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章听桂嬷嬷提起了衡阳柳家,眉心一蹙,想起自己休妻的事情,被柳家知道了,定是要掀起一阵风波的,柳家是簪缨世家,锦江王一脉,朝中人脉通天,他当时还只是定国公府的世子,能娶到柳家的嫡女,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可这么些年过去了,谢国章早就忘记了当年的艰难,忘记了柳家对自己的帮助。
突然有点醒悟,他和柳氏的关系,不是普通家庭中丈夫和妻子的关系,他们俩牵着两个家族,结合在一起是政治联姻,他单方面破坏,那就是等同给了柳家疯狂报复的理由,虽然谢国章也知道,柳家书香门第,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来,可是这绝对会是一根刺,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扎进他心里的刺!
柳氏是柳家的嫡长女,知书达理,容貌妍丽,就是因为她个性太强,谢国章才从一开始的喜爱,变成了如今的厌恶,他从来不会觉得是自己没用,只会觉得是柳氏不给他面子,其他方面,这么多年,柳氏把谢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因为衡阳柳家的名望在,定国公府有这样一个主母,也是与有荣焉的,谢国章转头看了一眼龚氏,这个从教坊中走出来的女人,真的能顶替柳氏,做定国公夫人吗?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出身,真的能带的出去吗?
这个念头只不过一瞬间在谢国章的脑中回转,当即又给气愤给冲淡了,龚氏正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她才不敢对自己横眉怒目,一切都能被他掌控,并且又给他生下了四个孩子,柳氏不过生了两个,论情分的话,龚氏还多些呢。
“你个刁奴,我真恨当年怎么没收拾掉你们!”
柳氏身边的忠仆太多,若是柳氏身边心腹少一点,出身低一点,她就不会这么嚣张,不会一辈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龚氏见谢国章替自己说话,跟龚如泉交流了个得意的眼神,龚如泉也是,看见国公这么给面子,看来龚氏说的对,她已经能够完全掌控谢国章了,这样的话,龚如泉还怕什么?
往前一步,指着桂嬷嬷叫道:“就是,一群刁奴!都不配给国公和我姐姐提鞋的。”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突然一道冷硬的声音只擎苍院外传来,谢国章往门口看去,只见言修携一队人马走入,谢国章脸色自然不好看,他和柳氏怎么闹都是定国公府的事情,可若这件事情被言修知道了,那他就再也没有挽回的理由了,上前去对言修呵斥道:
“你来干什么?看笑话不成?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对于谢国章的呵斥,言修一笑而过,从容淡定的说道:“岳父大人何必如此,小婿哪里惹着您了?”
回廊上的桂嬷嬷立刻开口说道:“侯爷切莫叫错了,国公大人已经给了我家娘子休书,并明日上书,要罢免世子之位,另立龚氏这位新夫人的儿子为世子,发生了如此这般的事情,侯爷还要叫国公岳父大人吗?”
言修倒是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走到桂嬷嬷面前,眼神交流片刻,桂嬷嬷递给言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言修就反应过来,回过身对谢国章说道:
“哦,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失礼国公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跟谢国章有牵连,在谢国章和柳氏之间,言修果断的选择了与柳氏站在一边,言修把谢国章最后一点好感全都消磨殆尽,咬牙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做好决定,并不想更改,那我就成全你们。收拾好了东西,立刻从我定国公府里滚出去。”
言修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言昭华听见言修的声音,便走到门边,看言修怎么应对,先前在屋里,柳氏已经亲口和她保证了不会有事,还告诉言昭华,过一会儿,言修会过来,显然有些事情,他们是有过商量的,只不过没有告诉言昭华罢了,柳氏的话音落下没多久,言修就真的过来了。
言修来干什么的?言昭华将目光落在跟着言修一同进来的那几个人身上,有两个穿着普通的老农老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穿着似乎有点像沿边牧民,旁边几个则是言修的护卫,言昭华不懂言修带这两个老农进来是做什么的。
只听言修说道:“国公莫要动怒,我今日前来,原不知府中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如今想来,有些事也许是我多此一举了。有些话,我倒是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说了吧,我怕国公埋怨我多管闲事,可不说吧,我又觉得对不起国公,真是两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啊。”
谢国章瞧着言修,又看了看他带来的两个沿边老农老妇,不知道言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咬牙呼出一口气,忍着气说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故弄什么玄虚?”
