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西去,此刻的天空没有星星点缀,就连月亮也被云朵彻底遮住,风微微吹着,虽然凉爽,但心却感到无比刺骨。
离开玄真阁后,寻鬱快速的跑回他在莫勒森林中的小屋,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怎么会不在意呢?寻鬱摸着自己的脸。
脸上还有刚刚留下的泪水。对于亲吻,他与冉翔就有过一次,只是,落冬凡如此霸道渴求的吸允令他不知所措,当他的舌头追逐上自己时那种交缠的酥麻感让他无法自己。
对于落冬凡提出的交易,寻鬱的心感到一阵刺痛。
那是什么感觉?
那和与冉翔在一起时的感觉不同,冉翔给他的是无止尽的温暖与安心,但落冬凡给他的却是如怒滔般不断袭来的刺激与心痛。
因哭泣而颤抖的身体,寻鬱无法止住那悲伤。
从何来的悲伤?从何来的心痛?明知对方会有兴趣的是自己的外表,可是仍然止不住心中如撕裂般的痛。
从小到大,不管男女,看上的都只是他奇特的外表及怪异的能力,没有一个是真心喜欢他的个性,那这个落冬凡也是那些人的其中一个吗?自问着,寻鬱想不出答案。
与其这么痛苦,那上天何需让我们遇见彼此?泪水,尝起来是咸的,但心痛的滋味却是苦涩的。
晚风依旧,风声传递着寻鬱微弱的哭声,附近的枫叶颯颯作响,彷彿也感染那份悲伤似的,枫叶美丽的澄红色竟显得凄凉。
黑暗中,蹲在地上,寻鬱丝毫没发现屋后有人正在注视着他。
躲在小木屋后,冰风雅擦擦泪水。
她知道,他自己的儿子正踏上和自己当年一样的路,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儘管当事人不清楚什么是爱,但是冰风雅确定寻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落冬凡。
说到和硕王,冰风雅只略知一二,但凭着对他的印象,冰风雅确定,他也是和刘汉炎一样,将来只会带给寻鬱无止尽的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唯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儿子。冰风雅想着。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1定要去会会哥哥,把一切都说清楚。想着,冰风雅擦乾泪水,转身离去。
寻鬱,我亲爱的儿子,你身上除了流着我的血,还有那个人的啊!你是龙的传人,你的身上有着龙之血,我绝对不会让你踏上和我一样的路,也不会让你遭受身为传人的宿命,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娘……娘再也没有东西能失去了,只剩下你了……
拿着书卷,魏翔砚拉拉身上的外衣。今晚的他似乎有什么预感似的,一直看着门外,就好像某种奇蹟就要降临一样。
窗外吹来一阵强风,把烛火给吹熄。
魏翔砚拿起桌上的打火石,重新燃起火,低下头正准备继续看书时,注意到门边有个人站着。
「哥哥,我回来了。」
细小的声音出现,魏翔砚面前站着的正是失踪十八年的魏筱柔。
「柔儿?」
惊讶的站起身来,魏翔砚手中的书卷掉落到地上。
「你看你,还是这么的漂亮,哪像哥哥,都老了。」欣喜的拉着魏筱柔的手,已经有着些许皱纹的手握住冰风雅白皙的双手,魏翔砚感叹的说着。
「哥哥,我已经不是魏筱柔了,请你叫我冰风雅吧。」听到魏翔砚叫着自己的小名,像是牵扯到往事般,冰风雅红了眼眶。
「你要那人给你的名字干嘛?要记得,是他拋弃你的。」激动的说着,魏翔砚怒瞪着自己的妹妹。
「哥哥,我这次来是想谈寻鬱的事。」
闭口不谈关于自己的事,冰风雅开始娓娓道来寻鬱与冉翔的婚事。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等冉翔回来1定能好好抓住寻鬱的心,至于那个落冬凡,三个月后,不管他愿不愿意,终究还是要娶伊婉嫣公主。」没好气的说着,魏翔砚早就注意到寻鬱对冉翔的感觉没有爱情,但等到冉翔回来后,他有信心,寻鬱的心会在冉翔身上。
即使,他始终都明白,冉翔与寻鬱是不可能的,但是,人不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吗?硬是不可能,就越想达成。
「哥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明白魏翔砚在想什么,冰风雅顺势说下去。
「你是指?」
「冉翔与寻鬱的婚事,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妥。」毕竟冉翔与寻鬱註定是不会在一起的,硬是促成对,妥当吗?
「傻妹妹,你这什么话?当然妥当,冉翔与寻鬱一定得成亲。」
「这──」
「不要再犹豫了,寻鬱的事你不用担心,反倒是柳菲艳,你要以先治好她为优先。」
叹口气,魏翔砚说着。
早在见到柔儿的时候,他就清楚,他单纯的妹妹一定会去救菲儿。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硬是吞下想说出的话,冰风雅转身离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目送冰风雅离去,魏翔砚的笑容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担心与忧愁。
你希望寻鬱爱上冉翔又不希望他俩成亲,你要寻鬱快乐却又不希望他遭受到爱情的伤害,柔儿,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自相矛盾吗?
