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从前头回来,见到佟伯愁眉苦脸,连着王大娘也是,心中奇怪,“怎么了?佟伯再找一个厨子就是了呀。”
王大娘没精打采搅着粥,“镇上再过两天就要过夏节了,哪里能找来那么个合适的厨子呢?”
“夏节?”穗穗把碗筷都放进水池里,挽起衣袖边洗边和王大娘聊。
原来,夏节是镇上特有的节俗,这一日,是要仙人花车游镇的。仙人花车游镇会一一品鉴镇里的美食,前几年,他们客栈一直凭借李大娘一手鱼香肉丝颇受好评,甚至被赐了鱼香肉丝牌匾,名次这才逐渐大起来,生意也渐渐红火。
对面客栈刚开两年,自然比不上他们客栈客源多,但是夏节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这不,李大娘不就被挖走了?
王大娘倒也不怨李大娘,“她家郎君要娶亲了,对面问她家要这个数,李大娘急着呢。”
穗穗眨巴眨巴眼睛,“我记得她家郎君年纪也不算大呀。”
王大娘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这是忘了咱们陛下呀,这就只剩一月了,万一就国丧了呢。”
穗穗这才了然。
客栈的流水大部分被佟伯置换成了房产,一时间客栈的钱实在不太够借了李大娘,而对面客栈财大气粗,就挖了人。
“万一陛下就回来了呢。”穗穗嘟囔两句。
王大娘点点头,“这可不,万一人真没了底下闹了,最后遭苦的还是咱们。”
穗穗把碗上的水用布巾擦净,认真点头。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怕陛下呀?”
王大娘笑了笑,“咱们听到的,都是别人想让咱们听到的,你瞧瞧,陛下虽然只不过执政两三年,但是咱们也没在受过战乱之苦,离乡颠沛之苦。”
王大娘是经历过那段日子,“那些时候,咱们镇上好多流民,都是北方南下的,离了家,就跟乞丐似的。”
“这平稳日子,还是在再多过两年好。”
穗穗放下衣袖,想了想,唇上抿出一个有点羞怯的笑,“若是真这样,我也想让陛下活得久一点。”
王大娘嗔她两句,“行了,这种事情都是老天爷管的,你小小年纪操什么心?”
穗穗弯弯眼。
*
佟伯运气不错,最后还是找到了人,是个长得憨厚的汉子,姓郑,王大娘要穗穗唤他郑叔。
穗穗和生人呆一起,总是也有点怕的,不过郑叔还挺理解,经常饭后给穗穗再做点小甜食。
“芝麻糖,尝尝。”
穗穗道了谢,她口味偏向清淡,不重油盐,不重荤腥,不重甜,但是郑叔心意是很好的,穗穗慢慢就习惯了。
芝麻糖酥酥脆脆,在手里还带着点温热。
郑叔在一边蹲着抽旱烟,瞧着穗穗就笑,“我小些时候就馋这一口甜的。”
穗穗咬了一口,糖晶破碎,甜意沁满。“好吃。”
她眼睛亮晶晶的,郑叔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眯起眼又抽了一口烟,“我跟着师傅最开始学的就是炒芝麻糖,炒了十几年了。”
穗穗的口腔里芝麻香味浓郁,将味蕾全部占满,真是好,这芝麻糖是真好。
焦脆的恰到好处,边角微黄包裹住芝麻,闻的时候芝麻香很浅,但是尝起来就霸道极了,浓郁又不甜腻,很是适合当零嘴。
饶是穗穗对甜食并无偏爱,也忍不住多咬了几口。
郑叔见状更是满足,他舔了舔唇,自豪的道,“我师傅就传了我这么一道亲传,可就这一道,让我安身立命了十几年。”
好厉害,穗穗眼睛更亮了。
郑叔笑了,烟抽完,他站起身,抖抖烟灰将烟杆子在石头上磕了磕,钻进厨房。
为了夏节到来,他得多练几遍自己的拿手菜。
夏节很快就到了。
长长的街道边,绿色的柳树丝绦拂满凉风,落下一片阴凉。
郑叔代表他们客栈上报的重点是芝麻糖,而对面客栈像是在挑衅一样,报的是鱼香肉丝。
今日客栈是不招待客人的,穗穗得了佟伯一天假,说让王大娘领着她出去看看仙人花车游镇。
穗穗在腰间挂了个小小荷包,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高高兴兴和王大娘一起出去。
今日果然热闹,天高云远,阳光正好,浓密的树荫中已经渐渐有了蝉鸣,但是人声可要更鼎沸。
转入正街,穗穗瞧见小贩在长街上摆起了摊,卖力地吆喝着。
“糖葫芦哩,红彤彤的糖葫芦甜滋滋哩。”
“山桃花嘞,有情人的山桃花,月老庙摘得山桃花,月老保佑!”
“糖水糖水,不甜不要钱!客官尝一尝呗!”
“...”
穗穗看得眼花缭乱,人人面上带着笑,拖儿带女出街玩来了。穗穗瞧到了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那是玩杂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