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早上随手塞在身上的，没想到现在就靠它填肚子了。
判断了下那人现在应该暂时还伤不了他，于是何禾就烤着火不去理会了，而叶林还在晃神，在心里挣扎到底现在要不要就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不大的山洞里一时变为安静下来。
“那个……”许是喝过了那点水的缘故，那人的声音虽然还是沙哑得厉害，但总算没之前似乎要割破耳膜的那种感觉了。
闻声，何禾侧头看过来，毕竟这里就他们两个人，那应该是跟他说话的吧。
叶林顿了顿，最后还是慢慢的问出了声：“那个小包是你自己做的吗？”
何禾被问得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虽然有些疑惑这人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还是很诚实的点点头。
叶林心里脸上猛的涌起一股喜意，果然是他没错！
激动的他猛的坐了起来，也没顾得上身上的疼，一下扑过去把那人紧紧地圈进怀里，嘴唇抖动着，想叫出那个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双臂越收越紧，仿佛这样才能确定那人真的在他面前，在他怀里，是真的存在的，而不是他做梦的幻影。
可是何禾却完全被吓了一大跳，他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力气，会突然发疯，在被抱住的那一刻，他也反应过来了，连忙用尽力气挣扎，却发现他越挣扎那人收得越紧，最后在他挣扎中胡乱捶到了那人的伤口，那人才在一声闷哼中不自禁的放松了些力道，何禾可没管这个，一发现对方力道松了立即用力把人给推开，人也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然后踉跄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可却被突然的一声叫唤给顿住在原地。
“小禾……”
何禾如遭雷击般的定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动。
“…咳…小…小…呵……”许是那声叫唤用尽了他的力气，又或者是在情急之下叫的，音未落他就一阵猛咳，听那声音感觉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了，不过仍坚持要继续叫那个名字。
何禾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用力得都有些泛白，深呼吸了几次这才非常缓慢的转回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歪倒在地捂着胸口直咳嗽的男人。
叶林闷声咳着，强忍住那口快冲上喉咙的鲜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同样望着洞口的人，之前的挣扎，包着的头巾早已松开，露出了他的样子来，过了这么多年，那人就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样。
何禾就这样看了半天，突然动了，他一步一步走了回来，盯着那人的眼睛，然后伸出手去，一把扯开他的衣襟，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块小小的白玉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起伏着。
何禾看了好一会，视线才慢慢的移到对方脸上，盯着对方的眼睛直直的看进去，半晌才淡淡的叫了声：“叶林？”
“…咳…是我……”
“啪——”
叶林的我字刚说出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的脸也歪到一边，喉咙里一甜，血顺着唇角溢了出来，染湿了胡子，转回头来正想说什么，却一下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来。
“你这浑蛋！你TMD不是死在外边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嗯？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叶叔都不笑了，叔么话也少了，还有叶森那么拼命的读书，不就是为了想找你吗？那些人都说你死了，可为什么你还好好的在这？既然活着，为什么都不回去看他们一眼？你这浑蛋！我……”何禾收回甩出去的手，重新扯着对方的衣襟质问，红着眼越说越激动，最后真的没控制住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却没想到一下就把人给打得吐了血，顿时就愣住了。
何禾的那一拳正好捶在胸口上，虽然不是正中伤口，本来想默默忍受的叶林一个没忍住，头一歪终于还是吐出了那口一直忍着的鲜血，露在外面的脸一下变得更为苍白，可是见何禾也白张脸，眼里有那么点无措，显然是又被自己吓到了。
于是忍着再次咳嗽的**，叶林吃力的抬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庞，本想扯出个笑容来，可惜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对不起。”
想说的话太多，可是到头来，在看到他白着脸，红着眼一副想哭的模样，却硬是一脸气愤凶狠的样子骂他时，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说出了这轻轻地三个字。
“……”
何禾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动，也没言语。
叶林却猛然睁大了眼眸，神情里闪过慌乱，顾不上伤口疼，左手肘撑在地上，之前轻轻地碰触的右手变为抚，胡乱的帮他擦去突然淌下的泪水，嘴里也慌乱的说着：“对不起，小禾，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你打我骂我也行，别哭啊—”
认识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何禾的眼泪，所以叶林是真的慌了，乱了，又见那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而他人又不言不语的，就这么抿着唇看着自己，最后干脆大手扣住他后脑勺，往自己这边压下来。
第93章
话
叶林只觉得心快揪疼死了，比伤口还疼，紧紧的搂着他，只希望他能停下流泪。
“小禾，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就是再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这样……咳咳……”
