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白抬手,抚过他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也见过这双眼睛,这微妙的感觉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还不知你叫什么名黎秋白轻声道。
少年眼睫颤动,被他指尖碰得痒了,摇头晃脑的躲开了他的手,黎秋白轻笑一声:叫你琥珀可好?
黎秋白之前,想要将这双眼睛蒙上一层灰,现在却有些不舍了,只是有些东西,再不舍,也会失去。
他会护着他。
在他这双眼睛还干净纯粹的时候。
日子一天天的推移,很快,来到了太后大寿这天,黎秋白要跟着黎载明进宫祝寿,与之同行的还有大夫人和黎秋白接触不多的两个妹妹。
黎载明子嗣不多,只有黎秋白一个儿子,其他的无论嫡出还是庶出,皆是女儿,也是因着这一点,黎载明对黎秋白颇为重视。
黎秋白带上了琥珀和竹风、竹岚。
太后大寿,在宫中大摆宴席,黎秋白随着黎载明落座,没过多久,三皇子便来和他搭话了,三皇子年岁十三,母亲是苏贵妃,和黎载明有着一层亲戚关系。
他们黎家站队的,就是这位三皇子。
第86章 帝王成长史4
三皇子性子偏向文雅,三岁就能背诗,惯有神童称号,他为人低调,在一众皇子之中看似简单并不出众,中规中矩,却十分讨得当今陛下的喜爱。
现剧情还未正式展开,一切也还未盖棺定论,在未来,三皇子会是男主最大的对手,一山不容二虎,终是有一斗。
梓容哥哥,本王可好一阵没见着你了,甚是想念。三皇子稚气未脱,说话谈吐间却老气横生。
三皇子年仅十三,就已经被封为睿王,皇上对他的喜爱可见不一般。
黎秋白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行了礼温声同他寒暄了几句,梓容是他的字,三皇子也可以算作是他看着长大的,二人关系匪浅,三皇子私下也就一直唤他梓容哥哥,未曾改口。
三皇子全名慕辰澜,一直在宫中金贵的养着,五官没有长开,是个粉雕玉琢的少年郎,他和黎秋白说了几句话,注意到黎秋白身后站着的男主,一双眼睛透着些许的好奇,问黎秋白他是谁。
黎秋白随口答道:一个下人而已,不足挂齿。
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开始没有耐心了,不断的扯着他的衣角,来之前黎秋白叮嘱过他,在宫中不可随意出声,否则带他回去的承诺就作废,他能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黎秋白心知肚明,那是一个不可能兑现的承诺,但男主深信不疑。
周围都是陌生的气味,让他烦躁的同时,也感到不安。
三皇子没待多久就离开了,黎秋白偏头,叫来竹岚,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算着时间、路程,也差不多该将男主带到他该去的地方了一个最关键的剧情节点。
原剧情中,男主因不熟悉宫中路线,误打误撞进了后花园,落入池塘中,被皇后在宫中当值的表弟所救,表弟对男主表现出非常人的异常起疑,引出后续发现男主肩膀胎记的剧情。
黎秋白让竹岚把人带去事发地点附近。
竹岚将琥珀带到后花园入口,随后就悄声离开,在暗处隐了身形,按照自家公子的吩咐,不再干涉琥珀的任何行为,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竹岚对自家公子的行事越发捉摸不透,倘若琥珀在宫中惹出什么事暗处的竹岚见不远处的少年等了他许久,没等到他回来,就开始动了,竹岚后背冒出冷汗,紧张的跟了上去。
一切如黎秋白计划的那样进行着。
太后大寿进行到一半,皇后身边来了个宫女,低头同她说了几句话,皇后脸色微变,随即借口身体不适离了场。
乐人还在演奏,清脆的乐声伴随着飘逸的舞裙,黎秋白低垂着眉眼,抿了口杯中的酒水,本随着男主一道离去的竹岚已经回到了他的身旁。
直到宴席散场,那个跟随着他一道来到这里的少年郎都没有再回到他的身边,竹岚几次欲言又止,想要问黎秋白,琥珀怎么办,但是看到黎秋白那淡然的面色,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一路跟着琥珀,看到他和宫中人碰上面,对方问琥珀为什么会在那,琥珀不做答,且对对方不予理会,想要离开又被拦下,之后双方起了冲突,琥珀被压制,竹岚便回来和黎秋白禀报了。
*
是是我的我的瑜儿,本宫不会认错,不会认错的!
