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桶!」荒凉的原野上,一男一女相隔着数丈,彼此对峙中,而女人跟雪一样白的纤细手腕,突然往上一比。
伴随话语而现的是那天的,窥视!
蔡杰的映射蛾蛉拍打着透明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进一间用茅草搭建而成的简易厕所,其裸露在外的孔隙虽然不及肉眼,但已能让牠的细小身躯挤了进去。
凭空出现的一段影像突然停止了播放,偌大的天边就这么地聚焦在一隻小小的昆虫上,非常得突兀,却又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和谐。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离熙惊恐得连话都讲得不清楚了,抖动着右手指向女人。
「傻瓜……你应该知道答案的啊!不要害怕它,真相就是你想的那样。」
「真相?」
「讨厌,不要逼人家讲得那么仔细,好不好?」
「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佳立?」
「宾果,可惜这不是有奖徵答,猜对没奖哟!而且也猜太久了吧……还让人家给出了那么多提示……」
「佳立是男生吧?可是你……」
「噢,是不是想要人家当你的奖励?我的笨桶。」说着,女人就往离熙跨出好几步,皎好的脸蛋即便近看,也没能看出什么瑕疵来。
「你等一下……你怎么可能会是佳立?」
「可是……人家已经等不及你了!」女人大步迈向离熙,激烈的奔跑,使得她身体较为凸出的部分產生了板块运动。
虽说年记上还是个小男孩,但在军营待了一年的时光下来,不管是外表还是心灵,都已经有了很大一番的变化。离熙明确感应到躯壳的剧烈晃动,尤以下半身为最,这种晃动感,不得不说很棒,真的很棒!
可惜这种单纯的晃动感并不长久,就在她距离只剩最后半丈左右时,她变了……离熙的心神也总算回来了。
长相兇恶,头上有两隻青金色尖角的妖兽,身上花纹十分繁复,两个大如牛铃的鼻孔一开一闔,喷吐出的气息十分庞大,快垂至地面的肚腹有着如钢铁般的光辉。后背还黏附着着四颗碧绿色的石头,模样十分地特殊古怪!
这头给人威压十分强大的妖兽,在这短短的距离内,快若雷霆地亟欲衝奔至他身上。面对这头似牛形状的妖兽,离熙吓得简直是忘了要呼吸,整张脸呆滞的望着牠,表情傻愣归傻愣,肢体动作却是毫不含糊,迅捷如电地一个打滚,从右边翻滚了过去。
妖兽的尖角恰好顺着设想的路线,穿刺过空气,牠气呼呼地大吐着鼻息,脸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红晕,躯壳的色彩一下鲜艳了起来。并且还自额头散发出,一股股气势弱小的青色气流──自由自在地流动,小归小,毕竟还是牠喷吐出来的,其所拥有的能量绝对不容小覷。
这个说自己是佳立的美丽女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一头二狗子般大的怪物……牠、她真的会是那个胖子?可是他的真魂不是封虻吗?一隻虫子,而且佳立的实力不是骑阶吗?怎么会有办法直接变出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然后一下是女人一下又是妖兽,这怎么搞的?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军营的军人吗?纵使跟我有些仇恨需要处理,怎么会挑选在兽潮来临的这种时间?不先去保卫家园吗?离熙感到疑惑难解,眼前发生的种种,无一不再刺激着心灵,破败的景象:发狂的猛兽明明先前还是位魅力十足的女人。
除了疑惑眼前,他还疑惑着自己,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却还比当初扔掉玉鐲的那时要冷静,照理来讲他应该是要怕得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地哭了呀……怎么反倒觉得有趣起来?
离熙抱着悠闲看戏的态度,手托着下巴,神采飞扬地打量着妖兽。虽然牠性情颇凶暴,但五官就跟牛一样的憨厚,让牠有种特殊的气质──愚蠢且残酷。
会不会散漫过头呀?妖兽一副正在匯聚能量的样子,而离熙却是一副在观赏艺术品的模样。
如此,他的下场显而易见,就是被妖兽撞飞……
像是一颗被被全垒打击出去的棒球一样,离熙精壮的肉体像是纸摺的飞机,路线起伏甚大得斜飞了出去,整个人像被擤过鼻涕的纸团……扭曲变形。
妖兽所在的空间忽然一阵碎裂,从中慢步而出的人不是谁,正是佳立!
他不復以往的肥胖,身体高大健壮,散发出威武的气息,全身只穿了条裤子,赤裸的上半身伤痕累累,脸上掛着亲切的笑容,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我说过,杀掉你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他每往前踏出一步,毫无光彩的地面就有一道土黄色的波纹扩散开来,以脚掌为中心呈圆形,当佳立走到离熙身前,背后的波纹已经组成了一种奇异图样。
他停下脚步,瞳孔闪过邪恶的红色光辉,灿烂的微笑如同日蚀,光明的一切斗然被吞噬得一点都不剩,伤痕更增添出一股强烈的气势。
一记充满力道的右上鉤拳,就往那脆弱的下巴……击去!
