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进入厕所隔间的时候,林船刚想从另一间里走出来。
他先前在楼层寻找童柔无果,本想出门下楼参加集会,却突然听见了邻间肉体碰撞的声音,和暧昧的水声。
林船愣住,指尖微微蜷曲,手从门把上垂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开始听墙角。
“啊…嗯.....周、周安,啊啊..再深一点嘛,刚刚差点被宋昭找到我都要紧张死了...哥哥还在那个时候操我,真的好讨厌…”
林船呼吸一窒,是童柔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听她用这么娇媚的语气说过话,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人僵在了门后,几乎无法思考她话语中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周安……是那个在人群中可以毫不掩饰地站在她旁边,跟她并肩的人。
而他,永远只能坐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桌子上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看她对着他灿烂地笑,说白天发生的趣事,她很会描述,有时候他都听得不禁笑出声。
在林船心中,童柔是那个很爱在问他题目时出神盯着他看,被他发现了也不会害羞的女孩。
她很爱笑,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很可爱,虽然她好像不喜欢被可爱这个词形容。
她也有点爱哭。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走到她们班门口的时候,看见只剩她一个人还在班里,窝在靠墙的座位上和妈妈打电话,头埋进腿里。
他背靠在墙上听了好久,她的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有被接通,最后她放弃了趴在桌子上流眼泪。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一直听说她的妈妈工作很忙,看来没人来接她回家。
今天外面下大雨,下了晚自习以后童柔才发现自己没带伞,班里人都走光了,她望着窗外的暴雨,觉得自己很倒霉,打电话给妈妈也没被接到,她肯定还在工作。
林船握紧了手里的伞,想了片刻后,跑回教室抱了一大摞书,在童柔班门口酝酿了一会后,主动走到她面前。
“童同学,我拿不下伞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撑一下...我们班的人都走光了,我这样没法把这些书带回家。”
由于紧张,一走到她面前在门口打好的腹稿全部作废,林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童柔正埋头在桌子上安静地掉眼泪,她本来已经在思考在班里睡一晚上的可能性了,听到他说话才抬起头。
林船是跟她一个周末补习班的同学,她在补习班跟他坐得很近,临近考试的时候她经常向他请教题目,她第一遍没听懂,茫然地看着他,他就会不厌其烦地给她讲第二遍。
童柔一直对这个同学印象很好,抹了一把眼睛就蹭地站起来同意,何况她也正在愁没有伞怎么回去,他的请求简直是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由于她站起来太快,还把桌子撞了一下,林船瞳孔微缩想伸手扶她,手上的书却散落掉了一地。
她们面面相觑,同时笑出声,两个人真的很狼狈。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林船是主动来陪她一起狼狈的。
童柔蹲下来帮他捡书,他真的很纯情,不小心碰到他手的时候他都会咻得一下收回去,脸红了一片,平常就寡言少语的学霸,在这时候才像跟她一个世界的人。
童柔撑开伞,林船抱着书站在台阶上,童柔转过身看他,他才红着脸走进伞下。
几乎在距离拉进的那一瞬间,他就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果木香味,日思夜想的味道终于在此刻达到了最浓烈,他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他家很近,走了十分钟以后就到了,他只觉得才过了十秒,一路上她们没说什么话,暴雨打在伞上声音很大,童柔低头专心躲避着水流,不想沾湿鞋。
“今天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童同学的话,我的书肯定全被淋湿了。”
林船站在门口很真诚地对她说,童柔恍惚了一下,好多同龄男生又幼稚又没素质,好像没学过道谢。
但他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好家教培养出来的绅士,她如果看不出来他是为了不留痕迹地帮她的话,未免太笨了点。
但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露出两颗虎牙笑着说没关系,随后不好意思地问他能不能把伞先借她一晚上。
林船也笑,“当然可以!”
当她转头想撑伞离开的时候,却一脚踩进了旁边的水坑里。
这下帆布鞋连带着袜子都湿透了,林船连忙把她拉起来,童柔尴尬到想钻地缝,心想:敢不敢再倒霉一点。
林船其实也有点想笑,但怕她更加不好意思,赶紧正色道,“要不要来我家处理一下,这样也没法走了。”
童柔摆手拒绝,“不不不,已经很晚了,不打扰叔叔阿姨了……”
“没关系,你进来吧。”
童柔后来才知道,林船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事故了,双双身亡。
已经很晚了,童柔第一次去除去周安以外的男同学家,还是在半夜。
林船从鞋柜里翻出来了一双新的棉拖鞋,童柔不肯穿:她的脚还是湿的,不想弄脏。
她们在玄关僵持了一会,林船无奈败下阵来,让童柔干脆坐在鞋凳上,自己拿了张湿巾要来帮她擦干。
童柔吓一跳,她和林船只是补习班同学的关系,也不算很熟,怎么好意思让他蹲着给自己擦脚,连忙拿过自己擦。
林船后来一直记得她的脚,和自己的很不一样。
珍珠白的肤色,上面还有水珠滑过,圆润的趾甲一看就经常修剪,透着健康的粉红色,他定定地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样不好,连转过头不去看她。
童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仔仔细细擦干后穿上了拖鞋,小声问林船卫生间在哪里,林船这才回过神来给她指路。
洗过澡后,童母终于接了童柔的电话,问她要了林船家的定位就开车把她接回家了。
这就是他和童柔距离最近的一次,短暂且美好。
再见到面,就是开学那天了。
“呜呜……呜周,周安,嗯……操得我腿都软了,不要了……”
她在哭。
林船闭着眼深呼吸。
同样是一墙之隔,但这次他没有出现的资格。
大课间结束后,是班主任黄老师的英语课,她今天破天荒地数了参加集会的人数,倒霉蛋童柔就被发现了,老师点了没去的人起立询问原因。
正当童柔心虚解释不出来时,林船开口打破了僵局:
“刚刚我身体不适,童柔扶我去医务室了。”
童柔惊诧地看着他的侧脸,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明明只是一个集会没有参加,顶多是承认自己偷懒,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惩罚,他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黄老师关心地看过来,“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谢谢老师,好多了。”
林船从说完到坐下全程没有看童柔一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眼神交接的第一秒就败下阵来,被察觉出异样。
童柔没辙,也只好跟着坐下,想着日后问问他什么情况。
坐在后面的宋昭目睹了童柔那一瞬的惊讶,顿时心中了然,她课间从被周安找就不见了,整个集会都没参加,肯定是这两人偷偷约会去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林船,干嘛要帮她们隐瞒?
