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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毒炮灰被打脸驱逐后消失了四天,环宇的工作依旧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刘丽玲所在的员工区简直畅快不已,觉得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俞董压根一点都不在乎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吗?
  没有!
  每次津津乐道起这件事都要绝妙地一拍大腿,连下班约饭也不忘提及。
  华灯初上,员工区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高楼的灯却还亮着。
  环宇最近在谈的正如舒向文所说,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项目。更准确点说就是十年前环宇低谷翻身时签下的那个合同。
  往后十年,续约三次,到如今第四份合同,双方公司的情况、战略布景等和过去都不太一样。谈判桌由此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世纪战场,每一个条件下都是耗时数日的博弈。
  俞陆已经连续好几天晚归,不光如此,还订了过几天的机票,预备飞海外一趟。
  夜幕下,他刚结束一场临时会议,正在办公室里阅读项目书。
  文字才看了个开头,俞陆便下意识要伸手去拉脖颈下的领带。
  然而指尖将要触及时却突然又一顿。
  旁边送合同的刘启明见状眼观鼻鼻观心。
  室温正好;刚结束的会议虽然时间晚了些,但全过程只有半小时;手里这份项目书他提前看过,没有大问题,也就是说以上三项都不是能让人发热烦躁的原因。
  而俞陆还想扯领带,只能说明他今天心情不怎么样。
  或者说,最近几天他心情都不怎么样。
  只是因为公司最近正值关键,所以俞陆这个“心情不怎么样”的辐射范围控制得很微妙。只有刘启明和管家老刘有所察觉。
  四天前,刘启明还会意图揣测圣意地提一嘴小江先生。
  然而被摧残地熬了三天大夜后刘启明已经学会这种时候聪明人应该怎么做了。
  就不吭声硬熬。
  只见桌前的俞陆手在领结上方停了两秒后,最终果然还是落了下去。
  他把领结扯松,同时微转脖颈。动作幅度不大,力度却不小,沉如渊的眼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松手之前,指腹在领结处轻轻向下摩挲了一厘米,后才垂落。
  墨水般的黑发散落下来,将他身上永远脱不开的阴字又加重了一些。
  投入工作后的时间总是很快,脑海里好像有过不完的项目和数据,窗外天色由暗至暗不过转瞬。
  而停下工作的时间则总是很慢,哪怕次数寥寥,会想起的也只有一个人。
  “啪”地一声。
  “真疼啊。”那人当时就坐在他桌前,久久才半垂首说。
  棕色长发向下落,正好遮住了眉眼,俞陆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如过去许多年。
  江柏是个聪明人。他呆在自己身边太久,太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做了讨人喜欢,什么事不。
  却嘴上说着喜欢,手里做尽让他不耐的事情。
  俞陆从起初的察觉,到后来的疑忌,再到后来的让步,直至最终厌烦。
  “会,会,会不会干活啊这么大声音!不,不知道陆哥哥心情不好吗!不会干就别干!一脸……样!”
  十一年前,青年站在他病房里是这么喊的。然后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好像看见什么猛兽的猫,瞳孔一缩,转身就跑了。
  再回来时是几个小时后,唇色发白,眼神失真地看了病床上的他一眼。
  这样的表情,后来几乎没再在他身上看见过了。
  直到那天下午。
  长发遮挡,看不清脸色,但江柏微微佝偻的上半身有一瞬间却仿佛让俞陆一晃回到了那天的病房。
  ……那么疼吗?
  松开的领结并没有缓解太多,俞陆的喉咙依旧发紧,落下桌的手指微收。
  他看着桌前文件,暗色的瞳孔里好像覆过了一道又一道阴影,山一般向下压,才好不容易盖过那双明晃晃的眼睛。
  就在他瞳色彻底暗下,视线终于要回归文件时,放置在桌面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许久不见的名字闪在屏幕上。
  俞陆垂眸,没动。
  直到屏幕暗了又亮,反复三次,他才缓慢地伸手接起。
  “陆哥哥。”江柏的声音混着吵闹的音乐和一点激烈碰撞的尾声传来。
  俞陆没说话。
  然后就听见江柏宛若撒娇般的温柔嗓音。
  “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呀?”
  *
  十一月中旬已过,宁城经历数次降温,正式入冬。
  江柏一身单薄的衬衫配西装裤,漫步到街尾,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风吹动他的领口和长发,一身酒味本该叫行人绕路,可周遭经过的人视线却纷纷忍不住往他身上落。
  无他,太好看了。
  城市街头,修长的身影,完美的腿型,配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西装套。袖口外的手腕骨节分明,再加上那张深邃又散漫的脸,坐下就是一幅画。
  有小姑娘忍不住掏出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他的方向。
  江柏察觉到了,但无所谓。
  反正就算拍了,转头也会落在相册里吃灰,然后再在不经意间和其他废旧照片一起被删除,半点痕迹留不下。
  “……你不冷吗?”999飘在他身边,看看别人身上的大衣,再看看江柏身上的衬衫,虽然感知不到温度,但还是隐约能想象,遂忍不住问。
  江柏支着脑袋仰头看前方繁华街头的灯红酒绿,偶尔有车就从他眼前开过也不带眨眼。细长的眉眼好像能把整座城市装下,连心音都是懒散的。
  “小朋友,这你就不懂了吧?酒暖人,我现在热得很。”
  “……乱说,你压根没喝多少,空酒瓶是捡人家的,酒味是往自己身上浇来的,总共也就喝了三五瓶,我以为你在演舒向文……”
  “酒量差嘛,三五瓶也能又醉又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江柏唇角挂笑,手肘靠在膝盖上。
  他似乎想了一会,然后头缓缓往999的方向一偏,目光含水,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俞陆的厌恶值多少来着?”