你以为你恨他到天地不容的地步,但你可有想过,就是因为你还深深爱着他,所以才会如此恨他?别说你了,即使寻鬱真与冉翔成亲,最后也会行尸走肉过一辈子。
别以为你没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寻鬱是龙的传人,他的感情将会比任何人来的丰富与热情,但同时,当他失去这段感情时,也是宿命的开始。
即使冰风雅不说,魏翔砚也知道,她的出现,也代表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对刘汉炎展开復仇。
但是,她下得了手吗?况且,寻鬱的事她一定很着急吧。
「就是怕他难逃这宿命才肯出现来见我,对吗?」喃喃说着,魏翔砚关上门,脱去厚重的外衣,吹熄桌上的烛火,准备睡觉。
传说龙的传人是上天与万物的沟通桥樑,他是凤凰的子嗣,是龙的转身,两者千古神兽每千年出现一次。
没人知道龙之传人究竟怀有什么样的任务,每一代传人几乎在出现的那一刻逝去,原因无其他,他们天生就带有一种宿命,他们会谈1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然而,当感情淡了的时候,或着遭到背叛时,命运之神与大地生灵将会给予他最不堪的痛苦,最后在崩溃的情况下死去,这是千年以来龙的传人难逃的宿命,而寻鬱,则是千年轮转之下被选上的龙的传人。
风精灵诉说着这千年来流传的故事,亙古的风看尽人世间的风风雨雨。人类的歷史也不过出现几万年,看惯各种红尘俗世,在每次投胎后却仍然忘却。
就为这坎坷的宿命,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远方的笛声响起,那是游子思乡的抒发?还是只是风的声音?又或者那是另一种故事的开始?
晚上的碧紫湖畔,显得沉静而浪漫,微微垂到水面的杨柳轻点着水面,掀起一波波涟漪。
优美的笛声在晚间显得清晰。
此时此刻,是谁有如此间情意志在这里吹笛呢?
「果然是公主,不仅古箏,竟连笛也能吹得如此动人。」轻轻的拍了拍手,冥笑着对婉嫣说着。
「还不都是寻鬱教的好,我这1生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天真的说着,婉嫣以灿烂的笑靨回应冥。
「可是,婉嫣,你三个月后还是得跟着我家的主子回南帘成亲。」故作轻松的说着,冥不太喜欢婉嫣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此不在乎的态度。
「我知道,但我就不信他会喜欢我,我能以公主的尊严保证,到时候的发展一定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充满信心的保证,婉嫣把玩着手上精雕细琢的笛,脸上露出自信且甜美的笑容,就好像未来的一切她都瞭若指掌似的。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难不成你会预知?」
「不会。但我能强烈的感觉到,落冬凡与寻鬱将来一定会在一起。」
「就这么肯定?那你能知道你将来的夫君是谁吗?」
按耐不住心中的1股衝动,冥脱口而出。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肯定,反正三个月内会有一件大事发生。」而我应该也不在这世界了。婉嫣微微的皱眉。
她确实是无法看到未来,但从小到大,每次有大事快发生时,她的心窝总会疼得厉害,这一次,心是不会疼,可是每晚进入梦乡时,她总会看到已化为死尸的自己,毫无血色的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华丽的衣服因为岁月而破旧,四周黑暗的令人害怕,而她的身上爬满了肥肥嫩嫩的蛆,那些蛆吃着腐肉。死后的自己,到最后被吃的只剩下一堆骨头,那模样丑陋的令人畏惧死亡。
几乎是每天,婉嫣都是带着两条已乾的泪痕醒来,她清楚那梦并不单纯,那是预告着自己死亡的序章,只是她无法得知她的生命到底还剩下多少。
看到身躯正在颤抖的婉嫣,冥竟觉得自己十分不捨,在毫无意识之下,就这样把婉嫣抱在自己的怀里。
淡淡的紫丁花香刺激着冥的嗅觉。
当初寻鬱说她的身上有这味道,我都没发觉,此刻,才终于闻到那清新的香味。轻松的把头靠在婉嫣的颈肩,冥享受着那不刺鼻的花香。
没有挣扎,婉嫣就这样任冥抱着,她不知道这样代表什么,她只知道,这怀抱温暖的让她不想推开。
厚实的肩膀变成婉嫣的枕头,不知不觉中,伴随着冥规律的呼吸声及微微的晚风,许久不曾安然入睡的婉嫣竟慢慢的在冥的怀抱中睡着。
那是什么感觉?为什么看到这男人,我的心就会莫名的跳动?为什么被他抱在怀里,心里的恐惧就会消失?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在沉睡中,小小的疑问佔据婉嫣的心头,但她根本无暇思考就陷入梦乡了。
心湖已开始起了涟漪。寧静已被扰乱,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落冬凡怎么也无法入睡,他只要稍微闭眼就会想起寻鬱的脸及那哀伤的眼神。
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落冬凡不懂,为什们他会那么注意那男人。是因为自己的尊严因他的出现而损坏,所以我才会在意他?