本来还是静静的没说话也没动作的何禾，似乎被他这一咳给惊醒了一样，理智也在这一刻重新回笼，想到之前那人的伤，还有之前被他捶吐的血，此刻听着耳边那沙哑吃力的咳嗽声，何禾心里也是揪成一团。
气恼，后悔，愧疚，担忧……几乎什么滋味都有，一同涌了上来。
“……你先放开我。”等发出声，何禾这才也发现自己的也哑得厉害，只是这次他不敢妄动，就怕又碰到了他伤口。
“小禾？”
何禾抽了抽鼻子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比较正常了：“这样会压到你，先放开我。”
叶林静了一会，这才慢慢放开手，何禾连忙起身退开，胡乱的擦了下脸，微微垂下眼睑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
伸手出去想去碰碰之前打的地方，可是伸到一半又停住，之前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就这样甩了人家耳光……想到这欲收回手，没想被握住了，抬眼看去，就见那人乱发后面黑色的眼眸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小禾，别难过，这也是我该受的。”
“……”他越这样说，何禾越不是滋味。
看着对方如今这样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何禾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里也更自责了，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把人扶着靠在山壁上，然后把火堆往这边移，之前因为不认识，所以他才没管这么多，如今……何禾抬眼复杂的看了眼叶林，一时不知道要用什么情绪来面对，只能做这些暂时逃避一下这问题。
等把火堆移过来，沉默了一会何禾才又开口道：“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说着手已经去解对方的衣襟了，记得之前这人晕倒前胸口衣服上的血迹，他心里更后悔自责了，也暂时盖过了其他的想法。
叶林之前一直静静看他做事，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犹豫了下就没有拒绝，任由他拉开衣服，露出左胸上的伤，果然之前包扎的布已经早被染红完了。
看着那刺目的红，何禾只觉得胸口的火气又有了上升的趋势，连忙暗暗深呼吸了下，稳了稳情绪，这才继续伸手去帮他把那已经沾满血迹的布解下来，手指头隐隐抖动着。
“你这是想作死吗？都这样了还敢跑去……要是那人不是我怎么办？”居然还敢做这样剧烈的事，是真的嫌命太长了吗？
叶林看着他仍是微微苍白的脸色，心里仍是有些揪疼，不过听了他的话忙回答：“我就是觉得那人是你。”
这话惹来对方的一个瞪眼。
何禾瞪了他一眼，看了看两人的身上，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包扎的布料了，之后想起自己包脸的头巾，连忙扯下来然后也从自己衣服里拉出一物来，用力一扯就扯了下来，却原来是他一直带着的那把小匕首。
叶林看到时微微一愣，而后眼眸一亮，脸上的笑容怎么控制都没控制住，就是那些乱糟糟的胡须给破坏了。
何禾没去管他，自顾忙手里的事，微微用巧劲一拧，那漆黑的套子就被拧下来了，露出里面的刀刃来，然后用它把头巾给割成一块块长条，虽然不是白布，但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凑合了。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洗一下就回来。”何禾再次说这句话，捧着那些布就出去了，来到这后他早就偷偷观察过了，这里附近就有条溪流，他还怀疑这条溪流应该是连接昨晚他洗脸的那条，之前给叶林拿水喝的也是来这里的。
这次回来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小跑回来的，等到山洞口，见到那人仍靠在原地，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稍微放慢了脚步走进去。
一听到他的脚步声，之前闭目养神的叶林立即睁开了眼，两人的视线马上就对上了，可是谁都没有移开。何禾三两步回到他身边，嘴里念道：“怎么不知道拉一下衣服？这天气这么冷，可别伤没好又病上了。”
话虽埋怨着，手上的动作可是很轻，用浸湿的布条一点点的帮他擦拭去伤口边上的血迹，嘴里没忍住问：“怎么弄成这样的？还好之前姜伯有给我一些药，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止住血就好了。”
其实他更想问这人这些年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消息，可是真正见到人却不知道要从哪问起了。
叶林一直含笑着看他帮自己换药，包扎，耳里听着他的念叨，直到这时他才稍微有了点这人是真实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等忙完这一切，何禾这才重新抬头看向叶林，脸上也变得严肃了些：“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你这些年到底在哪做了什么了？”
闻言，叶林也终于收敛了下表情，小心的动了下身子，让自己靠得舒服一点，沉吟了一下，才慢慢开口道来。
“当年我和你哥一起跟着村里的人来到这边……头两年，我们都在忙着跟敌人打仗，也找过人想帮传点消息回去，可是这边的人又纷纷逃荒去了……本来我们一直一起的，但是有一次被冲散了，敌军太多……我只知道你哥是跟着我们的人退了回去，应该是安全的。”
“嗯，这些我们都知道，我哥回去都说了，因为这边的人都忙着逃荒去南方了，消息信件什么的我们一点都没收到。”何禾顿了下又出去帮他拿了些水回来给他喝，条件有限也只能一直让他喝冷水了，“说说你之后的的吧。”
叶林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下，这才又重新开口：“当时我和其他的人被冲散了，包围的敌人也很多，我们抵抗了一些时间，最后……”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何禾然后伸手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到身边来一起坐，何禾顺从的做了，还帮他拢了下衣襟，免得真的着凉了。
如今这里就他们两人，外边那些劫匪们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只希望他们没有丧心病狂的来搜了。这人身上还有伤，要是再着凉生病发烧什么的，那可就难办了。
“当时受了伤？”
“……对，不过我们也把对方杀得差不多，领头的也被杀了……幸好援军很快就到了，我也被救了回去，可是等我醒过来，才知道被带到别的地方了，那里离之前的挺远的……当我想回去找你哥时，就听说他们已经返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