宋昭揉了个小纸团扔到童柔桌上,童柔正出神,被他吓了一跳,宋昭看见她受惊在身后偷笑,童柔气恼,椅子向后撞了一下他桌沿。
“你刚刚干嘛去了?”
童柔一展开纸条就看见这行字,颇有些做贼心虚地掩了内容不让林船看见,林船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吗,跟林船去医务室。”
童柔龙飞凤舞地写完就扔了回去,宋昭打开一看撇了撇嘴,这话要是能信才有鬼了,一个两个都把别人当傻子。
宋昭趁黄老师转身,戳前桌林船的背:“诶,诶!”
林船微微偏过头,小声询问,“干嘛?”
“你什么病啊?”
林船一愣,低声回骂:“你才有病。”
宋昭在后面要笑死了,“没病让童柔陪你去医务室?”
林船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这件事。
童柔反手给他一个暴栗,宋昭吃痛叫出声,黄老师噌得转过身,宋昭瞬间安静下来,童柔在前面憋笑憋得人都在抖。
林船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她,刚刚的娇媚动人,现在的活泼可爱,好像都是她,又好像都不是她,童柔到底是怎样的人,似乎都不影响他的少年悸动。
经过二人这一打岔后,萦绕在林船脑中一节课的声音终于烟消云散,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的童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童柔当然有权利去选择被谁爱,但喜欢她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认为自己绝对不是会因为今天的事而对她产生非分之想的人,不管她是怎么样的人,她在他心中,一直值得尊重。
临近下课之前,黄老师作为班主任,跟大家讲了一件事:市里最近有各项歌唱、舞蹈比赛,拿名次的话期末会加学分。
班里对此感兴趣的人不多,但童柔其实有点跃跃欲试。
她从小唯一坚持下来的兴趣爱好就是舞蹈,学了好几年的芭蕾,高中以后才因为学业断了课程。
“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联系我。”
下课后,童柔脑子里全是这件事,已经忘记了林船课上的举动,转过去跟宋昭聊天,她趴在他的桌子上问:
“你说,我去参加一项芭蕾比赛怎么样?”
宋昭很支持,“好呀,我肯定会去看姐姐演出的!”
林船听见了,刚想转过来表示自己也会来。
“可是我好怯场…不太敢上台表演。”
宋昭理顺她的刘海,“没事的,你就当台下除了我都是死人。”
童柔被逗笑,一扫焦虑的阴霾,林船却郁闷地想,宋昭肯定是故意的!
中午要吃饭的时候,周安照例在童柔班门口等她一起,没想到宋昭也跟了出来。
周安眉毛一扬,“他干嘛跟在我们后面?”
“谁跟在你后面了,我跟着姐姐!”
童柔使劲闭了一下眼睛,该来的还是来了,刚想把宋昭赶走去跟别人吃饭,转头就看见他一副: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姐姐居然抛弃我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 姐姐这个负心汉的表情,无奈地加快脚步,径自走向食堂,假装不认识他们。
周安看向宋昭的时候,这货朝他露出胜利的笑容,快步跟上童柔跑到了她右手边,周安心下暗骂这只茶香四溢的小茶狗,只好也走到童柔的左手边。
一路上,童柔被各种人的视线洗礼,一部分人是嗑她和周安的cp,天天脑补清冷学神跌落神坛的戏码。
这可不是她自己想的,是姜怡告诉她的,她说她们班里甚至有人给她和周安写同人文,当时童柔也没惊讶,只是问她同人文有没有车,被姜怡一眼瞪回去。
还有一部分人是在看新转学来的前m国体育生帅哥,百闻不如一见,宋昭一定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容貌出众,才引得这么多目光。
童柔本以为自己要被嫉妒的眼神淹没了,但转头一看,却发现女生们眼里的居然燃烧起嗑cp的熊熊火焰:
童柔扶额,她差点忘了自己和周安的“cp”是校园大势,这下可出现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