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之夸张,好像楚蔽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老妪这时的态度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么?
咸毓深呼一口气,忽然也突发奇想地想改变态度了。
她其实还挺好奇,便直接开口问阿婆道:“我怎就不能与他近些了?我不与她近些,难不成与你们近些?”
兴许是众人也未料到她言语如此直接,于是竟然连那几个长老也软下话来,回道:“圣女还未成亲,自当远离外男。”
咸毓简直都要气笑了,她扬声朝阿婆说道:“还、未、成、亲?”
她前不久是谅他们这里在办突发的丧事,才好心为他们着想,阿婆问她时她也只是回了一个含糊的答案。没想到反倒是成了他们拿捏她话语中的把柄了?!
咸毓朝阿婆问道:“我与他如何,阿婆难道真不知?”
她和楚蔽在这之前如何找阿婆租的屋子——阿婆难不成还以为他们两人是相互之间毫不相干的男女吗?
然而此时的阿婆却像是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只顾着回道:“圣女便是圣女。圣女莫要意气用事了!”
一旁站在阿婆身边的长老抱着猫说道:“是啊,圣女进祠堂吧!”
他们继续软硬兼施。
“我不进。”咸毓毫不犹豫地回绝道,“要进你们进去吧!”
她难道还看不出来,祠堂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这些人眼下一心想让她进祠堂,很有可能就是在赶鸭子上架——
她若进了祠堂,就相当于是他们这里的一种“认证”。不正是如了他们的愿吗?她为何要依言行事。
“这……”人群之中有些人也没料到她言辞如此坚决。
咸毓快速地看了众人一眼。
她发现“圣女”这身份还有两把刷子用的,这些人方才对阵对楚蔽的架势可是毫不手软,但她眼下就算不愿配合、这些人都从未有群殴她的意思。
这就说明这里的人就是将“圣女”当做了自己人,而楚蔽这个“圣女的奸夫”则是众矢之的?
咸毓不得不思考起来,眼下楚蔽的行动受到的阻碍会更大,因此不如还是她多尽力而为。
至于被那只些长老挟持住的猫……咸毓很清楚,她是最在意那只猫的人,而旁人只想拿那只猫作为多一个逼她就范的把柄。
而她自知自己的确放不下那只猫,她还是想救回猫。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目前不要太过于展现自己的软肋。
咸毓硬生生地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向那只被人抓着不放的猫。
见她忽然又沉默了起来,不远处的阿婆又再次劝谏道:“圣女!圣女可还饿?不如……”
“怎地?”咸毓截住了阿婆的话,反问道,“难不成你们还要再喂我迷药?”
她忽然挑眉一笑,变了一个态度,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瞧见了,我是圣女——用了‘下三滥’迷药都平安无事的‘圣女’!”
众人一惊,反应过来,好像的确如此。
但是神奇的是,他们的脸上并未有羞愧之色。
这让咸毓意识到,或许他们并不认为给她下迷药这一件事是“龌龊不堪的行径”。这一点让她颇为意外。
咸毓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眼下的确也转变了心思。与其和楚蔽冲出一个突破口撒腿狂奔,不如暂且再与这些人斡旋一会儿。后者的安全性质更高一些。
毕竟昨夜的睡眠量对于她也不够,真要是在森林里跑起来,她可能会拖后腿,难不成还让楚蔽驮着她跑?况且他们还有一只猫在对方的手里。
咸毓忽然笑了笑,很是坚定地说道:“我吃饱累了,你们安排我住哪?”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热络了起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出谋划策,又像是指指点点。
许是没见过她这种架势的“圣女”。
咸毓却不以为然。
不是她们非拉着她当“圣女”的吗?
她虽不是“圣女”,但她有演技啊。既然暂时和楚蔽两人势单力薄地冲不出去,她就当接了一个自己不情不愿的“通告”好了。不就是演一个临时安排的“圣女”角色而已么?她可以暂时陪他们所有人演一会儿。
目前只能这样了,那她便好好演。
至于这里的人入戏太深,她也没办反叫醒大家。
咸毓环顾四周,扬声道:“本圣女乏了,想先歇息!”
这时,屋檐下的那几个长老率先回过神来,连忙朝底下人吩咐道:“来人,带圣女回家!”
咸毓本以为这几个老头还想让她进祠堂,但看来他们终于先朝她妥协了。
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方式还是行之有效的。
她心中存着疑惑,任凭这里人让开一条道,引着她去圣女休息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咸毓觉得此刻的众人又带着一丝高度的自觉——她感觉众人给她让开道时的姿态中带着油然而生的敬畏感,虽不夸张,但就如润物细无声一般默契自觉。
咸毓也有些恍然,这种感觉真像是皇帝的新装。若她自己都信了了,那她可真就是这里的“圣女”了吗。
可她怎会不清楚自己是谁。
她虽然身心俱疲,但眼下仍然很清醒,再加上自己的身侧还站着隐忍不发的楚蔽……她必须得尽快和楚蔽离开这里!
