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不该源自于他人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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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安一大早就去z书局去报到,平时虽然会看一些书但不多,这次去也并非为了找书,而是想要沉浸在书局给她的一种安心感,或许是这里有着她小时候的回忆。以前妈妈会在她英文补习班下课后带她到这里待着,不同于自家母亲,她当时对文字书籍没半分的兴趣,所以会待在一楼的儿童区和有缘相遇的小孩一起玩着积木或看图文书。
黄女士只要一沉浸在书海当中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每次下课来z书局夏日安只会想到「等待」这两字,无法预估妈妈何时上来儿童馆接她回家,也常有闭店才看见妈妈身影的时候,等待是漫长的,不过她也因以养成了会找事给自己做的独立性格。
夏日安没想过这个地方会在长大后成为她补充电量的休息站,无意识躲回儿时的回忆中却不自知,在某个瞬间意识到时发现已经成了习惯。她曾以为她性格是洒脱的,可以任由他人在人生中来来去去,但随时间推移失去的越多才发现她是念旧的,更是无法轻易释怀和放下记忆中的人事物。
自从爸爸离开之后,她对人生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觉得所做的事都毫无意义,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打拼,再怎么努力向前,死亡之后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可是这世界的时间不会为了她一个人停止,再怎么难受依然要上班、依然要前进,停留原地不动在这社会是不被允许的,这世界每天都有人在面对失去,凭什么要人家谅解她呢,待办事项那么多怎么说休息就休息,只能硬着头皮撑下来了。
她想要放下一切,想要让自己更轻盈地前进,然而极力摆脱的愿望,彷彿產生了更大的引力朝她甩了回来。
但在那日和程风说出爸爸的事后,她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放不下就放不下吧。
或许逝去的人事物并非是心的重量,而心的养分。
爸爸对她的爱是无庸置疑的,纵使那个爱曾经让她感到窒息,自己也因为无法好好回报而感到无力,于是内疚和自责⋯⋯她再清楚不过这不是爸爸想看见的。
也许短时间还做不到,但她想试着去改变,想开始练习带着这份爱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夏日安惯性地先走进儿童馆,看着周遭的小孩玩乐在一起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有的在玩桌上的积木、有的坐一起看同一本漫画书、有的和妈妈哭闹要买贴纸簿、有的静悄悄地坐在角落专心看着书⋯⋯
她以前也是这样的呢。
无忧无虑地跟从自己的心,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压根不会去在意他人的眼光,不会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想法和声音。
程风出现之后,日渐频繁的相处让她彷彿从他眼中看见那个被遗忘的自己,一点一滴拾回小时候的记忆,那个被她丢失在过去的小女孩渐渐回到她身边,许多压抑在心底的话语渐渐压制不住。
前几天梁曼丽又指名要她去协助陆尚昊作帐,但自从知道陆尚昊是有能力在短间内好好完成工作之后,她突然检讨起自己,是不是平常她那自己为少了她就不行的事情,其实是让对方一再踩在自己头上的原因?
她总是无条件接下他人的要求,即便自己有急迫的工作在身也不会拒绝,因为觉得自己说了也没用,所以总会告诉自己没关係她可以做到,却没想过独自揽下所有事会间接是让对方没机会去展现。
没机会让大家看见陆尚昊少了她的帮助也可以办到的。
于是她开口:「经理,我这里还有三间客户在等我的报表,可能无法马上抽身去帮他。」
说出话的当下她心跳瞬间飆升,就连肠胃都莫名在翻搅的感觉,可语落的瞬间紧接而来的是一股舒坦的平静。
空气因她的话语骤然安静下来,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各个脸上都是不明显的诧异,正当夏日安以为梁曼丽要绕一堆话,最后说什么还是要让她协助陆尚昊之时,梁曼丽居然只说了句「好」接着就转头对陆尚昊説,「你今天想办法赶出来,否则不能下班。」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夏日安的脑袋其实傻掉了,突然不明白她过去到底害怕什么,一句这么简单的话居然现在才说出来?
后来陆尚昊仍是如期赶出报表了,之后有客户跟他要报表时,经理就再也没叫她去协助他了。
可即便如此,夏日安还是觉得哪里不顺畅。
否则她就不会一放假就急迫地跑来z书局了。
夏日安在儿童区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看着满是小孩的地方发着呆,而后又觉得自己与整个空间不太搭的站起身,决定到地下室的卖书区晃晃,想着看一下有什么书可以买以解除此刻心中的烦闷。
唉,为期几个月的离职念头又来扰乱她的平静了。
且时间有越来越缩短的趋势。
总是在她想着就不如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工作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时,就会在某个瞬间被无伤大雅的琐碎小事给再度波动。
看着大家因工作上所得到的成就感而开心笑着时,夏日安却感受不到自己振奋。
有,但是就是不剧烈,且稍纵即逝。
回过神来夏日安发现自己走到了心理学的书柜分类前,接着自嘲似地一笑,的确该来这里,或许是她心理出现了什么问题了吧⋯⋯
否则心中那不畅快感为何总干扰着她?
为什么她就是无法装作没事的继续过日呢?
她随意抽了架上的一本书,无心的翻了几页,视线在瞄到某句话后赫然停下动作——
「凡你抗拒的,会持续存在。」
抗拒⋯⋯
她在抗拒什么吗?
夏日安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道声音突然从她身后落下——
「女孩,有空吗?」
她转头一看,发现是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