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抿着唇，静默了好一会。
她也知道，像陌千如此聪明的人，她想将空间升至巅峰的消息瞒住，怕是不易。
九月不说，陌千便笑着等。
“陌千，我想问你几件事。”
“嗯。”陌千笑得率性，仿佛料到了九月会问他话，同时自己也做好了要回答问题的准备。
“第一件，阿夜跟宫洛风体内的灵力，全是你留下的？”
“嗯。”
“你将灵力留在他们体内，虽然是对他们有救命的用处，但是，他们的身体会渐渐的被那些灵力侵占，轮为供你挑选的躯壳？”
“你很聪明。”陌千伸手，在九月鼻尖习惯性的一点，“本尊以为，你会更晚一点才能看透此事。”
“可是为什么？”九月只觉得心脏被什么捏了一下，泛起股股尖锐的疼。
她多么希望看到他摇头，听到他否认，但是，他直接就认了。
认得她措手不及。
“本尊活之不易，又有未了之事，总是要换个能让本尊继续活着的壳，待未了之事一了，便是本尊收手之时。”
“那我呢？”九月抿了下唇，“我想知道，你将我摆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本尊恰恰需要神水，能制出神水的你便出现了，对本尊而言，你既能是朋友，也能是妹妹，既能是敌人，也能是战友，既能相互利用，也能为彼此付出，臭丫头，本尊今时今日，能对你说的，只有两个字。”
“抱歉么？”
“嗯。”
九月吸了吸鼻子，陌千越是坦承，她的心绪就越是复杂。
“关于第二件事，不管是宫洛风，还是景龙帝，背后都有个你，是么？”
陌千笑着叹了口气，随后将背后至身后，微微仰头，向天而望，“想做完本尊未了之事，这一步是必然。”
“好，第三件事，你虽然在异域，但现身于东汉的那人，究竟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陌千难得的犹豫了片刻，“他是本尊，却也不是本尊，
九月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想知道？”陌千睿智的眸子，定定盯在九月身上。
九月点了下头，“嗯。”
陌千收了笑，在原地踱了几步，看起来有些纠结。
“事实上，本尊以为你会到最后，才看出那人的模样。”
九月咬了下唇，不语，泛红的眼圈已经起了泪花。
“本尊前往监天殿救你之时，将元婴从体内身解而出。”陌千朝九月笑了笑，伸手在她眼底划过，带走她眸中的一片晶莹，“修为一道，若是掌控不了元婴，元婴便会反噬，反转为主，若是掌控得了，元婴便是修士的第二条命，且修为与修士一模一样，战斗力极强。”
“所以，那人只是你的元婴？”
“嗯，是本尊的元婴，本尊早已失去了对他的掌控，若不是那一战，伤之颇深，他不会再回到本尊体内。”
“你知不知道，他要杀我？”
陌千没有正面回答九月的问话，只是心疼的看着她，“他在本尊体内，却也会在本尊虚弱时掌控身体，川北之事，抱歉了。”
“他在东汉的所作所为，与你有没有关系？”九月问完后，又自顾自的自嘲一笑，“你知道自己要离开异域，而后将他留下，他的所作所为，又如何会与你无关呢？”
“本尊知你在商罗，便让他去了东汉，却不料，你最后也会去东汉，世事无常，本尊能谋得了人心，却谋不得天意。”
“好，先不追究他是独立个体，还是与你同在，你与他如此处心积虑的谋划着战乱，却又先按兵不动，是想要等那处藏宝地的开启？”
“那处藏宝地，是回到神武大陆的关键。”
“所以，我大胆推测，你与那人皆在等藏宝地开启，但同时也在策划着，藏宝地开启日的世界大乱，除此之外，你还对我的神水有诉求，不管是神水还是死人，全是你为了回神武大陆，而做的准备？”
“傻丫头，本尊倒希望你还跟从前一样，再傻一些，再笨一点。”陌千欲伸手戳九月鼻尖，却被九月出手挡住。
他微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睿智深邃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西楼呢？”
“本尊毕竟修为倒退了许多，总要拿西楼来替本尊将异域弄得鸡犬不宁，异域才会无法顾及下一位面发生的事。”
“所以，就算我不将西楼带回来，在你实行计划之前，那人也会将西楼带回来？”
陌千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九月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的未了之事，究竟是什么？值得你赔上这么多人的命？”
