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不置可否。
秦斐略微蹙眉,他实在搞不懂这位陛下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他身后的门开了。
是穗穗。
“哥哥。”穗穗并没瞧见两人险些打起来的场景,她只是缓好了情绪,然后抬头看向了一边的人,轻声道,“郎君。”
李兆扫了穗穗一眼,瞧她表现就知道这小包子昨晚喝完酒还断片儿了。
穗穗开了门,让两个人都先进去。
新帝回来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快传遍整个京城,但是处于舆论中心的千金楼却风平浪静。
穗穗做了点南瓜粥,又凉拌了几个小菜,端上了桌子。
“陛下走了这三年,是个怎么回事?”秦斐先问了。
“用了点药,刚醒。”李兆淡淡道,他已经熟练的舀了粥夹着菜开始用膳。
秦斐垂下眼。
若单单是个臣子,那他定然是非常佩服李兆的。
并不是任何一位帝王说出游三年都能保的京城安安稳稳,没有大型的权利压轧的。
他可以体谅李兆病伤所以暂时离去,哪怕生死不明,他起码也给了百姓三年修生养息的时间。
可他除了臣子,更是穗穗的哥哥。
他的妹妹等了李兆三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穗穗及笄的时候,这人不在,穗穗等着,最后等来的只有出游三年生死不明的话,他的妹妹穗穗夜里便时常再难安寝。
女儿家年龄大了却依然没有结亲,穗穗在秦国公府住不下去,为了避免秦斐再被指摘,她建了千金楼,独自这一住,便是匆匆几年。
她什么都不知道,关于李兆的生死,万般猜测涌上头,折磨的都是自己。
穗穗起先会偶尔发呆,但是后来便如同常人一样,然而,秦斐再懂不过,夜里辗转时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穗穗只是长大了,学会了掩饰。
可秦斐宁愿自己的妹妹不要这样的长大。
他知道,若李兆不回来,何止三年,穗穗会一直等下去也不一定。
李兆倘如痛痛快快给个生死准话,也强过这许多。
食不言。
秦斐趁着穗穗收拾碗筷去了后厨的功夫便张口盘问。
“陛下头疾可否痊愈?”
“嗯。”
“陛下为什么当初只留个口信?”
因为李兆用的是禁药,九死一生,但他还是赌了,不过他没准备跟秦斐说这么多,刻意卖惨。
“回不来。”简简单单三个字一带而过。
和聪明人说话不用很费劲。
秦斐沉思片刻,不再问这三年,而是着眼于当下,“陛下,您准备如何安置吾妹?”
他没有说穗穗的名字,而是刻意强调了一下穗穗的身份,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不容任何人看轻。
李兆用过膳,眉间之间的薄凉色淡了不少,他心情还好,也愿意回答秦斐几个问题。
“你想让孤怎么办?”
李兆敲了敲桌子,浑身还是惫懒的模样,凶戾感一闪而过。
秦斐不断揣测着李兆的想法。
他还记得那个夜里主持的话,“老衲以为,陛下厌烦之至,或许致命的从不是头疾,而是心疾。”
他忽然松了口气,起码李兆回来了。
秦斐晓得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穗穗从后院回来的时候就秦斐已经走了,她只见到了躺在小榻上的李兆。
“过来。”
穗穗乖巧极了,她轻着步子过去,轻轻唤上一句,“郎君。”
“嗯。”李兆像是累了,他拉着穗穗的衣袖将人拉到自己边上坐下,然后微阖上眼。
阳光照在穗穗的身上,是冬日难有的暖和,穗穗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的小小欢喜从心底一点点冒泡而出。
郎君回来了呀。
她心里一片安静。
长大了,她时常这样安静,但是好多时候,像是心上漏了一个洞,有无尽的麻烦事,安静是空空旷旷的安静。
此时的安静则不一样了,是一种充实的,圆满的安静。
穗穗也有些倦,觉得冬日这样的太阳,是该好好躺在小榻上睡一觉,睡醒了,春日就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