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惊觉,他们身旁已有灰白色烟雾四处飘荡。
这几日未曾下雨,而这附近也无甚水源,雾气的来源,直指向罗家村。
“恐怕是围绕着罗家村的雾。”步维行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雾气,这是瘴气!”
说罢,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到步惊川跟前,“你们每人服食一颗净气丹,这瘴气瞧着奇怪,不知有何作用,还是小心为上。”
疏雨剑阁以洛清明为首,他此时适时站出来道:“此处起了雾瘴,不宜久留,有什么还是留到回去后再问罢。”
步维行自然同意,只是他率着众人,正欲往回走时,忽然脸色一变。
洛清明此时注意力都集中在步维行身上,怎会发现不了步维行的迟疑,于是问道:“可是有何事?”
步维行没应他,只放出神识查探一番。待到神识收回时,脸色难看到极致,“我们现在……在阵中。”
洛清明一愣,问道:“在阵中?什么阵中?”
步维行“啧”了一声,道:“这恐怕是一直以来围绕着罗家村的迷阵,方才这迷阵随着雾气的逸散,扩展到此处了。”
先前围着罗家村的迷阵,随着浓雾扩大,无声无息地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晚了点!算是16的更新hhhh
第18章 罗村身世·零七·阵中之人
“那现在该如何?”星移率先开口问道。
随着他开口,在场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到了步维行身上。步维行是在场年纪与实力都最有话语权的一位,因此,就连疏雨剑阁的弟子,也下意识看向他。
步维行又查探了一番那阵法,最终摇了摇头,“现在无法从原路返回,此类阵法恐怕需得摧毁阵眼方能出去,我们还需深入迷阵,寻到阵眼,方能再下定论。”
说着,步维行抬头扫视了一圈,继续道:“这迷雾将我们罩进来,若是我猜得没错,我们说不定正与罗家村处于同一阵法中。不若我们趁此机会,去罗家村附近探查一番。”
听得步维行的论断,孔焕面上浮现出几分不满,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让我们深入这阵法,该不会是想要害我们罢?”
被孔焕这般质疑,步维行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道:“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试试。”
孔焕大约是存了这般的心思,因此,步维行一开口,孔焕拔脚便走,朝着来时的方向去了。
“……孔焕!”洛清明见势头不对,连忙出声,想要劝阻,“如今不是赌气的时候!”
谁知他不劝还好,他一劝,孔焕的火气便上来了,“你莫不是真信了他的话罢,这老头几句话便把你忽悠到了?”
洛清明也有些急了,忙道:“你得看看局势!”
“你觉得我是意气用事?”孔焕提高了声音,又朝着长衍宗众人这边看了一眼,“我若是不自己试试,我便不死心,凭什么他说出不去就是出不去了?”
“你……”洛清明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行了,”步维行道,“我都已经说了,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试试。左右我们入村前也需得做一番准备,便在此处歇息一番,顺便等你。”
他说得笃定,孔焕面上出现几分挣扎,最后狠狠瞪了一眼洛清明,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师父,他这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见孔焕走远,星移小声抱怨起来,“就那疏雨剑阁,能对阵法有什么了解?明明长衍宗才是对阵法了解最深的一个,他们却半句话不听。”
“话不能这么说。”步维行倒是十分坦然,“我们与他们宗门不同,自然便不同心,他不信我的话,才是正常的。你们出门在外,也需得提高警惕,警惕身边的任何人。”
“况且,长衍宗虽对阵法颇有门道,奈何没落已久,在他们心里,我们这点道行是入不了眼的。道不同,便不相为谋,他们自然无法理解我们的道。”他顿了顿,对着自己的弟子,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说教的意味,“各人有各自的道,不必在意他人眼光,只管追寻自己的道便是。”
步维行说得轻描淡写,星移面上的忿忿之色却越甚,“着实是欺人太甚!”
“你有这般上进心是好事,但万不可操之过急,有失稳重。”步维行说着,冷不丁提起步惊川,“若是东泽有你一半的上进心,我还能安心许多。”
“师父……”步惊川被步维行这话说得脸红,“我又不是没有上进心,我有,你不知道而已。”
步维行闻言挑了挑眉,“那你不若将《七星卦阵图》的第一篇背与我听?”
步惊川憋红了脸,《七星卦阵图》是长衍宗传承千年的阵法典籍,统讲述了八八六十四套阵法,结合天文、地理以及八卦推演,极其晦涩。他不过学到第三篇,便觉困难重重,在听课时也时常走神,现在叫他背,那自然是一个字都背不出来的。
正想同步维行坦白自己未好好学,却忽然听步维行轻叹一声,“师父非是叫你一定要有什么上进心,而是希望你前进路上莫要迷茫。你这般无忧无虑倒是好事,我亦不愿强求你如何。但你需得记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步惊川不知为何步维行会突然在这时说教,琢磨许久,猜测是因为距离他出身的村庄近了,步维行才会突然兴致上头同他说这么一番话。
步维行从不无的放矢,既然会这么说,想必是带了些警示的意味在里面的。
于是,步惊川点头应道:“是,弟子明白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孔焕回来了。
他步履匆匆,面色发白,见到众人,顿时瞪大了眼,“怎么回事?!我明明在朝外面走,竟是真的回来了?”
步维行这才舍得看他一眼,站起身来,道:“此处的迷阵便是此作用,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无论你怎么走,都会让你在最后回到你该回的地方。怎么样,这下你该信了罢?”
