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父覃母笑眯眯地询问了齐绥安的近况,少年一一作答,既显礼数又显亲近,分寸拿捏地合适极了。
温父温母原先因为齐绥安如今齐家少爷的身份有些拘谨,慢慢地随着聊天地逐步推进也放松了下来,感觉齐绥安和那个当时乖乖跟在覃识身后的小少年也没什么不同。
话题主要还是围绕在覃听和温遇而身上。
覃父心情很好,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订婚仪式肯定要办,等过几天成功拿下赵家....”
他说得正在兴头,覃问用眼神指了指覃识,覃父连忙改了口:“等公司情况又出现转机,我们就提上日程。”
但是为时已晚,覃识敏锐地捕捉到:“拿下赵家是啥呀?”
覃母:“你老爸又在说些不切实际的大话,你别管他。”
覃识想了想自家老父亲确实有点爱吹牛皮,于是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心中默默坚定,一定要把齐绥安哄开心了,不然二姐连订婚礼都办不了。
顿时觉得刚才她还在心安理得接受少年为她剔好鱼骨实在是太不上进了。
明明应该她为他这么做才对。
覃听:“我都快三十了,还订什么婚。你们要是真觉得必须要有个形式上的东西,那改天直接把证领了不省事吗?”
覃识“哦豁”一声,顿时觉得姐姐实在是女中豪杰。
原本以为覃听要求直接领证,温遇而应该是最赞成的人,毕竟他已经盼了十年了。
但温遇而却说:“不行,该有的一样不能少。三十岁怎么了?就算六十岁也得把你值得的全都给你。”
覃识又“哦豁”一声,彻底变成了气氛组。
没想到老哥哥老姐姐酿酿酱酱起来本事也有一套。
覃听低头骂了句“神经”,双脸通红地埋头吃饭了。
之后覃听就不再参与订婚事宜的商量了,倒是温遇而老哥哥让覃识刮目相看,对于各项事情都规划地事无巨细,相当稳重。
虽然覃听这个新娘子忸怩着不说话,气氛却越来越热络。
覃父已经有些醉了,粗着脖子给温父、温遇而倒了酒,顿了顿又看向齐绥安:“绥安,把杯子拿过来,你也喝点。”
覃问制止道:“爸,绥安就算了,他才多大?”
覃父瞪了她一眼:“快十八了,大小伙子迟早要学喝酒的。我们不教他谁教他?齐家那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吗?”
覃识听得心惊肉跳,从来没觉得自家老爸酒品这么差过。
不但向齐三少爷劝酒,还说人家爷爷是半截入土的老东西。
她偏头看了一眼齐绥安。
少年不但神情温和,还举起酒杯配合到:“叔叔,我敬你。”
覃父喜欢用度数高的酒,温遇而喝起来都龇牙咧嘴,齐绥安却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他这一下是完全打开了洪水的闸门,覃父和温父轮番上阵,他又好脾气的一一答应,覃识用眼睛丈量了一下,后面的一半都是齐绥安喝的。
她悄悄地拉了拉少年的衣襟,说:“你拒绝了他们又不会拿你怎样,别喝了。”
齐绥安看着她,目光专注又不说话,两只眼睛里亮晶晶的。
这样子完全就是醉了。
今天他没有戴眼镜,覃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毫无障碍地看他的眼睛,被他如此澄澈缱绻的目光注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局促。
覃父温父还大着个舌头继续劝,温遇而也加入了进来,齐绥安又呆着个脑袋继续喝,形成了可怕的恶性循环。
最后在坐所有的女眷都看不下去了,强行终止这顿便饭。
覃问和覃母扶着覃父,温母扶着温父,覃听扶着温遇而,只能先让覃识留下来陪齐绥安。
齐绥安爱洁,于是覃识用了湿毛巾给他擦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进行,虽然他的手指白皙纤长,但是指节分明,相当有力,能让覃识明显地感觉到和自己的区别。
在她轻轻擦拭覃绥安的小拇指盖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反客为主捏住覃识的手。
他学着覃识的样子反复按揉覃识的小拇指,但之间并没有毛巾的间隔,体温交换体温,感觉非常清晰。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像是觉得有趣似的爱不释手。
齐绥安叫了句“覃识”:“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说了什么?”
覃识本就被他的动作搞得不好意思极了,红着脸低声说“记得的。”
少年于是满足地笑了笑,把头靠在了覃识的肩上。
齐绥安看着清瘦,密度却不小,但是感觉肩颈一重,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她。
就在她抱住少年的下一秒,脑海里突然突然闪过许多画面。
她无比清晰地在意识里看见自己是怎样没羞没躁地钻进覃绥安怀里,拼命地拉扯裙子,嘴里还念念有词:“绥安,不帮帮三小姐吗?”
