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昼花了些时间重新灌回供养液,主要原因是他把那瓶捣鼓出来的药水也加了进去,标本缸里再次升起的液体直接换了颜色。
女主被彻底淹没,看不见一丝痕迹。
“你倒进去的是什么?”陆夙在旁边看着他操作,那边的实验台已经恢复原样了。
“一些能让他爆炸的东西。”
“诶?”她试图去理解这句话,却怎么也没办法组成一句合理的解释。
他慢吞吞转头与陆夙对视,又有些狼狈的挪开:“……他身上埋了引线,我没办法拆除,如果他死了,你也会被炸;所以,我弄了点能让他一个人炸的东西。”
“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发现引线的吗?”那个引线她知道是什么东西,应该是连着所谓控制板的,要拆两个得一起。
“拆分重组的时候发现的,只留一个性别就得扔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但是那根线扔不掉,他会没法运行。”说到这,沉昼微微垂眸,似是烦躁。
“所以我把那根线埋到他生殖器里了。”他轻飘飘的补上了这句。
陆夙光是听着就觉得幻肢一痛,这事有那么一点凶残。
“其实没什么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不会知道的,起码在爆炸前,他都不会察觉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炸了也还能活呢。”沉昼感觉陆夙似乎有些在意这个,真诚的宽慰道。
就是知道他真的是这么想,很认真的在安慰自己,才越想越胃疼。
他能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供养液在里面的时候,女主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
……“看来只能祈祷女主自己永远不要知道她的生殖器会爆炸这件事了。”
‘哇哦。’
……“你怎么还在这?”
岁惑故意哀叹道:‘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又不是那种翘班的人,当然要时刻关注我搭档的动向了。’
……“那你倒是把游戏音效关小点儿。”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地中海跟叁毛来查岗了,你赶紧认真工作装个样子。’
那边响起纸笔摩擦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夸张过头了。
她调出时钟查看时间,已经过去了47分22秒,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五。看供养液的剩余,再有叁分钟就结束了。
“如果直接放出来需要多久?”
“一分钟左右,破坏玻璃壁就好。”沉昼有些困,普通人的身体好重。
“会有副作用吗?”她需要验证一下。
“程序混乱吧,也不是大事,我能再调的。具体会作用在情绪方面,可能精神错乱不受控制之类的。”
知道陆夙对这个感兴趣,他多说了些:“控制权抓在我手里,毕竟仿生人的程序里是有服从这条命令的,不是人类的话,到底难以抗拒。”
沉昼就好像忘了面前这个人也是仿生人一样,倒豆子般全给说了。
末了补了一句:“你不一样。”
随之而来的反应,则是他头上的进度又加了1%,男主的标注也变成了主角色叁个字。
从实验室中央走出来一个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终于能一眼认出来是男性,只仍然偏向秀气,宛如小少年。
他凑到陆夙前面,引人注意的不是清澈的少年声线,而是他头顶的男主标识,比起沉昼之前的,这个还有金边。
也许这就是大女主和花瓶男主的区别吧。
“谢谢。”
陆夙摆摆手,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小事。”
总得有个由头劝他去拯救世界。
“你想结束这种局面吗?”沉昼开口。
他明显还没忘记面前这个人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不太想搭理他,但是想到他话里的意思还是问道:“你有办法?”
“找到最初那只沾了我血液的白鼠,杀掉它,一切都会恢复,否则,拖到后面这里所有活物都会死。”
沉昼陈述道,又言:“不过找不找都无所谓,对于仿生人,它造不成任何威胁。等到这个世界完蛋,建立起新文明也不是难事。”
这还是看在陆夙的面子上他才说的,普通人的身躯需要保护才能不被损毁,自己答应陪她,起初是愧疚心作祟,也因为知道她能够保护自己。
如此就不需要再找这个成功品了。
但她想来,找就是了。意外的是,这里的材料和仪器完整度,说不定以后能有机会让他回家。
……或许,她会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沉昼这么想着,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新芽破土,带来一种痒意。
听到他这么说,陆夙是一点不意外,女主却有要炸的迹象:“你是人吗?!”
“可你不是人。”他很平淡的回应。
确实,在场叁个人,两个从构造上讲都不是人,但沉昼也不是本土人类;叁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类,这是可以说的吗?
“好了,都先冷静下,还没介绍过;我是陆夙,这是沉昼,你叫什么?”她出来打圆场顺带完整下情报。
男女主的名字在上边可是打问号的。
“周棠…叫我周棠就好。”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咬了下唇。
“海棠富贵,挺好的。大家都是两个字,也算有缘。”
他笑了下,理了理衣服,有些不习惯这种仿佛长在身上的东西,也许以后会好点。
“是呢,不过除了富贵,大概也不剩什么了。可以出去看看吗?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前面一句他神色难掩黯然,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转移了话题。
这个实验室的入口被坍塌下来的建筑完全盖住,进来的时候废了好大劲,出去也是这样,陆夙和周棠两个人合力将它彻底拉开。
沉昼抱着一部分东西从容走出来,也不知道他放在了哪里,突然就消失了。
天色已经黑透了,见不到一点光,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叁人在这里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周棠对陆夙很是信赖,向她问起有关于这里的事。
在这种黑沉沉的气氛里,他开始讲起自己的上一世,那个出生在末世中后期,异能家庭却没有遗传到一丝异能,还身为女孩的自己。
“我就出生在末世,没有见过安稳的时代,但我从书上了解到很多。我知道有过一个和平的年代,那里的一切我都很向往。”
“可当时的状况,却是复制了封建时代的模样,甚至更变本加厉。末世最初来临的时候,大家都是普通人,也曾有过安然的相处。”
“女性负责秩序,安抚人心,救援包扎;男性则是重建家园,自发担下消耗体力的工作。后来,男性觉得不平,凭什么轻松的工作全让女人占了,于是秩序被打破,他们要求按劳分配资源,占尽便宜的女性自然不同意。”
“于是两方开始分裂,最终女性得到了报应,她们成为了被分配的资源,贪心不足,所以女性地位低下。”
“但是你知道吗?这是书上写的,而我曾经对此深信不疑。我厌弃自己的女性身份,我恨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我痛苦自己没有遗传到异能。”
黑暗中周棠的声音不断传来,透着浓浓的压抑,他双手捏的死紧,陆夙把手搭在上面,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他将头靠在她肩上,注视着远方。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觉醒异能,女性的能力更为出众,她们终于能摆脱被压迫,不再成为随意交换的资源;在混乱的时代里比男性更优秀,换取的却仅仅是平等,甚至还是低一头。”
“以上是记录在书里的,这之后缺失了很多,也是我没办法再接触的东西。总之,像我那种没有异能的女孩子,还是只能当做筹码被用来交换资源,它有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叫联姻。”
“你知道吗?如果是两个异能者在一起相爱,她们是不结婚的,因为随时可能会死,所以被叫做比翼鸟。”
“有比翼鸟,肯定也有连理枝。但那个是比翼鸟的另一个极端,他们联姻后互相憎恨,夺取养分,只留下独枝,还高兴的称其为独一无二。”
“我就是那个独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