孔焕愤愤点头,“行,这回是你赢了。”
“这等事情哪有什么赢不赢,”步维行摇了摇头,“走罢,我们该去罗家村了。”
步维行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孔焕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村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我听说罗家村外起雾,起了两个月。”
“确实如此。”罗天佑作为唯一的当事人,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有、有人死在雾里了,我刚刚看到了……两个,浑身上下都烂了……”孔焕结结巴巴道,“罗家村,该不会,也是如此罢?”
“你见到他们了?”罗天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有几分激动。
“对,”孔焕点了点头,“就在这里走过去的方向。”
罗天佑猛地站了起来,“可否带我过去?”
“啊?”孔焕似乎没想过他会提出这种要求,面上的惊讶半分不掩,与此同时,面上浮现出几分惧色,“你、你过去做什么?那些尸体都烂透了……”
罗天佑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在外面时,便见到了他们,可那时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近。如今进来了,若是能寻到他们,那肯定是要过去看一眼的。”
孔焕面上透出几分挣扎犹豫之色,“但是……”
罗天佑看出他的犹豫,“你若是害怕,不愿过去,那便与我指个方向,我自己过去。”
“谁害怕了!”孔焕提高了嗓门,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心绪,“我、我只不过是不想再冒犯那二人!”
“你一人过去看也不是事,”步维行道,“不若我们一道前去,至少有个照应。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事情便从罗天佑一人前去,变成了他们一群人结伴前往。
步惊川先前见过罗天佑身上的惨状,因此对于此事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
但是准备归准备,当他亲眼见到那两位倒在阵法边缘的村民时,也不由心惊。
他们身上的状况比罗天佑身上的状况更甚,表皮已经全然脱落,裸露出来的皮肉发黑发紫,已经糜烂大半,透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叫他们在数丈开外都开始闻着味道反胃。
疏雨剑阁的弟子与长衍宗的弟子难得地达成了一致,都只远远地站着,不愿靠近那两名村民。
就连步维行都没有再靠近,站在那两名村民一丈开外的地方,远远地看了几眼,便皱紧了眉头。
唯有罗天佑走到了那两位村民跟前,蹲下身来仔细观察。
先前罗天佑与步维行聊过许多,其中便提到了他如今几乎失去了五感,因此,步惊川猜测他是因为嗅不到空气中的腐臭味,才能毫无芥蒂地接近那二人。
步维行比弟子们稍强,站得靠前一些,隔着一丈的距离,观察了一会儿那两名村民。只是步维行看了一会儿,便也招架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众弟子身边。
又等了一会儿,见罗天依然毫无动静,步维行出声问道:“如何,罗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罗天佑没有回答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步维行敏锐地捕捉到了罗天佑的不妥,“怎么了?”
罗天佑终于动了,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那两位村民跟前。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许久,罗天佑才道:“这是罗家村的人。”
罗家村,住的多是罗家人,可以说,村里的所有村民,皆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多多少少有些牵扯。罗家村的人不多,相互之间认识也十分正常。
罗天佑本就嘶哑飘忽的声音,因为他的颤抖,变得微不可闻,他先是指了指那副身形高大的男尸,“这个,是我妹夫。”
“这个……”他又指了指另一具纤细许多的女尸,“是我的妹妹。”
第19章 罗村身世·零八·荒野横尸
由于条件有限,他们最后只能草草地将两位村民原地掩埋。
罗天佑弯下腰,将石块堆成一座小山似的石堆,且当作为他们立的碑。
做完这些后,他两手轻轻拍了拍,最后看了一眼那石堆,轻声道:“时间紧迫,走罢。”
村民的惨状令得众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再生不出旁的心思,只闷头赶路。
他们必须尽快破阵。不知这阵中有何玄妙,接触过这阵法的罗家村村民竟都出现相同的病状,若是他们不尽早将这阵法破除,恐怕会与这两位倒在阵法边缘的村民一般。
疏雨剑阁的弟子们也不再与长衍宗不对付,跟随他们一同深入阵中。
罗天佑常年出入罗家村,对通向罗家村的道路极为熟悉,他率着众人寻到一条小路,朝着罗家村的方向走去。
枯黄的野草中间,延伸出一条大约能并行四人的小道,不知经历过多少踩踏,再连野草都无法在其上扎根,袒露出黄褐的泥土来。
罗天佑解释说,这是村中去往小城唯一的路。
步惊川随口道:“这路倒也还算干净宽敞。”
“这路几十年来一直有村民出入,”罗天佑解释道,“因此这土都被夯实了,自然是长不出草的。”
步惊川看了一眼道路两侧。此时虽已入冬,却未下雪,而草木已经是一番萧瑟景象,看着倒有些可怜。
“此处水土可是与城中有差?”步惊川将自己心中疑虑道了出口,“我见城中的草也未枯黄至此。”
附近的小城与罗家村相距不远,气候理应差距不大。而进入阵中,仿佛是入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处处都透着古怪。
正是这种古怪,令得步惊川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不自在。
“那便不清楚了,”罗天佑摇头道,“我最后一次从村中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这番景象。”
步惊川正欲再进一步询问,身后却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行了,你们还要闲聊到什么时候,”孔焕在他们身后不耐烦地盯着他们,大声道,“还要多久才能到村里?”
许是因为远离方才那二位村民的埋骨之地,孔焕的拘谨散去许多,又开始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