就像一道电流正中她的脑门,传递到四肢。
齐绥安醉了也乖乖的没有逾矩行为,靠在覃识肩上后就像睡着了一般。
但覃识要被这突然多出来的记忆逼疯了。
第30章
齐绥安的教养实在良好,喝醉了也不吵不闹。把他安顿在了之前在覃家房间里,少年便沉沉睡去。
遵循常理,覃识应该留下来,无微不至地照料这个不省人事的酒鬼。
可是她一闭上眼睛就是两人紧紧相拥的身体,以及齐绥安比她更急促的呼吸。
少年一寸一寸地解开她的衣带,却因越来越繁琐而不得不使用剪刀,她当时万般急切,像是一尾离岸的鱼想要靠近水源一样靠近齐绥安,记忆清晰得如同身临其境。
她和齐绥安美名其曰的姑侄关系早在比她想象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中空,如今已经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她承认,自己被那个既意乱情迷又端方禁欲的齐绥安诱惑到了。
覃识这一夜睡得不□□稳,难得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梦见向后一步是一片寂寥和灰黑,向前一步是惊涛骇浪。她进退维谷,又被汹涌的海浪所深深吸引。
她还算规律的作息被这个梦彻底搅乱,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如同宿醉的不是覃父和齐绥安,而是她自己。
少女踢踢踏踏地下了楼梯,到厨房喝了一杯给她温着的牛奶。
覃问照例去了公司,覃母听说今日也有约,唯独不见覃父的踪影,也不知道齐绥安是不是一早离开了。
覃识在家里饶了一圈,在花房见到了覃父和齐绥安。
说是花房,其实不过是摆了大量植物花卉并且有着落地窗的宽廊,和房屋主体连带在一起。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打理精心的前院。
此刻这里摆着好几盆当季的栀子,由于照料得宜,香气馥郁且花瓣白皙不泛黄,掩映在葳蕤的叶脉里。
两人正在对弈。新风空调的凉意和大片扑簌进来的阳光融合在一起,这里的温度有一种奇妙的舒适感。
覃识擅长五子棋飞行棋,非要说的话对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也略知皮毛,但围棋步步为营,她似乎生来缺乏天赋。
覃绥安与她恰恰相反,是棋类的各中高手,和覃父这样的老棋篓子对弈,五盘里也能赢上三盘。
他食指和中指捏着一枚莹白的棋子,手指纤长白皙,指节又分明有力,不疾不徐地落下时显得斯文又从容。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在齐家那天轻轻捏住了她的后颈,从肩胛上面扯下细弱的绳带。
齐绥安和覃父你来我往几步,覃识一窍不通,却不知被什么吸引似的坚持到了底。
最后是覃父抚掌大笑,夸赞齐绥安思虑周全棋风大气,又比以前精进不少。
他又让覃识过来,把位子留给她后自己出了花房。
覃父说他约了人,现在也要出门了。
棋盘上面,白子赢得温文尔雅。
齐绥安微笑:“要不要来一局?”
覃识点了点头,收回棋盘上的黑子,说:“五子棋。”
少年颔首,她便率先落下一子,口头上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齐绥安没有立刻落棋,而是先回答她的问题:“叔叔阿姨邀请我搬回来住。”
抬头看了覃识一眼,他说:“我同意了。”
与此同时,白子落在黑子的正下方。
覃识最不屑拿乔,她快速地布局,脸上倒是有几分惊异。
虽然如今齐绥安也不住在的齐家,可独居和回到原先扶养的家庭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不害怕和齐家生出罅隙,而遭到轻视吗?
两人不再说话,落子飞快。覃识在不知不觉中强势尖锐的攻击已经被尽数瓦解,反倒被齐绥安牵着鼻子走,慌不择路地四处提防。
但她依旧不是齐绥安的对手,少年看她一眼,连成了一条没有阻碍的四子,又像是随意提起:“听说现在覃家处境不太好,我想做点什么,但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覃识知道胜负已定,既不想悔棋也不想认输,干脆随意地在角落里下了一子,回答道:“我理解。”
“光凭我现有的天际不能,但如果是整个齐家,不成问题。”
齐绥安没有直接取胜,而是跟着覃识来到左下角,煞有其事地拦堵她不过随意安放的一步棋。
覃识兴致不高:“齐家应该不愿意掺和进来吧。”
齐绥安笑了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齐老先生对我有愧,这些事轻如鸿毛。”
这时候覃识隐约能感受到骆艺经常形容他的“傲”是什么意思了,不是张狂轻浮,而是因拥有许多所致的从容。
哪怕在覃家的十年,他也不觉得寄人篱下,即便没有家世这一项,他天生也拥有许多人这辈子都难望其项背的东西。
在左下角,覃识又被围攻得四面楚歌,她手忙脚乱:“那怎样您能愿意开开金口呢?”
其实这时候齐绥安的用意已经显露,真要是生意上的事,和丝毫不知情覃识聊也毫无意义。除非是覃识手里有诱人的交换条件。
他说:“三小姐开口,我当然要鞠躬尽瘁。”
他没有说任何要求,但覃识想起了上一次他称呼为自己三小姐时候的样子。
“三小姐,我怎么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