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宴朝,我的精神力比女人更强大,所以只要我召唤你,你就能来到这里。”
“是的。”机械音答道。
“为什么规则会将我和她判定为同一个人?是因为在规则之下,她悄悄和我交换了灵魂。我们的灵魂给彼此的躯壳都留下了印记,现在她的躯体也同样属于我。所以我和她在规则看来,是同一个人是吗?”顾雪仪淡淡问。
“……”机械音顿了几秒钟,“是的,您很聪明。”
“没有这么简单吧?你告诉宴朝,除非宿主死亡,才能解绑。你现在到了我这里,她的存在就不符合规则了。”顾雪仪问:“规则会抹杀她?”
“……”机械音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了声音:“您真不像是一个古代人。”
顾雪仪冷声道:“你忘了吗?我在现代待了半年多。”
“我很庆幸,我在最后的关头,重新选择了您作为我的新宿主。”机械音说。
顾雪仪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她并不太看得上墙头草。
如果一开始就为虎作伥,那就应该坚持到底才对。
“同一条时间长河里是不允许有两个顾雪仪存在的。你们没有交换灵魂的时候,只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可一旦交换了灵魂,在规则看来,就是同一个人了。无论之后怎么转换,都必然要抹杀一个,另一个才能活得更好。我是为宿主服务的系统,这一点,在告知她解决办法的时候,我就一并告诉她了。事实上,最后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似是在为自己辩解,并不是它冷酷无情。
系统似是轻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呢?她拥有了我这样的系统,竟然还是带不动。让她来到古代,做大家主母,手握权势地位,这样的近乎养老的度假生活,她都过不好。”
“我知道了。”顾雪仪为这轮谈话画上了句号。
系统哽了哽。
然后呢?
她就没有新的命令下达给它吗?
但顾雪仪在和它交流完之后,就将它忽视掉了。
系统有那么一瞬,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选错了新宿主?
顾雪仪缓缓睁开眼。
宴朝问:“怎么样?”
顾雪仪淡淡道:“那个女人大概率会被抹杀,但是会是灵魂消失,还是整个人都消失,就不太清楚了……”
宴朝没有问原因,只淡淡道:“隐患抹除了。”
说他冷酷也好,无情也好。
他过去对那个女人也仅仅只是看不上,而没有别的情绪。但当获知,是女人将顾雪仪弄到了现代,又意图在之后取而代之……宴朝就只希望她死了。
系统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有种,从废物的手中,转头又跳进狼窝的错觉。
是错觉……吧?
这时候马车停住了。
丹桂低声道:“到了。”
顾雪仪卷起车帘,道:“同他们传个话,就说我今日不歇在盛家了。”
宴朝却突地插声,语气沉沉道:“这个世界有盛煦的大哥吗?”
顾雪仪有点疑惑:“嗯?”
“我能否见他一面?”
顾雪仪稍作迟疑:“你若是要见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见。”
顾雪仪下了马车,道:“你和我从小门进去。”
宴朝应了声。
这古代有女作妾的,有男人作妾的吗?有的话,……也不行。宴朝单单只是想到,有人要同自己抢顾雪仪,他心底就不可遏制地升起了一股戾气和杀意。
宴朝和顾雪仪一并进了门。
一路上有小厮、丫鬟行过,他们见到宴朝,都惊讶了一瞬。但也只是惊讶,就没别的了。
他们齐齐朝着顾雪仪的方向躬身行礼,口中称呼:“见过夫人。”语气万分恭谨。
她在盛家的地位很高。
盛家上下的人,都很敬服她。
宴朝目光一动,嘴角不由翘了翘,竟然还生出了点与有荣焉的味道来。
顾雪仪领着他入了一处院子,推开门,道:“就在里面了。”
宴朝抬眸望去。
一排排的灵位。
其中一块牌位上书“盛长治”三字。
宴朝:…………
刹那间,宴朝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醋得发疯,时刻做好了将对方弄死的准备。结果却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他是为何会将这人纳入情敌范围?
