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岚心里那根弦这才放松一些,从容夏手里接过油饼果子啃着。
萧挽澜见他依旧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叹了口气,又说:“你也别疑神疑鬼了,我先生心里有喜欢的人。不过你别在他面前提就是了,因为那个人是崔琰。他们俩原本还有婚约。”
崔琰,谢岚自然是认识的。
他闻言动作都顿了一顿,片刻之后才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揭人伤疤的事情,他也不会做。更何况宋衍要是喜欢的那人是崔琰的话。
他脸色缓和不少,自己倒了杯水来喝,又说:“不过你先生这张嘴,可真是挺厉害。”
萧挽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谢岚吃饱喝足也就下了马车,也去骑马了。
三个人都有带护卫,这一行浩浩荡荡地过去,走在长安大街上,排场倒是十足。
再加上宋衍同谢岚样貌不凡,引得路人纷纷往这边观望。
等到了大慈恩寺,萧挽澜戴上幕离下了马车,才发现果真如谢岚所说,大慈恩寺果真热闹极了,出入的香客络绎不绝,大雄宝殿前更是烟雾缭绕,香火鼎盛。
还不等三个人踏入寺内,就有一个知客僧迎了上来,抬手行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宋施主和两位施主里面请,寺内今日人多,就由小僧来领路罢。”
萧挽澜和谢岚都有些诧异,齐齐看向宋衍。
看来果真是熟客,知客僧都认识他。
宋衍神色泰然,朝知客僧略点了下头道:“有劳明净大师了。”
三个人跟着明净大师往寺里走,几十名护卫也纷纷跟上。香客们见这阵仗,都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纷纷猜测这是京中哪家的大人物。
明净大师只当没瞧见,一行领路一行道:“三位施主今日过来,是来礼佛,还是上香?”
宋衍就道:“我来见慧觉大师,至于这两位,是来上香的。”
明净大师会意,同萧挽澜和谢岚道:“既然是要上香,那请二位施主随小僧先去请香吧。”
既然没带香,要上香的话自然是要请香的。
萧挽澜以前来大慈恩寺上过香,不过那都是随着先帝先后和自己兄长过来,根本就不用她去请香。早就有人点了香送到她面前。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请香,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不过这份新奇也就持续了一小会。
等萧挽澜到了寺里请香的地方,看到案上依次排列开,明码标价的香烛前时,整个人都呆了一呆。
其中最粗最长的一炷香,足有拇指粗,三尺长,简直是叹为观止。
不过更叹为观止的是——它居然要五百两!
一炷香,五百两,这是烧香吗?这是烧钱啊!
这也不是请香,这是打劫啊!
连其中最细最短的居然也要一两银子!
萧挽澜侧首过去同谢岚咬耳朵,“你带钱了吗?”
谢岚出身军伍,常年在外,往日里更不会烧香拜佛。听萧挽澜这样问,表情也有些僵硬,小声说:“带是带了点……”
可要是萧挽澜要烧最粗的那一炷香,而且烧香一般都是三根……带出来的钱银,自然是不够的。
萧挽澜在宫里,用不到花钱的地方,就更不会带钱了!
她伸手拉了拉谢岚,让他侧过头来,更小声地说:“要不……我们就烧一两银子的?”
虽说阵仗摆的这么大,烧一两银子的有些丢脸,但心诚则灵,佛祖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谢岚显然不肯让她委屈,“那怎么行,我让人回府去取好了,少不了他的。”
明净大师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并不多言,只是看了眼守着摊位的摊主。
摊主眼中精光闪动,搓了搓手,笑着站起来一脸殷勤道:“两位选好了,要请什么香吗?”
