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猫听神官说牲母是最美的造物,不禁想见牲母一面。
神官听到不良猫的请求,一脸为难,他看向长老们,徵询他们的意见。
长老们围成一个小圈,你一言我一句,小声地讨论。
最后,他们问不良猫,「你能保证,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会敞开心胸,不带任何偏见与歧视吗?」
不良猫双手放在胸前,欠身道:「我保证。」
一行人来到一栋宅邸的门前。
不良猫曾经在宅邸外徘徊几次,不过,他感觉宅邸附近都没什么人,有点可怕,每次看个几眼就快速离去。
长老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大约两公尺的走道尽头,又有扇门。
他们不停前进,开啟一扇又一扇锁上的门。随着逐渐深入,铁鍊的声音愈来清晰。
歷经十五道门,他们走进中央大厅。
映入不良猫眼帘的是极为衝击的景象,他双眼闪烁,迷惑地问:「那……那就是牲母吗?」
长老淡笑道:「正是。」
起初,不良猫见到牲母,心中是有些害怕、有些徬徨,可他再继续看了几眼,他竟神奇地觉得牲母非常美妙,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存在。
牲母身躯庞大,坐在地板上,不良猫以自己的身高估计,牲母若站起来,身高可能逼近四公尺左右。前提是,她站得起来的话。
牲母肤色洁白,三双手及四双脚皆十分细长,分别有锁鍊束缚。
锁链的另一端镶嵌在墙壁里,注定她无法逃脱。
她脸庞的上半部被面具覆盖,一头如森林茂盛的靛青色长发垂至地上,甚至将她的身体给完全遮住。
当不良猫看到神官、长老与牲母那双诱人的丰润红唇接吻时,他震惊了,但他没多久就拋弃了羞耻心,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此后,不良猫总是对牲母心心念念,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更加坚定逃离场区的决心。他希望总有一天能解救牲母,这是他的心愿。
休息一晚,不良猫便去医院治疗左手的伤。他选择不告而别,打算一个人前往五望角的场区,因为华伦攻击他的事,使得他对整个小队產生不信任。
他不能把解救牲母的希望寄託在喜多身上,既然喜多跟第三司令的打赌期限是铁路环岛结束那一刻,那么,他在铁路之行开始前再归队也没差。万一他在这段期间成功解救牲母,对喜多也大有益处,这样一来,她就能省下心力,不用再费尽心思去猜他的心愿是什么。
其实,这恰好就是第三司令设置的一个小陷阱。两人合作,办事效率势必会增加,但是,在重要资讯无法流通的情况下,与其两人绑在一起,还不如放胆让两人分开在两条路线各自行动。
不良猫在出发前,打了通电话给亚拉拜然区养鸡场的饲主,询问大白鸡的近况。
他逃出场区成为执剑官后,想见见以前小学的朋友阿杰,才发觉阿杰为了找到失踪的他,冒险进入场区。他想救阿杰,却不敢再回到那可怕的地方,便打听到第三司令这个人,和她进行交易,以自己往后的自由换取阿杰的逃脱。
阿杰被救出时,已经歷经怪物重生阶段,很不幸地,阿杰重生成一隻鸡,丧失所有他身为人的情感与回忆。
听着电话里,阿杰充满精神的叫声。不良猫重拾勇气,向五望角前进。
公寓里的华伦,打开地图,上头有无数写着姓名或别称的圆点静止或移动。他紧盯着名为不良猫的红点,眼珠咕溜咕溜地转动。
喜多回到普达拉区。
她首先来到帕芙的墓前,静静讲述了她这阵子以来的经歷,然而,当她吐出最后一个字,闔上嘴唇,无尽的空虚让她极为渴望见到帕芙一面。
强烈的思念让她的行动狂躁。
意识恢復清醒时,她发现自己挖开了帕芙的坟,可是,里面居然没有帕芙的尸体!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里尔,该不会金边旅馆那天见到的帕芙,是真的帕芙本人?
喜多没有失去冷静,她不会被里尔引诱,私下去找他谈判。一切就留待铁路之旅时见真章。
她填上挖开的洞,悠悠地散步回家。没想到,一打开门就见到她那一年没见几次面的爸爸。
喜多对爸爸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她和爸爸相处的时机甚少,对他没什么深刻印象,但她心里非常佩服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爱妻,持续在各地奔走了二十年还未放弃。这样的精神,让人为之动容。
出去找寻妻子,加上定时寄回家的生活、学杂费,爸爸肯定需要大量的金钱。
可那些钱是从哪来的?偏偏爸爸向来不提自己的工作。
高中时的喜多想到这个问题,不禁想一探究竟,结果到现在,她也只知道父亲曾担任过圣史课的教师。
然而,有件事颇为可疑……她记得她有一次跟爸爸聊天,批评圣史课为何每年都要开设,还都教授重复的内容。她开玩笑,说圣史课的目的,是不是政府想要洗脑民眾,达成掩盖某些事实的企图。
这并非喜多个人的突发奇想,其实有不少学者都宣称圣史课背后有个大阴谋,有些人更拿出考古挖掘的图像资料,阐述女神纯属虚构,是因为邪神是女性才衍生了误会,另外,邪神也不是被魔法师手指射出的魔法给击败,而是被一个神祕人一拳打中脑袋才倒下。
这番言论,少部分的人是信了,大部分的人则把它当作笑话来谈。
可就是这么一个笑话,爸爸却勃然大怒。他立刻喝斥喜多,警告她不准在外人面前讲这种不敬的话。
现在的喜多是一名执剑官,淌的水深了,自然也能察觉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了解爸爸的发火是为了保护当年无知的她,害怕她捅破圣史课的假象,接触到那黑暗的真实。