厢房中暖红色的烛光摇曳,雍容华贵的女人神情戚戚,泪水夺眶而出,在她面前,少年被两名侍卫控制住,他表情凶狠,喉间发出低吼,他上半身的衣服被割得破破烂烂,肩膀处一块梅红胎记醒目。
娘娘当心,此人神智不清,还请娘娘莫要靠近,免得他伤了娘娘。侍卫提醒道。
皇后在婢女的搀扶下,仰头闭了闭眼,再看向少年时,眉眼都掩不住柔情与心疼,各种情绪交织,复杂不已,她忽而看到少年身上的伤,心中怒火陡生: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黎秋白回去后,好好的睡了一觉,没过几天,他就被皇上传召入了宫,为的,就是前几天和他进宫赴宴的男主,男主是和谁去的宴席,不难查明。
皇上先是和他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话题扯到了少年身上,询问他是从何处寻得少年,黎秋白不敢大意,一字一句细细回答。
说来倒是巧。皇上喝了口茶,坐在上位,朕多年前,丢了一个孩子。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黎秋白不动声色的听着,就听皇上丝毫不加掩饰的说起了男主身上的胎记,说是和他曾经丢了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时,里间突然传出凳子翻了的声音,黎秋白抬眸看去,就见黎载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但是黎秋白和皇上说的那些话,他肯定是听全了的。
陛下。黎载明跪下,行了个礼,道,小儿之前不知,还望陛下宽恕吾儿。
何来宽恕?皇上身体前倾,指了指黎秋白道,这事功劳在他,朕岂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朕应当要赏他才是。
黎载明身体抖了抖。
黎秋白品出不对,将皇上和他的谈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联系前后和黎载明的态度,无非是皇上在此之前和黎载明说过什么。
没多久,皇上就将他放了回去,好似只是叫他入宫随便问问,看似随意,实为敲打。
回去路途,黎秋白弄清了前后原委。
原来黎载明被叫去喝茶,皇上和他说起男主的事,还顺带一提了男主身上的伤,这京城中的事,皇上有心,不难得知那伤是黎秋白的原因。
丞相府。
来人。黎载明声音沉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黎秋白,罕见的冷了声音:跪下。
下人拿来了鞭子。
黎秋白明白,这一遭,是做给皇上看的,他逃不掉,毕竟说到底,他伤了男主,从对男主下手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戏。
如此,他和他的梁子,才是真正的结下了。
他身子骨弱,黎载明不可能真正的下死手,但即便如此,十几鞭子抽下来,对他现在的身体所造成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天空明月高挂,黎秋白院中下人端着染了血的盆子进进出出,黎秋白趴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瞌着眼睛,烛火照在他脸上,睫毛在鼻梁上落下阴影,他苍白的面孔如同泡影般脆弱。
他裸着上半身,身后鞭痕遍布,大夫给他上了药,和他说了这几日该注意的地方,黎秋白闭眼听着,等他说完,让下人去送大夫。
对于皮肉伤,黎秋白不是很在意,左右不过疼一疼也就过去了,这点痛他还不放在眼里。
翌日,黎秋白又被召入宫中,只不过这次他没见到皇上,而是见到了皇后,凉亭中,隔着一层纱帘,黎秋白站在凉亭外,亭子当中是皇后的身影。
黎秋白昨天刚受了伤,今□□动间牵扯伤口,隐隐传来磨人的疼痛,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皇后说起了叫他来的目的。
男主慕宸瑜的存在,在今日上午,已经公之于众,皇后和他聊了几句有关慕宸瑜的事,皇后端庄典雅,说话声音中却透着些许有气无力。
皇后自痛失长子后,大病了了一场,如今身体比黎秋白还要羸弱。
黎秋白垂首听着,偶尔答上一两句,他知晓,皇后活不久了,皇后死后,才是男主真正的磨难开端。
不一会儿,有宫人匆匆行来,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后又说着,相识一场,也是缘分,该让他们见见面。
随后,皇后命宫人带黎秋白去往慕宸瑜的住处,她待在凉亭之中没有动,事后自有宫人会和她汇报全程。
慕宸瑜住在皇宫当中,两名太监领着黎秋白来到了他的住处,地方很是不错,看得出他在这方面未曾受到亏待,黎秋白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他刚抬脚踏进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伴随着宫女的尖叫声,几个宫女手忙脚乱的从房中出来。
太监上前呵斥,宫女们鹌鹑般低着头,太监让宫女们散去,转头对黎秋白道:殿下就在里面,公子进吧。
黎秋白抬脚进门,身后竹风和竹岚要跟进去时,被拦了下来,娘娘吩咐了只想让黎公子见殿下,还请公子不要让奴才为难。
黎秋白闻言稍顿,没有说什么,一人走了进去。
房内一片狼藉,桌椅东歪西倒,黎秋白进了里边,看到了慕宸瑜,慕宸瑜站在窗前,不说话的模样看着还有几分深沉。
实际上,这些天他试图逃跑过好几次,都毫无例外的失败了,在知晓自己无法逃跑的时候,慕宸瑜抗拒一切人的接近。
皇后听他开过两次口,第一次是回,皇后不明其意,再后来,他嘴里又模模糊糊说过一次梓容。
梓容,是黎秋白的字。
如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皇后不会请黎秋白入宫。
慕宸瑜听到又有人进来,倏地转过头,看到是黎秋白时,他又愣了愣,随即眼中便带上了一抹喜色,他疾步走到黎秋白身前,勾着他的衣袖,道:回去。
他已经能流畅的说出这两个字了。
十四岁的少年五官没有长开,稚气未脱,一双眼眸简单干净。
黎秋白对他笑了笑。
他知道皇后叫他来见慕宸瑜的真正目的了,那便是安抚他。
不是现在。黎秋白轻轻道,饿了吗?