我想报復他……对,我是因为要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有多惨,所以才会这样。
告诉着自己这不太有说服力的理由,落冬凡安抚着自己的心。但他不敢去细想,看到寻鬱泫然欲泣的表情时他的心所感到的揪痛。
天已亮了。
落冬凡仍未闔眼,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在等待,至于等待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打扰了,我要进去囉,王爷。」外面出现一个人影,落冬凡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谁。
端着早膳,寻鬱走进房里。
决定了!这三个月一定要和这姓落的男人离远点,不然我真的会疯掉。寻鬱心想着。
看到寻鬱进来,落冬凡缓缓起身。对于昨晚的事,他们谁也不提起,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似的。就这样,一个站在旁边服侍,一个坐在桌旁享用早膳,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一点对谈,气氛倒也显得怪异。
漫长的早膳时间终于过了,落冬凡喝着茶,看着专心在收拾桌上杯盘的寻鬱,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我想听你弹琴。」低沉的说着,落冬凡看向寻鬱。
「咦?好、好是好啦,但我都习惯在森林中弹耶,在宫中不方便。」寻鬱佯装轻松的说着,假装他老早就忘光了昨天的事,随性的回答。两人之间的关係才稍微有缓和。
「那我就跟你到森林去。走吧!」下了决定,落冬凡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这举动无疑是吓了寻鬱一大跳。他还以为他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是真的喔!?
「等等……啊!」本想拉住要往外走的落冬凡,寻鬱却不小心打破了碗。正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他蹲下身去捡碎片时,竟又不小心割到手指。
「下次小心一点。」落冬凡淡淡的说着,随后把注意力放在寻鬱1直流血的指头上,想也没有想,就把他的手指含在自己的嘴里。
「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含……。」小声的说着,寻鬱根本不敢直视落冬凡。
老天,这老兄的舌头未也太灵活了吧?心中如此想着。寻鬱的手指被紧紧含在落冬凡嘴里,灵活的舌头碰触到手时,那种酥麻感令寻鬱耳根子都红了。
不捨的放开寻鬱的手,落冬凡知道自己再含下去1定会失控。
天知道,他只看到一个男人脸红,自己竟开始有反应了!?
这男人真的是祸害,干麻露出那种像是要勾引人的表情?害他……唉,自己这一生也没遇过这种情况。落冬凡心想着。
「你赶快收一收吧,等会儿咱们去莫勒森林。」故作没事的站起身来,落冬凡面无表情的说着。
「喔,王爷你可以先去啊,我等等就到……那个……小心芽芽。」寻鬱还有些事没完成,便叫落冬凡先行过去,可想想也不对,芽芽对落冬凡根本就还怀恨在心,这样做妥当吗?但思考后,寻鬱认为芽芽需要运动了,况且和硕王也不是省油的灯,难道会被一隻肥狗欺负?这样一想,寻鬱也就放心的去做其他杂事了。
以沉默表示了解,落冬凡刚一推开门,就远远看到一个影子闪过。
是冥?
判断那人身分后,落冬凡又惊讶的发现他身上好像还抱着1个人。
正当感到疑惑时,落冬凡施展轻功到屋顶上看冥前往的地方,那里正是冬殷公主伊婉嫣的寝室──芙蓉殿。
看到这情形,落冬凡笑着。
咱们最吊儿啷噹的冥竟然对公主动情了?想必昨晚是在外头过夜吧。其实落冬凡平常也不是什么爱八卦的人,但看到自己的兄弟终于心有所属,就莫名的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可是,他所喜爱的人在三个月后将会成为南帘和硕王的王妃,他能承受这痛苦吗?
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好朋友的妻子,这会是多么难堪的局面啊?明明不该爱,却又陷入那沼泽里,怎么也抽不了身。不被看好的秘恋,能终成眷属吗?
能吗?
轻抚着婉嫣好看的脸,冥心疼的看着在睡梦中痛苦流泪的她。
到底是什么梦,能让她害怕到哭泣、颤抖?
手往下移到婉嫣的樱桃小嘴,微微开啟的嘴就像是诱惑着冥。也许真的是被引诱了吧,冥想也没想就吻上婉嫣柔软的唇。
没有激动,没有疯狂,只有温柔。
或许是感受到冥的爱意,婉嫣的身体不再微微颤抖,就像终于度过寒冬,迎接美好的春天一样。
「我不奢望堂堂的公主会喜欢我,我只希望三个月后你能成为最美丽的新娘,然后和冬凡过着幸福的日子直到老死。」
冥摸摸婉嫣柔顺的秀发,轻声说着。
想要放开你的手,但心已沉沦,怎么挣扎也放不开紧握住的手;想放弃对你的爱,却发现那爱意已如根一样深深盘据我的心头,怎么也除不了。
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咱们注定不能廝守一生,你将会成为我主子的妻子,而我只是个下人。
明知道不能有一丝奢望,我应该彻底放弃你、应该真心祝福你,但我却不甘心,1想到你将属于别人,1种难耐的痛苦像是火1般灼烧我的心。
也许,1开始就不应该爱上你。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既然此生无法相许终生,那上天又为何安排我们相遇?又为何让这爱意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