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淋雨感冒了还是要早些医治的。所以她也伸出手摸向蓝景的额头:“我摸摸?”
可就在这时, 中途中横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挡在她的动作之前——
不知什么时候, 楚蔽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 截住了咸毓的动作, 快速地用指背少许拂过蓝景的额角。
由于他先动了手, 咸毓也没有再去摸,她直接问楚蔽道:“烫吗?”
楚蔽收回手, 冷冷地看了蓝景一眼, 而后淡声回道:“死不了。”
呃, 咸毓也不知这两人怎么都一副讳疾忌医的样子?
趁现在确定有没有感冒, 不是更好吗?
然而蓝景也是个心大之人,他闻言便顺势说道:“我只需睡一觉便可。稍后还要早起,二位阿兄快去睡吧。”
咸毓感觉蓝景好像中气还挺足的,于是也没有再啰嗦下去。接着她就被楚蔽拉着手走进了里间。
屋外的夜风穿过窗缝,带来了一丝潮意,听声音像是雨势已转小,或许天亮之后又是一个大晴天。
楚蔽其实醒得很早,蓝景刚开始打喷嚏的时他便已转醒。但只要不吵醒咸毓,他本也随外面那小子了。
可接着没过一会儿,她到底是也被吵醒了。
他拉着咸毓坐回了原位,冷冷地说道:“若他再扰你歇息,便让他去屋外睡。”
“哎?”咸毓摇头道,“我接下来不会醒了。”
因为她醒不醒得过来也算是依照她自己的意愿。刚才她是听见声响之后担心蓝景会不会有事、才醒过来去问的;但现在没事了,那么她稍后就算再听见相同的喷嚏声也会自动在睡梦中忽略不计了。
楚蔽默了一瞬,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的双眸。
咸毓被他盯着一动不动的。
忽然他伸手,用手掌轻覆在她的额头之上。
咸毓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道:“我可一点儿事都没有哦。”
这一点她是可以保证的。她应该没有想蓝景一样,而是依然健健康康的。
楚蔽收回手,捋了捋她微乱的发梢,补了一句:“那也需看了再说。”
咸毓顿时心中一暖,她笑着说道:“你放心啦,我好着呢,除了有些饿。”
楚蔽颔首道:“那我们早些去寻早食。”
他这话说起来像是随意一般,但没想到贯彻得十分彻底。
天蒙蒙亮的时候,还睡着的咸毓就被楚蔽摇醒了。
她一脸懵懂地听他说道,他们两人可以先去弄点吃的,让另一人睡着。
咸毓一听就同意了。一来是她醒了之后立马感受到自己腹内空空、的确饿得想吃东西了,二来想着蓝景或许还需要多休息一会儿,那就先不打搅他了,让他再睡一会儿,而他们两人到时候可以把早点打包回来给他,再叫他醒来也不迟。
昨夜的雨果然已经停了,除了地上还留着积水。
咸毓跟着楚蔽来到室外后,迎着东边微亮的天光,感受到清新的空气,顿时身上刚起的慵懒也消散了下去,她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们去哪儿吃呢?”
但接着她便又想到,他们可是跑出来的,如果转天又出现在城中,会不会有些危险?若是侍君馆追出来的人瞧见了,那可怎么办?
楚蔽倒是无这方面的担忧,毕竟他只带着她一人时,他还是有把握带着她行动自如的。
再加之眼下的天色还早,大多是匆忙赶早市的人会起早,不见得会被认识的人瞧见。
不一会儿,楚蔽带着咸毓拐进了早市边沿的一家面铺,两人各坐下来各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当楚蔽掏出付账的钱时,咸毓还惊讶地凑过头去轻声问道:“你真带钱来了啊?”
她刚才坐下后甚至都想过,如果他们两人吃的是白食……实在不行她都要摸索身上有没有什么物件可以抵押的了。
可没想到都是她多虑了。楚蔽周到如此。想必前几日在进黑店之时,他便已经将包裹里的一些钱财取出来藏好了。
楚蔽将铜板搁在桌案上后,便低调地带着咸毓起身离开了。
走在行人匆匆的早市里,咸毓边走边问身边的楚蔽道:“我们给蓝景带什么吃食回去呢?”