「爸爸,你回来啦。」
乔曼推了推眼镜,向喜多打招呼,「嗯,就抽空回来看看,能遇见你真幸运。听说你当执剑官了,都还好吗?」
喜多微笑,揽着爸爸的肩,「都还好,你也知道我是上阶祝福者,没什么好担心的。爷爷奶奶呢?」
「出门去找朋友喝茶了,」乔曼叹气,「不管是普通人或是祝福者,都会有低潮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永远顺利地走下去。」
「爸爸,你有妈妈的消息了吗?」
乔曼拨开额前一綹长瀏海,苦涩一笑,「喜多,我已经努力了二十年,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得扛起责任,继续去寻找你的母亲。如今你也够成熟,有智慧,有力量,所以,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
喜多紧张地深吸一口气。
「你母亲很爱我们,她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跑掉,这点你必须清楚。」
她点头。
「自从你被女神教判定为神子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你母亲是不是也是位强大的祝福者呢?」
她讶异,「妈妈不是普通人吗?」
「对,但她会不会是还没激发而已?我怀疑她体内藏着巨大的潜能,导致有人想利用她,把她抓走。我为了她,这些年混进女神教和政府,替一些歹人做了骯脏事。」他的面容蕴含痛楚,「喜多,你知道十角神祕场区里头的事吗?」
「我前不久从一名逃脱者的口中,听过他的详细描述。」
「也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才让你也知晓场区的内情……」他手掌覆在双眼上,低落地说,「我还记得,我曾经送了不少孩子进场区里。有次,我偷听到女神教的神官们交谈,他们说什么……牲母又死了一隻,损失惨重……还提到人造女神的计画要延迟。我猜,他们的人造女神就是找女人进行改造,可能……可能你母亲当年就是被……」他摀住脸,坐在地板失声痛哭。
喜多蹲下,轻拍爸爸的背,哽咽道:「妈妈会回来的,我们能找到她的,只要努力,只要相信,只要不放弃,我们一定能够……」
她抽了卫生纸,为父亲拭泪,「爸爸,我出门办件事,今天的晚餐能交给你吗?」
乔曼点头。
她走到庭院,跨上机车,转动钥匙,随即衝向普达拉区大祝福圣所。
门口的侍从恭敬地带领喜多入招待室,不久,所长进来了。
见到熟悉的故人,两人同时微笑,「帕拉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每次见到你我都好感慨,当年的小女孩,现在竟然充满了女人的韵味。你结婚那天,一定要请叔叔去啊。」
喜多笑容有点僵,「你知道我在达成所有目标之前,是不会谈恋爱的。」
名叫帕拉丁的男人摸摸自己毫无毛发的头顶,有些懊恼,「这怎么行呢?你没必要把恋爱放到最后,那不妨碍你前进不是吗?」
她严肃道:「帕拉丁,我一直都对那天念念不忘。那天你跟海莲娜带我来此做检测,我被你们称作神子,你们很开心,我也很高兴,因为这个头衔背后代表着庞大的力量,我可以用它来庇护我的朋友,可是我的朋友后来却惨遭杀害……」
她停顿,恼怒地从鼻子呼出一口气,左手紧捏沙发,「我也跟你提过我母亲生下我就失踪的事,我信任女神教,结果却发现女神教可能是抓走我母亲的兇手,我情何以堪?」
帕拉丁惊讶,「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女神教在五望角有没有在做人体实验?」
喜多的语气很轻很轻,但话语传进帕拉丁耳里,却令他不寒而慄。
由于普达拉区诞生了她这么一位神子,大祝福圣所的地位也跟着高涨。就算帕拉丁只是个所长,在女神教内地位也不算低,一定是很多人想拉拢的对象,他必然知道些什么。
果不其然,他问她,「你知道了多少?」
喜多将她所知的情报全盘托出。
听完她的话后,他神情黯淡地说:「这件事我连海莲娜都没说,因为这牵扯了女神教内价值观的衝突。」
帕拉丁向喜多描述女神教男女性别比例不平衡的问题,并解释其中的原因,「这导致男信徒们急着想创造女神出来维持公正,我不太懂製造人造女神的准确程序,但我了解,那需要女人,加上大量的怪物以及进化神汁。」
「进化神汁是什么?」
「黏液怪死后的黏液。」
喜多尽可能把她的问题向帕拉丁问清楚,包括帕芙尸体失踪的事,可惜他对帕芙的事一概不知。
喜多告辞,帕拉丁叫住了她,「喜多,你之后真的会去五望角的场区吗?」
「会,除非我找到我母亲。」
帕拉丁的大光头渗出汗水,「你必须要非常小心,那是第一神子的地盘,是女人千万不能踏入的地方,一旦进入,就只能接受作为材料被实验的命运。」
「跟里尔有什么关係?」
「里尔曾经女长老和女神官们起过争执,在神子之上,其实还有个更尊贵的称呼──神王。以里尔的能力来说,他足以使用神王的称号。刚才也提到,教内的女性成员有错误的观念,认为女性才是女神的宠儿与继承精神者,所以,她们便禁止里尔冠上神王之名。久而久之,里尔檯面下就偏向男性成员的那边了。」
喜多没跟帕拉丁坦白一切,她想去五望角的场区不只是为了母亲。
戴佩恩在死刑执行前,她曾去找过他询问,黏液怪浓稠的汁液是否能调配得像葡萄汽水那般透明、稀薄,他的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她在环岛之旅结束,解决与第三司令的交易后,势必是要闯进场区一趟。
当她看到帕芙的墓里没有尸体时,她其实隐约有一丝喜意,没有尸体就等同于死亡事实不成立。她还能够再见到帕芙,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