陌千摇了摇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你不必知道太多。”
“陌千，你收手吧。”
“本尊如今在异域，收手一说，从何说起？”
“既然那人已经从你的体内分解了出去，那我是不是能将他杀了？”
陌千想了想，唇间的笑意丝毫不减，“嗯，他若敢伤你，便将他杀了。”
“我若将他杀了，你呢？”
“如今格局已定，他在与不在，似乎都已不重要了。”
“你是神武大陆的魔尊？”
陌千诧异的看着九月，“你如何知道的？”
九月抿着唇，心情复杂得说不出下文。
“大概是那只小蛇龙体内隐藏的东西，觉醒了吧？”陌千略带了丝苦意的失笑。
“所以，你才会在见到小蛇龙的时候，大惊失色？原来你早就看穿了。”
“不止是它体内有东西，那把密匙中，也有来自神武大陆的东西，那一战，与本尊共同掉到此界面的诸神诸兽，当真不少。”
“陌千，我不知道你未了之事，到底是什么，但若你要整个四大王朝与你做踏脚石，此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九月的声音虽然还在颤，但却无比坚定。
“本尊算天算地，算人心算局面，却算不透你与凉王，甚至于那东汉小世子的命运轨迹，本尊也算不出。”陌千忽地长叹了一口气，话题一转，幽幽吐出几个字，“既然你不愿说，本尊便亲自去瞧。”
陌千的话音才落，九月只觉得指尖的纳戒一烫，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破了空间大门，直接闯了进去。
随后，智脑的警告就在九月脑海中响起，“主人，有人进入，无法将之阻拦，无法驱逐。”
“我知道了。”
九月看了眼闭眼无神的陌千肉身，自己深呼了口气，同样的静气凝神，只让神魂进入到纳戒中。
当她进入纳戒后，还未等智脑禀报，立即去了那片区域。
她的每根神经都绷紧着，心脏跳得飞快。
好在，她到达那片区域的时候，陌千并没有出手，只是站在那片区域前，静静看着。
九月下意识冲过去，张开手臂挡在陌千身前，“你别想动他，我不会允许你动他的。”
“原来所谓的神水，竟是来自神胎......”陌千朝后退了几步，给足九月安全感，而后，他的视线才落到她的小腹处，“神武大陆，从未有人成功制出过神水，你这臭丫头，每回都是阴差阳错，却每回都能歪打正着，本尊，似乎是赌对了。”
只是，他还有未说完的话。
神水来自神胎，那神胎又岂是普通凡人能结下的？
这丫头的血脉，早已说明她不是常人，但他从未想过，她居然会与‘神’这个字扯上关联。
神魔之间，向来是不能共存的。
一想到这个法则，陌千睿智幽黑的眸光，便渐渐开始变得暗淡。
“我说过会给你制出神水，但我从未想过，神水的来源会在我体内孕育出来的这团肉身上，陌千，你要的神水，我答应过便会给你，但不是现在。”九月下意识下手抓住陌千，脸上全是祈求的神色，“他现在还很弱小，经不起取出神水，你给他成长的空间，在不伤及他的情况下，我答应过的，会履行承诺。”
“本尊要的数量，不少。”
“多少？”
“九十九滴。”
陌千说完，稚嫩的脸上散发出一股挣扎。
“九十九？”九月怔在原地，抓住陌千胳膊的手，无力的垂下，“他那么小，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何能有九十九滴神水？”
“若没有足够的神水，神胎，本尊也......”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他的。”九月眼神一厉，一股浑厚的精神力从她眉眼间射出，朝着陌千而去，“不许你伤害他，绝对不允你伤害他。”
随着九月的气势高涨，她的精神力中还包裹着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陌千顿时整个人被送出了空间，消失在九月面前。
“主人。”智脑飘到九月面前，声音充满担忧。
方才那一瞬，就连他这个与空间相互匹配的存在，也感觉到了一种要被掀出去的危机。
“守好空间，我先出去。”
“是。”
九月出了空间，恰好见到陌千正在朝紫霞道人那边走去。
“陌千。”
陌千脚步顿了顿，却未回头，径直朝着走着。
“我一直都记得，我跟你的第一次见面，你戳我鼻尖，肯定不是因为我鼻子好看，你答应做我的保镖，我答应为你努力制出你想要的，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好好的，我也希望一直都好好的，可是为什么，我们就变了呢？”
陌千闻言，回头望着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