刚才他们两人的汤面当然不方便携带,所以他们还得另买别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对于楚蔽而言就是白问,因为他自然没有好心为蓝景考虑得这么仔细过。
两人走到早市的一道门口,楚蔽忽然向她示意不远处的方向,低声说道:“远处便是城门了。”
本来等稍后天亮时一开城门,他们二人便可以直接走人了。
可惜,如今还有一个沉睡着的臭小子在等着他们两给他买吃食。
最后楚蔽还是沉默地陪着咸毓买了一些大馒头,由油纸包着,咸毓还贴心地捂在了自己的怀里,以防热馒头凉得太快。
楚蔽的脸色顿时凉得更快了。他好想说,这大夏日的何必担心凉了这等吃食?但他还是忍下了,以免显得自己计较了些。
因为最好不要在街上逗留太久,他们两人很快回到了破旧的民房中。
咸毓进门后看见蓝景果然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她抱着怀里的馒头走近前去叫人起来:“蓝景、蓝景?快起来吃东西吧!”
他再睡下去的确有些迟了。
他们本来就计划天亮之后早点儿离开这里。
蓝景幽幽地转醒,慢慢睁开眼睛时听见自己的阿兄那轻快的语气在他头顶说道:“我们给你买了大馒头,你是不是闻到香气了?”
蓝景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嗯。”
可他似乎……并没有闻出来?
然而咸毓正忙着打开油纸,一时也没注意到蓝景的反应。
而后她再将手里的一小袋牛杂放在一旁,笑着说道:“我还给你带了这呢。”她看了楚蔽一眼,再次低头朝蓝景说道,“他方才一开始还不同意呢。”
楚蔽冷着一张脸,走过来说道:“虽是你的钱,但也不能如此乱花。”
他倒是当着蓝景的面承认了方才他根本不想给他买这么多的事实。
若是稍后有时间,还望他把账结了。
咸毓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招呼缓缓直起腰来的蓝景道:“统共就这些了,这一顿你先将就着吃?”
“嗯,”蓝景乖乖地应声道,“多谢阿兄。”
但实则他眼下并没有多大的胃口。
许是昨日以来饿过头了?许是他还未睡足?
然而这是,咸毓一听他的声音,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蓝景说话时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比半夜里的状态都差。
她立即转而查看蓝景的面色,接着她便意识到,十有叭九在他夜里打喷嚏时已经时状态不对劲了,但当时的他们都没有多想。
“你真病了!”咸毓担心地伸手去摸蓝景的额头。
就在这刹那,一只冰凉的手再次抢先横在了她的前头。
咸毓:“……”
她也不在意这一点了,而是急着问楚蔽道:“是不是很烫?”
她乍一眼看,就发现蓝景已是一脸病容。所以其实都不用问楚蔽了,她也确定蓝景是真感冒了。
因此楚蔽收回手的同时,也不再多言,相当于默认地回复了她的判断。
“这可怎么办?”咸毓问仍一脸平静的楚蔽,“我们带他去医馆吧?”
楚蔽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反问道:“你这下又不担心被人瞧见了?”
是谁方才出门去个早市都浑身紧张的模样?
前后一经比较,楚蔽便愈发不会给蓝景有什么好脸色。
蓝景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他脑子的确感到浑浑噩噩的,但他还是贴心地说道:“阿兄,我还行,不必去医馆了。”
咸毓也担心楚蔽会过于冷静地把蓝景当做耽误他们接下来行动的拖油瓶,她闻言继续对蓝景说道:“你肯定是昨日忙前忙后受累了,还一直淋雨,才这样的。你自己可不能坐视不管。”
接着她转而问楚蔽道:“若是不方便,那我们寻个郎中过来?”
楚蔽闻言,立在一旁不置可否的样子。
可就算他们之间不再多言,但也了然眼下这状况。
出钱来自咸毓的积蓄,出力的应当是楚蔽了。
而咸毓肯定是大方的,但就不知楚蔽眼下答不答应了。
这时的咸毓抿了抿嘴,屏息以待。
可接着只见楚蔽在一旁的桌边欣然坐下。
就当咸毓作出反应之时,楚蔽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出声说道:“手伸出来。”
“……啊?”咸毓闻言一愣。
楚蔽却转而冷冷地睨了蓝景一眼。
咸毓这才反应过来:“我差点儿忘了,你也会些药理!蓝景,你快让阿兄给你看看!莫担心,到时候我们给你抓药水吃!”
“好,”蓝景脑子迷糊着,依言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胳膊,“多谢阿兄。”
楚蔽垂眸,深呼一口气。
他有说稍后为他抓药吗?
“他哪来的钱抓药?”他冷漠地提醒道。
咸毓在一旁帮着说道:“先让他欠着吧?”
楚蔽的手搭在了蓝景的脉上,忽然侧头盯着她问道:“你做保?”
咸毓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难道还要担心蓝景赖账吗?
再说了,是她出钱借给蓝景、再让她来做保,又有什么用呢?
而楚蔽却沉声说道:“日后你来抵偿。”
作者有话说:
楚·忍蓝景很久了·蔽:你考虑一下肉偿吧老婆(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