  “还是97啊。”999对江柏的说法将信将疑,然后想到什么,有些兴奋:“说起来,他下个礼拜得出差,现在厌恶值还居高不下,恭喜你以后再也不用见他,即将无痛迎接反派篇章……我是想这么说,但你刚刚为什么又把他叫来啊?”
  999说着说着,不理解地垂下脑袋。
  江柏笑了两声,腿收回,毫无形象地岔开。俞陆的高厌恶值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江柏两只手肘搭在膝盖上,做了个像是环住自己,又不太像的动作:“因为。”
  江柏一边说,一边扬起唇角,头缓缓侧落在手肘上。整座城市都在他的明眸里颠倒。
  “哥打算带你看看一百的世界。”
  999惊了:“真,真的?这么厉害吗?”
  话音落地,一辆身体线条极其利落流畅的黑车遮盖住眼角余光里的城市,缓缓停在了江柏面前。
  *
  环宇距离这家酒吧的车程只有不到二十分钟。
  而江柏绕开酒吧,所坐街尾的位置,正好和从环宇驶来车辆的驾驶座车门同方向。
  今晚是刘启明开车。
  他停车后讶异地推开车门:“小江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酒吧不是在对街吗?
  江柏脑袋还靠在手肘上方,听见声音才抬头,一副醉熏熏的样子,答非所问:“小刘,你来啦。”
  “哎哎,来了。”刘启明暂时也顾不上别的,伸手去拉人:“你这坐得也太危险了吧,可别动啊,我带你上车。”
  “嗯!”江柏欢快着语调应声。
  但他太高了,体重也不轻,刘启明才一米七四,架人架得特别费劲。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把酒鬼拉起来一点,自己在路边都没来得及站稳,就猝不及防见江柏一伸手,直接按开了后排车门。
  “哎?不,不是这边!”刘启明瞬间睁大了眼睛。
  然而为时已晚,后车门已经被江柏拉开了。
  淡淡的名木香味混杂着暖气从车内涌出,同外边初冬的冷空气交缠在一起。与此同时,后车这一侧俞陆极冷的脸也缓缓暴露在车门缝隙间。
  他黑色的眉眼像是封尘了的冰,眼皮浅淡掀起,视线落在江柏身上。身上平整的西装套同江柏凌乱轻浮的衬衫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陆哥哥!”冷风下的江柏对上这视线却莞尔,露出了一个带着醉意近乎完美的笑容。
  然后他把车门再拉开了一些,手从刘启明身上收回,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座一扑--
  身后根本拦不住的刘启明窒息了。
  ……小江先生但凡清醒一点,都应该记得自从那次车祸后,俞董上车永远只坐驾驶座后排,所以他从驾驶座下车的正后车门里一定是俞董。
  而且哪怕这个记不住了,俞董最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这件事也该记一记呀。
  可小江先生现在已经完全喝糊涂了,裹着酒味拉开车门便直接往俞陆身上去。
  刚开始还勉强用双手撑住了俞陆身体两侧的皮面沙发,近在咫尺地和他对视,到后面伴随一声轻笑,整个人再度往前侧一倾––
  下巴抵住了俞陆肩头,像一个变了形的拥抱。与此同时伴随重力,身体发软似的一点点下坠。
  脸颊微侧,顺着俞陆身上的暗色西服一路落下。
  从肩前,到胸膛,再一空,脑袋整个落在了俞陆的腿上。
  双手靠在沙发,腿向车外折着,散落的头发和只睁缝隙的眼好像要就这么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上睡过去。
  刘启明三魂颤抖出窍,在把小江先生从俞董身上搬下来还是把小江先生的身体就这么粗鲁挪进车之间犹豫半天,最后选择转身和走过来的交警叔叔说会话。
  而另一头,被猝然靠近的俞陆背脊笔挺地坐在车内,良久才垂眸,看向躺在他腿上的江柏。
  ……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
  他肯定是知道的。
  否则刚才和他咫尺对视时眼底不会荡漾出那么深刻的笑意,也不会撑着身体在自己肩头停留那么久。
  停顿的时间和他身上浓郁的酒精气味不吻合。
  但他最后还是滑下来了。
  像过去很多次一样,戏弄得很。
  快年底了,天冷,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裹紧衣服走得很快,都想早点回家。
  可俞陆却在敞开车门后,车内所剩无几的余温里缓缓伸出手,不疾不徐地碰了碰江柏湿润的衣领,然后指尖顺着一路到他冰凉的脖颈。
  垂下的黑色眼睛在那一瞬间分明充满了压迫感,好像能将躺在腿上的人整个锁死在自己的视野里。但过许久后,沉寂的嗓音裹在寒风里,情绪却又听不分明。
  只知道是淡且漫长的一句。
  “不是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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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x柏=六百~
  更更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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