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不赶时间,就等着,还拿过手机点开微信往下划了几下。
林佳音还是没回他。
沈湛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反正就勾起唇笑了起来。
可怜巴巴的等着小太阳回消息。
他要是拿着手机不动,还挺像望妻石的。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前面的车才缓缓启动,依然龟速。
沈湛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旁边的自行车飞速而过,行人也越走越前面。
慢得让人烦躁,前后的车都在疯狂摁喇叭。
车子爬似的慢吞吞往前挪,沈湛把车窗打开,看向学校门口围成一团的人群。
原以为是前方出了车祸,结果是闹事的。
这所小学沈湛有印象,不仅是路过几次,他记得赵野的妈妈李秀琼在这所学校当老师。
赵野强|奸的事曝光后,李秀琼再也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听老妈说没两天就搬家了,还打电话到家里嚷嚷全是他们搞的阴谋,是诽谤,污蔑,串通好那个女人来陷害他儿子。
老妈气得半死,修养也不要了,抓着电话就一通乱骂。
“你儿子是你宝贝,我儿子就不是我宝贝了?!赵野死了我们家亏待你们了么?还撒谎说我儿子没道过歉?没道过歉?呵呵,就差没跪着给你道歉了!醒醒吧,你儿子就是个强|奸犯,是人渣!别死不承认,拿镜子照照你自己,有这样的儿子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渣妈,给老娘滚蛋,再作妖来让你们家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包括你那些个烂亲戚,通通不好过!”
那天回家吃饭,沈湛一进门就听到老妈在开口大骂,老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虽然蹙着眉,但也没说什么。
倒是他开口了:“下次直接挂断吧,浪费口舌。”
“气死我了,”老妈转头看向老爸,“沈知书,你现在看清她真面目了吧?”
老爸抖了抖报纸,抬起眼,“儿子都回来了,吃饭吧。”
沈湛楞了一楞。
儿子这个称呼很久没听过了,在他出国之前,老爸偶尔会叫他儿子,虽然次数不多,但心情好的时候会这么叫他。
出了赵野的事后,老爸只会带着愤怒和失望一个字一个字的叫他名字。
气极了,中间还会停顿。
沈湛恍惚地走到餐桌坐下。
沈知书破天荒地问起他创业的事,给了一些建议,并话里有音的让他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sz上面,et集团才是他以后的重心。
沈湛没怎么说话,就敷衍了两句。
见他没有跟自己交心的想法,沈知书也拉不下脸来再说什么,岔开话题让他多吃点,老妈为这桌菜准备了一整天。
父与子之间有时就是这样。
父亲明白自己做错了,儿子也知道父亲后悔了。
可这层厚重的窗户纸,没人去戳破。
儿子不会主动去戳,父亲也不会抬手扯开。
就这么僵着。
沈湛有时也想过,难道要面对面站在沈知书面前说:爸,你错了,跟我说声对不起吧。
不太可能,也不现实。
如果哪天老爸真的亲口跟自己说对不起,他可能会茫然,会不知所措,会愣在原地。
就像老爸叫他儿子时的反应一样。
对不起,这三个字。
很重要,也不重要。
就这样吧。
双方心里明白就行。
“干嘛呀这是,乱套了都。”
“不知道,我接小孩放学,这么堵着,人都出不来。”
“打电话叫警察来呗。”
“警察早来了,拖都拖不走。”
“听说是这学校的老师肇事逃逸,没及时把人送医院,二次碾压。”
“不止哦,我听说前前后后有五辆车压过去,骨头都碾得稀巴烂。”
“被撞死那男的也可怜,上有老下有小的。”
“警察不管么?毛病啊,来学校门口堵着扰乱社会秩序。”
“听说那老师早就被革职了,现在找不到人,才来学校闹的。”
……
隔着绿化带看过去,比当初李秀琼在华清大门口还闹得凶,棺材都抬到门口去了。
沈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那个兴趣去了解。
前方的车终于再次启动,沈湛踩下油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佳音今天下午加半个晚上一直在彩排,所有来这学习的学生要在明天集体出一个舞剧。
编舞老师混合了多个国家的舞蹈元素,又很凑巧的是,编舞老师特别迷恋中国文化,尤其是古典舞系,林佳音理所当然地被选中成为主角。
这次的舞剧表演面向澳大利亚所有舞蹈专业的学生,由学校统一组织前往观赏。
为此,歌剧院还专程留出了最大的那个舞厅。
林佳音压力挺大的,不像在学校表演或者出去比赛,这是在悉尼歌剧院,全世界最著名的剧院之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她丢脸没什么,主要是华清大要跟着丢脸,古典舞也要跟着丢脸……
所以刚才彩排的时候林佳音卯足了劲儿,从来没有那么专注过。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舞台和音乐。
别的都没有,浑然忘我。
直到排练完去更衣室拿包,看到沈湛给她的微信才从舞剧里走出来。
林佳音演出服都没来得及脱,抱着手机就坐下了。
她看到那张图片,光线不是很好,但罐子里被彩色锡纸包裹的硬糖果依然像四周发散着光芒,都快溢出玻璃罐了。
当初选择买这种糖时,就觉得好看,没想到也挺好吃的。
林佳音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发着光的东西,比如锡纸糖,再比如太阳。
林佳音给沈湛发了个咧嘴大笑的小熊表情包过去。
-给我买的?
沈湛回到家点了份外卖吃,林佳音不在,他基本不自己做饭,没意思,他不怎么喜欢做饭,至少喜欢看林佳音开心地吃他做的饭。
草草吃完外卖,沈湛捞过桌上的手机看了两眼,林佳音依然没给他回微信。
蹙了蹙眉,正准备打电话过去,屏幕显示老妈来电。
沈湛接起,走到阳台外。
小黑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估计是饿惨了,狼吞虎咽地勾头吃着猫粮。
沈湛蹲下去,一手接电话一手给它顺毛。
“宝贝,在家?”唐叶问。
沈湛说:“在,刚回来。”
“吃过晚饭了吗?”
沈湛:“吃了。”
他站起来,拎起放在角落的袋子,又往盆里倒了一些猫粮。
小黑扭过头,冲他瞄了一声。
“是不是又吃的外卖?”唐叶问。
沈湛嗯了一声。
“叫你回家吃饭不来!”唐叶生气,“每天都点外卖。”
“太远了。”沈湛说。
“是因为太远了么?”唐叶叹口气,“还是因为你老爸最近都在家?”
沈湛又蹲下去摸小黑,“太远。”
也不知哪儿来的臭毛病,小黑吃东西屁股总是一扭一扭的,沈湛把手摁在它背部,让它姿势看起来像个正常点的猫。
“儿子,我给你说说件事。”唐叶语气陡变欢快起来。
“你说。”沈湛应声。
唐叶:“李秀琼肇事逃逸你知道么?”
沈湛楞了一楞,手从小黑身上挪开。
唐叶继续说:“受害者家属今天去她学校闹了,闹得可大了,棺材都抬到学校门口堵着,果真是一报还一报,坏人自有……”
沈湛打断她:“老妈,你每天很闲么?”
唐叶顿了一下,立马反驳,“我没有!今晚新闻上放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她低喃一句,“我吃饱了撑着整天盯着她看。”
“他们都不重要。”沈湛说。
唐叶低声说:“我懂你意思,可我就是开心。”
“……”沈湛起身,走进浴室洗手,“你开心就好。”
“我怎么听着……”唐叶问,“你很无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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