这天晚上,黎秋白被留在了慕宸瑜宫中,他待慕宸瑜上床入睡后,才回了自己的厢房。
黎秋白拆了缠了一天的绷带,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他没有带药,在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没有特意去寻药,简单擦拭过后,就穿上里衣上了床,趴在床上睡了。
趴着睡觉定然不会舒服到哪儿去,黎秋白睡得不深,以至于半夜一点点的响动,就吵醒了他,门口进来了人,黎秋白没有动,猜想着会是谁。
不久,那个身影就暴露在了他的视线当中,只一眼,黎秋白就认出了那是慕宸瑜,对方刻意放轻了手脚动作。
黎秋白手微微握紧。
这种行为,不像是属于直白懵懂的慕宸瑜。
黎秋白静观其变。
慕宸瑜到了床边,他站了会儿,蹲了下来,黎秋白在他来到床边时就闭上了眼睛,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制造出他在睡眠中的假象。
眼睛看不到,耳朵和身体的感觉就变得更加敏锐,他感到慕宸瑜凑近他,体温在他身边环绕一瞬,又起了身,随后有力的双臂将他扶起,精准的避过了他背后的伤。
黎秋白正在醒来和继续观察中作抉择,就感觉身上的衣服一松,慕宸瑜褪去了他身上的衣物。
黎秋白拳头又紧了紧。
慕宸瑜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
果然,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
幻境出差错了吗?
黎秋白又被以趴着的姿势放回了床上,下一瞬,他感觉到背部伤口一阵湿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背上,他的伤口被小心的舔.舐而过,犹如小动物的安抚。
黎秋白脑海中的神经崩了一刻。
他陡然睁开了眼睛,侧过了身,抬手抵住了弓腰俯身的慕宸瑜。
你在做什么?他问。
黑夜里,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相比平时的温润,多了分冷然。
慕宸瑜握住了他的手,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黎秋白又觉得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般,慕宸瑜看着和原剧情中并无违和。
他还想去舔.舐伤口,被黎秋白拦住,某个念头出现在黎秋白的脑海中,许多兽类受了伤,都会用到这种方式,而慕宸瑜自小就是在狼窝中长大的。
他穿上衣服,坐起身:我不需要。
如果慕宸瑜是为了这件事过来,说明他白天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且很有可能是因为意识到身边有人在监视,才半夜偷偷摸摸的过来。
慕宸瑜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慧许多。
回回去慕宸瑜抬眸看着黎秋白。
黎秋白莫名明白了他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
他在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带他回去。
他以为黎秋白说的不是现在,是因为黎秋白受了伤,所以想要赶快的治疗他的伤,让他带他回去。
外面月光撒了进来。
黎秋白沉默良久,忽而开口淡淡道:我骗你的。
慕宸瑜怔了怔。
黎秋白露出一个残忍又恶劣的笑容:你回不去了。
他说了一句之前说过的话。
骗梓梓容慕宸瑜呼吸粗重,眼底泛着怒气。
这一夜,慕宸瑜宫殿中闹得宫里的奴才夜里都起了身,慕宸瑜失控发了疯,差点掐死了留宿的黎秋白,宫人来阻拦,被他发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第87章 帝王成长史5
那晚过后,皇后询问过黎秋白那夜和慕宸瑜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慕宸瑜会突然发了疯,黎秋白给出的答案是不知,他道晚上自己正在睡着,慕宸瑜突然进了门,对他实施了暴行。
皇后先入为主的揣测慕宸瑜是对黎秋白伤了自己的事记仇,没有细问,后来也没有再叫黎秋白进宫看过慕宸瑜。
那晚的事不少宫女太监都看到过,之后以讹传讹,倒是将慕宸瑜传出了疯子的名声,都说丞相之子为人和善,见过慕宸瑜的宫女都知晓慕宸瑜的脾性,这事到底如何,他们更偏向是慕宸瑜的原因,不过众人也只敢在私下里说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