的表姐跟玛丽夫人在一个工作组,她可从没见过玛丽夫人勾搭什么男人了。”最后说话的妇人无奈地道。
“得了吧,那女人不乱抛媚眼的话赫伯特·马克思男爵能看上她?”年轻的妇人再次嘲讽。
偷听的阿尔法暗自摇头,男爵的女人居然被人欺凌,没了贵族们的统治,海得赛真是不像样。
严厉的妇人不理会那个年轻的刻薄女人,对最后说话的妇人道:“开庭的时候你会去吗?”
“当然,我今天就在这儿等着开庭的。市警先生说过有十人以上为玛丽夫人做证,他们就能正式接手这件事儿,为玛丽夫人讨公道。”
“那好,我也去。”
这几个妇女很快中止了这个话题,又谈到了其他的生活琐事上。阿尔法没听见自己想听的,觉得没什么意思打算离开;但想了想,又对这些女人们说的开庭、作证有点儿兴趣,索性也耐心地等待。
没过多久,市政厅前方就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人,还有两个骑着自行车赶来的市警;聊着天做针线的这三位妇人连忙起身,冲那批人靠了过去,连那位言辞间很是刻薄不屑的年轻妇人都没落下。
这伙人约莫有二十来个,都是些年纪不等的女性,被她们包围在中间的两位市警显得有些急促,紧张地向她们介绍着案件受理程序;就没事人一样晃过来偷听的阿尔法所听到的,不外乎“提出求告、举证、法庭认可、事件转交市警司调查”等等。
这些词汇阿尔法不算太陌生,但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从这伙人的言谈中他看出被诽谤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士,打扮是海得赛最常见的女款蓝布工作服,气质颇为温柔,但相貌实在是跟“男爵的女人”这样的身份扯不上关系。
带着两个孩子进入南希纺织厂工作的玛丽夫人年纪确实不到三十岁,初来时她面目愁苦、面黄肌瘦,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整个人瘦成了柴杆;现在的她丰润了许多,皮肤也恢复了年轻人应有的光泽,但就外表而言,她实在谈不上多漂亮。
这伙人听两位市警介绍了一下法庭程序,就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市政厅广场西面一排平房;阿尔法远远跟在后面,看到平房门旁挂的“安普城司法部民间案件受理处”、“一号法庭”等牌子后顿觉谛笑皆非,这排房子明显是仓库之类改建的,居然就成了法庭?这也太儿戏了吧?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阿尔法一脸平静地跟了进去。仓库改建的民事法庭实在谈不上多威严,但确实有几分肃穆气氛;同样穿着工作服、戴着名牌的司法部员接见了这伙求告人,问了几句话后把她们带进了所谓的一号法庭。
跟着走进去的阿尔法颇有些无语,所谓的民事法庭就是一间空屋子里摆了三张桌子,对面是几排条凳;更让人好笑的是三张桌子后面还正正经经地挂了道条幅,上写“保持法庭肃静”大字。
在阿尔法看来无知、蠢笨、庸俗的妇人女工们被市警安排着坐到条凳上,一个个显得十分安静听话;没几分钟,三名司法部的所谓“法官”、“审判员”、“书记员”走了进来。
这个所谓的法庭在炎之壁垒眼里跟儿戏差不多,但是他们却似乎很是郑重其事;桌子上一一摆上三名司法部员的名牌,而后一本正经地进行开庭宣誓;再来,书记员问话,市警以“委托代理人”的身份答话,程序走完,法官、审判员、书记员依次坐下,求告的玛丽夫人与旁听、作证的证人们也坐下。(纯属作者yy,非正经的法庭程序,不可误会。)
坐在正中间的年轻法官也不知道满二十岁了没,脸蛋青涩得能掐出水来,嘴唇上还有细细的绒毛。这位法官开始问话,问玛丽夫人求告何人、所为何事;神色有些萎靡的玛丽夫人在法官的带动下回话,大意是她是南希纺织厂纺线部门的女工,近期正在竞争下一任的组头职位;但也就是在这个敏感期间,厂子里流传起了她的风言风语,并愈演愈烈,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生活。
无视了妇女们疑惑的视线、默不作声混进来旁听的宫廷魔法师有以头抢地的冲动,郑重其事地搞了半天还真就是为了这么点事儿?!女人不想被人说闲话,呆家里别出门不就行了吗!
但让他蛋疼的是,“法官”还真的很当一回事,一一询问玛丽夫人的工友和证人们,确定流言出现的时间、地点之类;而后,在阿尔法蛋疼欲裂的目光中,法官正式地把这事儿当成了民事案件,转交市警部门调查取证,嫌疑人到案后择日审判……
随同女工们前来的市警就这么从法官手里接过案件转交文件,敬礼,散庭……
走出所谓的一号法庭,阿尔法的脸都有点发绿;要维护那个所谓男爵的女人的声誉,直接让人去抓散布流言的人不就完了,还非得搞这么一套程序,跟吃多了有什么区别?海得赛这是都疯了吗?
浪费了这么一个多小时就观察到了这么一件让阿尔法蛋碎的事儿,宫廷魔法师极度不甘心;这一排平房里民事法庭一字排开六、七间,除了这件所谓的诽谤时间,其它的法庭也有人出入,破罐子破摔的阿尔法索性走了过去,一一围观。
于是,接下来阿尔法旁听了三次开庭,分别是家庭暴力案、离婚案、民间借款抵赖案……
心底仿佛有千万头角马狂奔而过的阿尔法,眯瞪着死鱼眼看着一个塞一个年轻的所谓“法官”严肃地处理着这么些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而与司法部紧密合作的市警们执行当庭把殴打妻子的丈夫拖去管理中心、陪同离婚的妾室去家里搬家具财产、让赖账的被告人签下强迫劳动的合同工作还款等任务,已经不能再对他破碎的世界观造成伤害了……
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出所谓的司法部,阿尔法的眼睛都是晕的;他来的第一天就套过话,知道海得赛明面上有八千多个职业级武力,已经足够跟一般的小公国公开叫板;那些为了平民的鸡毛蒜皮小事儿奔走的市警其貌不扬,但要是换到别的地区去,都是高人一等的职业级。可相比职业级强者为平民奔走服务,更让他蛋疼的是弗兰迪兄弟政权对待平民的态度——市政厅的官员连人家打不打老婆、欠钱不还、妾室离婚都管,这是统治层应该做的事儿吗?!
心情十分之复杂的阿尔法走出市政厅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上那副红字标语;上次他来时就看过那句话,但并没当回事儿;现在再看看,各种滋味就难以言诉了——“人民的事儿再小,都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