咸毓快速地看了楚蔽一眼,示意他同她一起去休息。
她这动作众人也看在眼里,但也不知是因双方各退一步的缘由,众人自发地忍了忍,并再立即出口劝谏“圣女”。
……
有专门的“负责人”带着咸毓来到了一处干净的屋所。
这里比她原先所到之处更为偏远一些,咸毓怀疑这里的人就是专门找适合深居的位置给这里的“圣女”居住。
一路上咸毓像是故意忘了自己那只“无关紧要的母猫”,除了在“楚蔽一起跟上她”这事上的坚持之外,她好像是不在意那只猫了。
其实咸毓此时最为担心的却是那只母猫。
大家暂时不会朝楚蔽群起而攻之,但那只母猫却被陌生的几个长老老头劫持住了,而关键是母猫一直都处在快要生的日子里。
咸毓觉得很愧疚。等刚进屋子里后,她便有些忍不住地朝楚蔽含蓄说道:“当初答应掌柜娘子照看它,可如今却……”却反而陷快要生了的小猫于更为危险的境地。
咸毓当然是觉得自己没有尽好照看母猫的指责。
楚蔽闻言却冷冷地回道:“你眼下难道不怀疑那人?”
咸毓一愣,反应过来他是指客栈掌柜的娘子。因为……当初是单娘朝他们推荐自己城郊娘家,他们才去了那、租了阿婆的空屋子的。
来到这一出屋所之后,咸毓便让带路的人都退出去了。
起先那些人自然是不放心,但咸毓态度自然,他们想了想后,便退到了门外。
两人暂时摆脱了所有人的喧嚣。
事已至此,咸毓倒是还未如此作想过楚蔽所言。
毕竟这两三日来的变故,阴差阳错的概率很大,不像是有人刻意谋略所致吧?
但是既然眼下楚蔽都这么说了,咸毓也跟着合理思索了一番。
他们虽在那家客栈一连住了好几日,但她的确和单娘不算熟悉……还不如先前那家女儿猴皮的掌柜娘子让她印象深刻呢。
相比起来,单娘的年纪更大些,好像的确没有了正直青年的鲜活,多了些人到中晚年的成熟。
先前咸毓只道单娘稳重但乐于助人,但眼下……她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她又转念一想,或许单娘真不知这些事。
毕竟单娘只是推荐他们来租城郊的娘家。也不太会有人知晓城郊的森林深处还有这一个隔绝人世的“世外桃源”。
而且楚蔽先前也说过,在这外面可是有什么“阵法”的存在。这种古老的设置,应该是许久未回来的单娘等大多数外面的人所不知的吧?
所以与其回想单娘的为人,咸毓目前还是较为肯定阿婆可能真有些问题。
阿婆的家毕竟离林子最近,若是和这里有所来往,眼下看来也不是太过于出乎意料的事。
先前咸毓还以为阿婆只是个话不多的孤僻老人,亦或是和这里的人有远亲。但如今她自然知晓,原来阿婆还藏着这种私密的事情,阿婆和这里的人都有些不太对劲。
可是不管咸毓现在怎么想阿婆,那个露出真面目的阿婆却没过一会儿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咸毓看了一眼两手空空而来的老妪。
她心中有一瞬的走神。
也不知那猫怎么样了?
老妪走了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圣女可满意此处?圣女尽早让这奸夫走吧!”
又是这种话……
在方才他们人多势众、甚至都说出威胁楚蔽身份的话来时,就以为着他们两人和阿婆短暂的租户情谊的告终。
咸毓虽不愿见到这种结果,但事实便是如此。她也好像问问这个老妪,到底自始至终都是如何看待她和楚蔽的。
咸毓觉得自己眼下和老妪几乎是“无效沟通”。除非她一直顺着他们这里的人扮演一个“合格的圣女”。
可显然,就算退而求其次,咸毓也做不到一个完全合格的“圣女”的模样。
她才不会听老妪“苦口婆心”的劝谏,闻言反倒拉起了楚蔽的手,将他护在自己的身侧,问老妪道:“阿婆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先歇息了。”
老妪见她就这么和楚蔽亲昵无间,这下反应可不小,好像是见不得“圣女”做出这般出个的事来似的。
咸毓都想翻白眼了。先前她和楚蔽在外面租她屋子住的时候,怎一点儿都无碍呢?
果然,老妪又“痛心疾首”似的劝道:“圣女不该如此,圣女快快放手!”
完全是一副不让她与楚蔽亲近的态度。
咸毓反问道:“我放了又如何?不妨又如何?”
老妪像是存了不少的耐心,继续苦口婆心劝道:“看在老身与圣女相识一份的面上,圣女就听几句劝吧!”
咸毓重新打量起阿婆,然后看着她问道:“是因阿婆与我相熟,他们才派你过来劝我的?”
阿婆的反应给了她答案。看来的确如此。
咸毓觉得自己因该能全都回想起来了——
原来在一开始,她在新人婚房内找到这老妪时,这老妪就是专门为了看着她、才没有跟上群体的队伍吧?竟然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