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君夫人低调地带着女儿们回了宫,而老国君早在那里一边批奏折一边等着她回来。
多年老夫老妻,她一眼看出老国君有心事,何况她们不过是拜个庙回来也不用这么惦记。君夫人心里诧异,偷偷去问德顺,“国君这是怎么了?可是叁殿下在外头出了什么事?”
“夫人不必担忧。”德顺笑着回道,“叁殿下同七殿下今日同国君用了午膳,禀报了些事。这详细的,还需国君同夫人说,小的这里不好抢在国君前头。”
君夫人颇为好奇地走到老国君跟前坐下,替他添了茶,又挑了挑边上的灯芯。
“国君在等我回来?”
国君放下笔,叹了口气,这才心事重重地把中午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君夫人。
君夫人捂了嘴,惊讶道:“想不到我离宫这几日还发生了这些,不过我这几个不开窍的儿子这一个个偷偷开窍了,倒也是好事。”
想罢她又凑近了国君,一脸好奇,“束儿长得像我,我那孙儿定是很可爱了?”
本来国君窝在炕上,心里仍有些闷,闻言确实偷偷趴在夫人耳边,“跟老七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今天中午也忘了赏他些东西,就交由你了。”
顺便又不太放心的嘱咐道:“你等会儿可别给他们好脸色。”
君夫人闻言笑出了声:“那我今天便晾着他们,只见见我的孙儿和未来儿媳妇。”
德顺得了令很快就去传话,一去去两家,叁殿下那里被通知母亲今天晚上不想看见他,七殿下那里被通知青木和小公子前去请安。
“为什么?”两位殿下接了口谕脱口而出的都是这句话。
德顺眯眯笑着糊弄,留下有些心碎的叁殿下赶紧逃出来,换个地方又安抚一脸不情愿的七殿下:“殿下不必心忧,许是舟车劳累,君夫人今晚只想见见未来殿夫人和小公子。”
“见了我还能让母亲累到不成。”解黎束还是不乐意,青木第一回见母亲,万一她紧张呢。
门外头的侍从跟德顺打了个手势,意思人已到手,德顺赶紧道:“夫人还等着德顺去交差呢,小的就先告退了。”
说罢不等解黎束阻拦,就赶紧溜之大吉。
解黎束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却看见守在青木和璃泽跟前的小六突然进来了,“殿下您怎么在寝殿里,一炷香前君夫人那里差人来,让属下护送殿夫人和小公子去请安,属下以为您在君夫人那里呢。”
“嘶。”解黎束背后发凉,眼睛都要把小六盯出个窟窿来,“我先不因为这事收拾你,你说,母亲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我是为什么啊?”
小六挠了挠头,“属,属下哪能知道君夫人的想法,要不殿下您还是赶紧跟上去看看吧。”
解黎束拎着小六的脖领子就冲出了门,“你跟我一块去,有事了就拿你招架。”
另一头的国君夫人晚上没什么胃口,就同国君一起煮了些面吃,青木带着崽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老两口对坐着吃面。
青木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捏个什么措辞,只好道,“青木同阿泽见过国君,君夫人。“
跟在一旁的璃泽也乖乖地随母亲行了礼。
君夫人笑着让他们起身,又让厨房再去盛点面来,“晚上可曾用膳了?坐下陪我们两个吃一些。”
青木只好带着璃泽谢过起身。
“阿泽坐到祖母这里来。”君夫人招呼璃泽过去,一旁的侍女手脚颇为利落地用精致的小碗盛了两碗面过来,又添了两碟小菜。
璃泽乖乖地坐在君夫人跟前,被两个长辈打量着,却也有些害羞,同往常的机灵活泼劲儿大不相同。
国君笑道,“这小子晚上倒有些木了,是不是白天玩累了?”
青木顺着老国君的台阶点点头,“午睡醒来后疯玩了一个下午。阿泽,怎么不叫祖母?”
璃泽抬眼看着面前眉目精致雍容的贵妇人,仍有些害羞道:“祖母。”
君夫人乐开了花,“阿泽这白白嫩嫩的样子,真的是像极了你爹小时候。”
君夫人招呼侍女拿个玉坠过来,又转头问青木阿泽的属相。
青木心里咯噔一下,今年是什么年啊,这随便说一个可不太行。
“回祖母,阿泽是属小蛇的。”
“那就拿几个小蛇的坠子过来给小公子挑。”君夫人含笑吩咐身后的侍女。
又在心里嘀咕,属蛇,那就是四岁了。想到自己儿子十叁就不学好,君夫人也是动了修理他的念头。
而另一旁的青木则是感激地暗暗看儿子一眼。
君夫人又招呼两个人吃面,他们晚上吃的早,到了现在确实有些饿,青木一边小口地吃着,一边见识璃泽哄老人的本事。
德顺回来见到这其乐融融的四个人,只好悄声禀报,“七殿下跟着小的过来了,正在外头站着。”
君夫人对青木笑道:“我之前倒没见他这样过,我们不理他,让他自己着急去。”说罢就吩咐德顺,让他在外头等着,不用进来。
老国君吃罢就去后头歇着了,璃泽也吃了两碗面,君夫人怕他不消化,就让他出去找他爹去,所以桌上只剩了青木和君夫人。
这是要正式开始了,青木暗道。
君夫人长得颇为端庄明艳,神色温和,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不施粉黛,只着两根白玉簪,却也能让百花失色。眉眼神态和解黎束颇为相似,却不像青木印象里的璃荡夫人。
一旁的侍女们扶两人去榻上喝花茶,君夫人这才开口:“这世道对女儿家更为艰难,一个人拉扯着阿泽,是不是吃了许多苦?”
青木垂下头,低低回道:“回夫人,倒也不算苦,我,在家里有些姐妹兄弟帮衬着,倒也不辛苦。”
“怎么不早来找阿束呢?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青木摇摇头,“殿下他……原本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殿下,后来,阿泽吵着想来找爹爹,就过来试试了。也没想着他真能遇到他爹爹,结果那日殿下出去狩猎,真的在林中遇到了。”
君夫人闻言也有些感慨。
“既是如此,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愿留在这宫里,嫁给阿束?”
说罢又叹息道:“我听德顺说,医正给你把了脉,说孕中亏损,老七那里也在用药物帮你调养。不若先住在这宫里,把身子养好。”
青木只得点点头。
另一旁的解黎束在外头站了许久,终于等出了儿子,还没偷偷问上几句话,又等出了不太好看出心事的青木。
“怎么了?母亲可有为难你?”解黎束只好问道。
青木摇了摇头,抱着儿子出门,解黎束只好跟着往回走。
“究竟遇到什么了?不如说给我听一听。”路上他不死心地再度开口。
“没什么,夫人人挺好的。”青木老实回道。
“我来抱阿泽吧。”解黎束上前一步,又趁热打铁,“那不如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你们俩出来后怎么都无精打采的?”
“吃了面,然后说了说话,剩下的或许是困的。”青木又老实回道。
“都说了什么话?”
“明天跟你说。”青木搪塞道,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