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是真的生气了。
赵菀抱着饿到发疼的肚子,蜷缩在离门最近的地板上,这么想着。
否则他不会一下子就饿了她两天。
要不是他把铁鍊的长度设定在可以让她进厕所,她才可以靠喝自来水撑过去,但水喝多了也很难受。
「夏野……」脑子是挺清楚的,脱口而出的声音却已经虚弱沙哑,她只能吃力的动动手,让铁鍊发出声音。
她知道该怎么做,夏野想看到她哭着放弃的样子,但是她不愿意求饶,也不想欺骗他。
其实那天她是发自内心在想,如果他能放她出去,用普通的方式追她,她可能会接受他的追求,但不是接受他,她会用更委婉的方式拒绝他。
或许帮助他找另外的对象,帮助他认清对她是一种毫无理由的执着。
她以前就想过他长得太过祸水,如果玩心太重了只会给他自己找麻烦,事实证明他其实专一到病态的程度,有机会成为一个好男人才对。
会这么想,她感觉自己也是慢性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
「夏野……」她继续缓慢且虚弱的呼唤,偶尔凝聚一丝力气甩甩铁鍊。
窗外隐约透进来的光亮,表示可能是白天,也许他去学校了?
也许学校办了什么活动在外过夜?
赵菀迷迷糊糊猜想着,眼睛渐渐闭上。
碰!
重物落下的巨响惊醒了她。
赵菀一时间还有些模糊,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窗外还亮着光,又或许没多久?
她是在作梦吗?可是比起声音,不如说她是被地板震动给吓醒的。
「夏野──」她又开始叫唤。
还是有小偷?
「有人在吗?谁都可以……我被……我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她用着不起眼的音量叨叨絮絮还没说完,门把发出钥匙插入的细微声响,喀啦一声,门打开了。
夏野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也没仔细看她,在她面前蹲下,拿着一串钥匙,开始抖着手替她解手銬和脚镣。
赵菀木愣愣地由着他动作。
难道……她的失踪新闻终于出来了?
现在全世界都在找她,所以他终于害怕了,才会放她走?
赵菀胡乱猜测着,然后亲眼看他亲手将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枷锁一一卸下,感觉依旧很不真实。
「……夏野?」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他猛地抬头,赵菀惊讶地发现他一脸病容,左边额头还肿了一个大包。
夏野脸色青白,毫无血色,嘴唇乾裂,浑身凌乱狼狈且都汗湿了,可是他一句话也不说,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锁着她,简直是想将她看进灵魂的深处。
赵菀即便有些反应迟钝,也注意到不对劲,「你怎──」
「你走吧。」他起身,克制避开,丝毫不敢触碰她半分的模样,和之前的表现可谓大相逕庭。
而且话才说完,就急着往外走。
赵菀吃力起身,正想问是不是他把她关在这里的事被发现了,就眼睁睁看着走没几步的夏野忽然像提线木偶断了线,整个人垮掉得……重摔在地。
赵菀瞬间反应过来吵醒自己的声音是从何而来,以及他头上为什么有肿包。
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体力,她衝过去把他翻过来,发现他身上的温度低得吓人,再联想到他们吵架那天他似乎在发烧,便轻拍着他的脸问:「夏野、夏野!你感冒了?吃药了吗?」
夏野陷入昏迷好一阵子,才被她吵得重新醒过来,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给你准备吃的……冰箱里有东西……」
勉强地交代完,他双眼一翻又晕过去。
起先夏野也以为自己是初夏梅雨季的小感冒,不会太严重,休息一下很快就会好。
当然,因为他的心思都摆在赵菀身上,即使有点生病的跡象都被亢奋的心情给掩盖,所以并不觉得多难过,那天赵菀说他发烧了,自己都没感觉。
真的,自从把赵菀关起来后,能让他心情好的就是赵菀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能让他心情糟的则是赵菀始终想要离开他。
所以那天晚上赵菀如此直白的告诉他,她势必会离开的话,宛如梦魘困扰了他一整晚,隔天便头重脚轻了。
随便吞了成药,并没有去医院──自从赵菀来,他就不再去学校了。
他知道这样很轻易能让人把他跟赵菀连系在一起,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帮赵菀请假,也会打电话给刘佩佩报个平安,他自己则随便跟老师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后就没再理会,反正他入学填的住址和电话也都不是真的……
他其实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长久,就是想尽办法想要把这偷来的时间无限制地延续下去。
这个念头直到今天早上被冷醒为止。
在那之前则是反覆高烧了很久,他都搞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过程中他头痛得连眼睛后侧都在胀痛,还吐了好几次,不断咳嗽流鼻涕,浑身痠软,骨头也在痛,好不容易醒来,他想着应该要帮赵菀送点吃得进去,便颤巍巍地下床想先打理好自己,并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日期,居然过了两天。
他当时被吓得心中一凉,猛地又咳起来,没想到竟咳出了血。
那一刻他真的感到背脊发凉,非常害怕。
第一个念头不是他死了怎么办,而是如果他就在昏睡中病死了,要多久才会有人发现赵菀?
她该怎么办?
想到他会害死她,他就感到害怕。
──深刻领悟到自己现在做的事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