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汗水沾湿的上衣领口,我试着调整好呼吸,然后继续向前爬行。所幸平常有运动的习惯,所以勉强可以应付如此长距离的爬行。跟着镜子一同消失的另外一个我,到目前为止没有再出现,连出个声音也没有。他到底是去哪里了呢?
在我的两隻手臂开始出现麻痺的状态时,终于看到了通道的尽头,而那尽头外依旧是满满的镜子(真是单调)。我一口气抵达出口,并奋力将身体拖出来,接着整个人以大字型的模样躺在地板上。我把双手举在空中看了几眼,除了十几处刮伤之外,皮肤底下的肌肉群更是痠痛不已。
没有人会想到迷宫不是用走的,而是用爬的吧?这一点怎么想都觉得没有意义。爬或不爬应该不影响什么不是吗?这种感觉就好像被迷宫(或是毛兔子)整了似的。不过,在不知道其他人面对的考验之前,我还是停止抱怨吧。说不定我所经歷的只是最低程度的折磨,充其量根本不算是试炼。
唉,我对着空中大叹一口气之后,便起身继续走迷宫。另外一个我先前相当直白地说,要是不解决问题就不能离开这里。看他说话的态度并不像开玩笑,但如果是真的那也很让我伤脑筋(这时的我有那么一点希望他是在开玩笑)。
回顾过往的种种,我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事都会主动揽责任在身上。要是这么做的话,未免太自讨苦吃了。我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想是。当然,感情关係的经营上,我无意发展成不好的结果,但每一段关係的走向却总是超出我的设想范围。我尽可能解决可以解决的问题,但事实上生命不会让你如此顺遂。即便在某些地方可以随心所欲地尽情发挥,得到超乎预期的利益,但往往在其他层面上就会被一一讨回来,丝毫没有沟通的馀地,就像试图抓住液态的水一样使不上力,更是白费力气。
过去的我在各方面都不够成熟。即便是这样不足的我,还是努力地想做点什么。可是,世界上总是存在着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抵达的终点。很遗憾的,至少对我来说,大部分的努力跟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我不打算以偏概全,认为每个人都会遇上这样无奈的困境。有些人在感情上是顺利满足的,这不用说当然是件好事,谁希望成天跟喜欢的人无奈相对又貌合神离呢?
不过捫心自问现在的自己,对于爱情已经失去想望和期待了吗?老实说我并不是这么清楚。爱情这种本来就无法用定律或规则去解释的情绪反应,这其中或许不能用「绝对性」的词汇去加以描述。人随时都在变,隐藏在内心的情感流动也是。上一秒可能钟情于某些事物,下一秒就随即拋在脑后了,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
沿路上我没有看到岔路,只是单纯的直线与转角的组合。走着走着,我又走进死胡同。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感到沮丧(已经习惯了),反而產生些许希望。无路可走就代表着「我」会出现给予支援对吧?
我按照先前的步骤上前敲打镜子几次,然后静待镜子出现变化。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镜子里的我还是我。我举手他会跟着举,我又跑又跳他也全部照做,完全没有时间上的差异(肯定是镜像没错)。不过,就像是在电子游戏中,操作脚色来到正确的任务点一般,镜子过了几秒后也逐渐淡化掉了(代表游戏正往对的方向发展)。
虽然「我」依旧不见人影,但镜子后方出现了一个像是服装店试衣间的小空间,而那一坪左右的空间地上有一个洞(怎么又是洞?)。我疑惑地上前检查,摸起来感觉是某种金属材质,洞的内壁相当光滑而且深不见底,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通往月球内部的溜滑梯。
「喂,听得到吗?你在上面对吧?」
有个声音从洞的深处传上来,而且还伴随着微弱的回音。这是「我」的声音。
「你躲在里面做什么?」我大声地向洞口回话。
「你先下来吧,顺着这条通道溜下来。小心点,速度有点快。」
看着阴暗又深不见底的通道,要一口作气地跳进去还真需要心理准备。
「对了,我刚才有看到那两位傻子喔,他们的处境挺有趣的。」「我」就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补充。
「有趣?怎么说?」
「你等事情结束之后再问问他们吧,如果他们愿意说的话。」
「直接告诉我不是更快吗?你该不会对他们做了什么吧?」
「你想知道吗?」
「是啊,很好奇。」
「也是,我知道你的好奇心相当可怕,可是我不打算告诉你。」
「你这傢伙……」
「好了,你该下来了,别拖拖拉拉的。」
「故意钓我胃口很好玩吗?」
「挺有趣的啊。」
天啊,这个我还是很难相处。
「够了,你好囉嗦啊,快点滑下来。」「我」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真的是我潜意识的化身吗?唉,我再次叹口气,然后滑进通道。
如同「我」所提醒的,通道里的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我耳边甚至出现「咻」的声音。我认真觉得要是尽头没有设置可以缓衝的物体,依照这样的速度我可能会有不小的危险。于是我开始在通道里左右晃动,想尽办法降低速度,可是内部实在太过于光滑,任何想要製造摩擦力的行为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于是我放弃挣扎,只能祈祷「我」能够想办法把高速滑行的我给拦下来(最好是用安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