是因为盛煦那一番话。
再三强调大哥与顾雪仪青梅竹马,他大哥很喜欢顾雪仪……
宴朝的嘴角僵硬了一下:“他……死了?”
“嗯。”顾雪仪这才疑惑反问道:“宴总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吗?”
不,他没有。
宴朝也没发现,自己在醋意上头的时候,竟然智商丢失得这么厉害,一心和盛长治较劲。
其实细细回忆起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个世界的顾雪仪依旧年纪很轻,但以古人十二三便议亲,十五及笄便嫁人的习俗来看,顾雪仪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有孩子了才对。
她在现代时,也从未提及过“前夫”的事,还是盛煦说出来,他才获知了这么个人物。
那时,她只当她虽与他青梅竹马,但不过家族联姻,她对他没有情意,他应当也有姬妾,所以她才从不提起。
“他什么时候死的?”宴朝声音僵硬地问。
“已有好几年了。他伴驾随行,为救皇上而身亡。”顾雪仪淡淡道:“我其实已经不大记得清他的模样了。”
宴朝松了口气。
这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又与顾雪仪是青梅竹马,那就真的麻烦了。
也幸而不曾改嫁。
若是改了嫁,他这会儿就真要走在提刀去杀人的路上了。
虽然隐约猜到了缘由,但宴朝还是忍不住问:“为何没有改嫁?”
此时一阵脚步声近了,来人道:“那时家中母亲因思念长兄,忧思过度,没半月就去了。其余几房又撑不起事。长嫂袭承顾将军风骨,兼之顾念往日情谊,不肯改嫁,便留在了盛家,一人掌几百人,扶持我盛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日……”
他说罢,跨进门,先是朝顾雪仪躬身行礼:“长嫂。”
随后,他才又看向宴朝,道:“我乃是盛家行四的盛长林,方才听闻长嫂回府,这才过来了。敢问阁下是?”
“宴朝。”
盛长林仔细思索,却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
盛长林乃是真君子,自然也不多问。转声往下道:“祖母曾劝过长嫂改嫁,都被长嫂拒绝了。盛家欠长嫂良多,几世也还不清……”
顾雪仪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生来便喜好做这样的事,并不觉得苦累。”
感情于她来说,从来都是调味品,而并非必需品。
其实嫁盛长治也好,旁人也好,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盛家反倒为她提供了大展拳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地方。
不过……顾雪仪怔了下。嗯,那是以前。现在还是有些不同了。
“何况盛长治是为救皇上而身亡,那时我更不可能弃盛家而走。”她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宴朝心下震动。
这正是顾雪仪魅力所在的地方。
他又嫉妒顾雪仪这样为盛家付出,但又忍不住觉得,正是这样,才是真正的胸中有丘壑的顾雪仪。
这厢盛长林叹了口气:“但长嫂已经在盛家耽搁许多年华了。”
顾雪仪轻轻笑了下,说:“你们不是一直想知晓,我失踪那些时日,是去了哪里吗?”
“千百年后。”顾雪仪道。
盛长林面露惊讶之色:“千百年后……是什么模样?”
他倒并不觉得顾雪仪是在说胡话。
宴朝见这人接受良好,心下也就知道,盛家对顾雪仪有多信任了。
顾雪仪道:“到了那个时候,女孩儿要二十二才能成婚。年过三十,不成婚也是常事。女子各有事业,并不只将婚姻视作人生一桩大事。我如今的年纪,在那时候,还算是年轻的。”
盛长林想象不出那副景象,但听顾雪仪说完,他不由道:“听着是个很好的地方。”
顾雪仪点了下头,并不以为意道:“我在盛家又怎么算是耽搁了许多年华呢?”
她做的从来都是她自己喜欢的事,执掌一个家族的大权,为家为国。
盛长林听罢,却还是面露愧色。
顾雪仪顿了下,道:“不过今日既然都在。”
她扭头看了眼宴朝。
宴朝也正定定地看着她,二人目光相接了一瞬。
顾雪仪道:“就请祖母为我写一封和离书罢。”
盛长林愣住了。
宴朝也怔住了,随即就是止不住的心脏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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