骨头碎裂声,十分地响亮,离熙痛到脸都皱成一团,悽惨的鸣叫着,佳立将他强硬地压在下,双手尽往脸上打去,「瞧不起我的人……我会让你们好好享受我所经歷的一切,绝对不会再容忍了!。」
佳立一拳接着一拳,尽往死里打去,绝不手软地双手并用,把离熙当作沙包似的,无止境、无范围的殴打他,身体的任何一处地方都不放过。血液四溅,有好大一部分喷到了身上,他却毫不在意,桀桀地笑着,嘴脸跟着离熙的伤势渐重,更加地歪斜,令人有些不寒而慄。
佳立殴打得浑然忘我,几乎没注意到这个世界的背景色调不再是了无生命的死灰不毛,而是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土黄大地。
像是奉承着苍天旨令,要肃除世间所有罪孽,铺天盖地的沙子如大洪水灭世,自崇山峻岭被呼唤而出,挟带着惊天动地的声势,扑向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温热具有治癒性的灿烂,在高速磨擦之下,每粒沙子都如同地底巖浆,足够洗去人类自己造出的「不幸」,以此作为拯救的一部分。
轰轰烈烈,高温黏稠的液体扫去一切阻着它的事物,欲还给这世界一个,乾凈!
佳立听到声响,转头察看,这景象壮观到他还没来得及讚叹,就惊吓地掐着离熙的脖子,朝身后直衝逃奔。
离熙立刻出现呼吸困难的痛苦神态,血管彷彿一条条粗大的蜿蟺,逐渐浮现凸起,绵延蟠曲如虯龙,若有人手指覆盖上去,能清楚掌握到何谓血液流动感──十分地强烈。
「放下离熙,我留你一命。」
「去吃大便比较快,他,我杀定了!」
佳立手脚迅捷如电,死抓住不放……离熙的颈项愈发地紫红肿胀,而且他的身体在之前的痛扁,已经如同一块破布,并失去了自身的意识。
「你再不放下他,就休怪我以大欺小了!」
「哼!臭婆娘一个。」
「咚!咚!咚!」连续三个震耳欲聋的踏地声,意味着其身躯之庞大,挟拔山超海势,狂爆地熊现身于这片大地。
牠每走一步,就使得天空一阵电闪雷鸣,将世界照耀个一清二楚,佳立脸庞愈发得苍白无力、心神不寧,表情有些骇然,他禁不住大喊道:「离虞夏,你真的进来了?」
在雪白得发亮的天边,渐渐涌现出一抹青天,其中聚集成堆的朵朵云彩,就像是飞舞在空中的花儿,五顏六色,为这个枯寂的世界带来真正的救赎。
此刻站立在雷电里的虞夏,身影神圣如传说中的大天使,降于世间,与亡命之徒──佳立,以及他的人质──离熙,一同见证着这些的变化。
「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已经留情好几次了……真以为炎鳞龙魔护得了你一辈子?」话语刚毕,佳立就像是放弃了一样,放开离熙,瘫坐在地,四肢极为放松地伸展着,这似乎就代表投降。
「我告诉你,下辈子安分点,别再认一个畜生做主人。」
虞夏毫不领情,右手一挥,狂爆地熊朝地一蹬,呼喇的一声,硕大的熊掌就划过佳立身体。纯粹的鲜血从肩头一直线到背脊的裂口,像是喷泉一样,不断涌出,源源不绝,为这世界再注入了一种新的顏色。
「这奴僕没用归没用,好歹也是你从法庭上救出来的,就这样死了,没关系吗?」虞夏忽然脖子一转,眼神如电的直盯着一隻,突然出现的丑鸟!
「小姑娘胆识不错哟!只可惜你认错人了。」天空王者驻足在狂爆地熊的头上说话。
「你是?」
「真没想到,我竟然看走眼了,不过这奴僕沾染上的气息还真不是普通的浓厚,看来颇得他的疼爱,既然如此,怎会让他就这样死了呢?」
「炎鳞龙魔跟你有什么关联?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真是奇怪……」天空王者浑然不搭理虞夏,自顾自地呢喃着。
鸟爪往内微一收拢,然后又轻轻放开,抓挠着狂爆地熊的头顶,像隻烦人的蚊子不断挑衅,狂爆地熊目露凶光,黄澄澄的熊掌一下、两下地尽往其招呼去。但天空王者丑归丑,身体可是灵活着,左闪右躲地,感觉能跟牠就这样玩一辈子。
狂爆地熊怒了!向来就只有牠戏弄别人的份,从来就没有人敢如此调戏牠,加大力道,划过空气的声响如豆子爆开,霹靂啪啦地。
天空王者却更开心了!闪躲得不亦乐乎,可想而知的后果,就是狂爆地熊爆了自己的头……
这一爆的后果,就如同曾经的不周山──天柱坼,地维绝。世界整个就分崩离析了,跟整面镜子乍然碎烈开的感觉很像,就是一瞬间……
虞夏呆住了,飘过她身边的火花,脚下是一具动也不动的人类躯体,她回来了……弯下身,将躯体翻了个面,血肉模糊,但仍能辨认出那是离熙。自怀中掏出那条青天白云的手绢,盖住那残坏的脸,轻笑着说:「这下手绢……可就不是我弄脏了。」
高空之上,一隻丑到不行的鸟儿,如王者一般,傲视着下面庸庸碌碌过活的生灵,鼻息间满是无法用言语道出的鄙夷不屑,牠睥睨物表,彷彿超脱于俗世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