这时候回去取恐怕都来不及了,但要说先赊着,萧挽澜更说不出口,犹豫间,她正想说请一两银子的。
没想到一旁的宋衍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就请五百两的吧。”
他语声淡淡,可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都纷纷看向他。
宋衍受了这些目光,脸上的神色依旧是一贯的从容自持。
他喊来张故之,吩咐他付钱,这才转过头来朝萧挽澜笑了笑说:“这算是我借你的,记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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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宋衍都出手帮忙了, 萧挽澜点了一下头,感激的冲宋衍笑了笑, 说:“谢谢先生。”
借钱自然要还的, 更何况给钱的人还是自己先生。
宋衍要是不让她还,那自己才过意不去。
宋衍淡淡的“嗯”了一声, 道:“我还要去见慧觉大师, 就暂且不陪着你们了。”
说着,他朝萧挽澜和谢岚略一颔首,就领着张故之离开了。
让另一个男人给萧挽澜付钱请香, 谢岚心里本是极为不舒服。
但见宋衍不仅还要问萧挽澜把钱要回去,而且帮忙之后也并不邀功, 反而是就这样走了, 谢岚心中倒觉得宋衍比刚才跟顺眼了许多, 像是个磊落的君子。
等宋衍走后,他就同萧挽澜说:“宋衍这人现在看上去倒是不错。”
萧挽澜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这一会功夫, 谢岚倒是夸起宋衍来了?男人心海底在啊。
请香之后, 萧挽澜和谢岚又跟着明净大师回到大雄宝殿前敬香。
三根香拿在手里都觉得沉, 可萧挽澜还是恭恭敬敬地给佛祖敬了香, 又跪在大雄宝殿里的蒲团上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头,求佛祖保佑她考中女试。
谢岚在军中手握生杀夺于之权,向来奉行“人定胜天”,对于求神拜佛并不看重。今天待萧挽澜过来,也就哄哄她,让她求个心安罢了。
但看萧挽澜这样规规矩矩地拜佛, 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他就也跟着拜了一拜。
要是真有九天神佛,谢岚想要求自己同萧挽澜的一段姻缘。
……
禅房里燃着一支檀香,烟雾袅袅腾起,又渐渐消散。
宋衍亲自给坐在自己对面的慧觉大师倒了一杯热茶。
慧觉大师已至耄耋之年,面孔清瘦,眉须皆白,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或许是因着唇角都带着一丝浅笑,看上去极为地慈眉善目。
他并没有急着去喝那杯茶,而是同宋衍道:“寺里的斋饭,宋施主吃的可还习惯?”
宋衍自己端了一杯茶来喝,淡淡道:“尚可。”
慧觉大师看了他一眼,说:“上次那盘棋,你我还未较出胜负。今日本想请宋施主将那副残局下完。不过宋施主看上去倒有几分神思不属的样子,还是改日再下吧。”
宋衍淡淡的“哦”了一声,“慧觉大师如何觉得我神思不属?”
两人面前就是棋盘,宋衍将装着黑白棋的两个棋笥一左一右摆在身前。
他一手执黑,一手执白,似是想也不用细想,将棋子一个个摆在棋盘上。
很快,上次没下完的那副残局就被他摆了多来。
两人最后一次下棋还是数月前的事。
那日宋衍有事先走了,留下这副残局,慧觉大师还让小沙弥在棋谱上画了出来,之后自己看了不下几十遍,琢磨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久而久之,也就记下了。
宋衍那日走的匆忙,今天他就这般信手一摆,居然和自己记下的那副残局一子不差。
慧觉大师心中也不免惊叹,摇头叹道:“比起你父亲,宋施主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宋衍手里捻着一颗白字,笑了笑说:“轮到大师落子了。”
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待双方都落了七八个子后,慧觉大师凝神盯着棋局好半晌,手里那枚黑子却迟迟没落下来。
许久之后,他将那枚棋子丢回棋笥里,洒然笑道:“是老衲输了。”
宋衍原本开口想说些什么,可他还没出声,就听得外面传来张故之故意压低的声音。
他在外面禀报道:“大人,公主同武安侯世子寻过来了。”
宋衍凝神一听,果真听见萧挽澜的声音好像由远及近。
他立刻从罗汉榻上站起了身,同慧觉大师告辞。
慧觉大师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哈哈一笑道:“今日下棋是老衲输了,不过老衲也有赢的地方。宋施主既然心不在这,多留也无用。有人来寻你了,就快些去吧。”
宋衍又恭敬地朝慧觉大师告了声退,这才出了禅房。
萧挽澜和谢岚在大雄宝殿拜过佛祖之后,又去大雁塔那逛了一圈,这才过来找宋衍。
本以为还要等他一会,没想到还没走到慧觉大师的禅房,宋衍就出来了。
萧挽澜见着他,忙快步过去,笑盈盈地问:“先生,你好了吗?”
宋衍此刻正站在禅房门口的石阶上,比往日还要高一些。
他垂眸看了眼正仰头望着自己的萧挽澜,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略略点了一下头。
萧挽澜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那你们聊了什么?礼佛么?”
她见过宋衍刑讯犯人的模样,半点都不手软的,看上去可不像是信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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