言修对谢国章话中‘故弄玄虚’一说感到好笑,对谢国章抱拳说道:“既然国公这么说了,那我便不隐瞒了。这件事,原是我偶然间托人调查的,当时我还是国公的女婿,查出问题之后,便不敢大意,继续追查下去,没想到,还果真让我追查到了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言修边说,边把目光投向了谢国章身后的龚姨娘和龚如泉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批评的对,旧文要保持更新,然后再写新文不迟。还是两更,等我。
第168章 158
第一百六十八章
龚氏见言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先是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心道这言修可真是糊涂,柳氏如今已经被国公休了,他却不知道和柳氏避嫌,上赶着巴结国公爷,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追随了柳氏,真不知道他这个侯爷是怎么做的。
眼睛瞥见言修身后的老农和老妇正疑惑的看着自己,龚姨娘的目光才转过去瞥了他们一眼,上下打量几下后,刚开始还没注意,可以在看见那个老妇右脸颊上的黑痣时,龚姨娘心头忽的一紧,然后眼睛咻的瞪大,紧接着就慌忙避开了目光,连带身子都吓得往旁边转了转,似乎不太想让那对老农夫妇看见她的脸。
言修从龚氏的表情就知道,裴宣的人是找对了,单手虚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对龚氏问道:
“龚姨娘,这两个人你可认得?”
龚氏眼神恍惚,咻的瞪向了言修,故作镇定道:“什么认得不认得?两个不知道从哪个地里挖出来的土货,我怎么会认得?”
言修冷哼一声,对那两个老农老妇问道:“那你们呢?可认识她呀?”
老农老妇对看一眼,老妇点头说道:“认识,认识。”
龚氏一听那老妇开口,当即就暴怒,指着老妇说道:“哪里来的老妪婆,胡说八道什么?瞧着谁都说认识,你知道我是谁吗?说错了话,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老农和老妇被她吓得瑟缩了一下,言修上前一步,对龚姨娘说道:“龚姨娘这是干什么,莫不是急着向人承认你心里有鬼吗?若你真不认识他们,又何必这样紧张?还是说,其实你心里已经认出他们,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龚氏神色越发慌张,龚如泉见状,过来助阵龚氏,对言修说道:“侯爷今日是专门来替里面那个女人出气的吗?哼,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你的长宁候府,国公还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言修盯着龚如泉看了好一会儿,龚氏心虚,被言修看的赶忙将龚如泉拉到了身后,龚如泉见龚氏神色有些不对,心中有些纳闷,却是没敢再说什么。
谢国章不懂言修在故弄什么玄虚,又见龚氏神色不对,冷嗤一声:“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是什么人?”
言修对那对老夫妇使了个眼色:“你们自己告诉国公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先前说话的老妇上前,拉着老农跪下,虽然低着头,但说话的声音却能令院中所有人都听见,只听她道:
“老奴夫妇是沿边放牧的,二十年前曾在京里做些小本生意,老妇会一门手艺,专替人接生,带做产婆,二十多年前,老妇曾替这位龚小姐接生过一个孩子,龚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外室,说是老爷长久不去,她却与旁人怀了身孕,孩子见不得光,找了我去替她接生,产下一个男孩儿。”
谢国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疑惑的看了看言修,又看了看龚氏,猛地回神:“这龚小姐是谁?”
目光惊愕的看向了面如死灰的龚氏,谢国章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了,龚氏在外产子……龚氏一开始的确是谢国章的外室,可那阵子柳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跟他的感情还算不错,所以,那一两年他就没去过龚氏那里,也就是说,龚氏与旁人私通怀了孩子,并且把那个孩子给生了下来,还是个男孩儿!
龚姨娘像是疯了似的扑向了那个老妇,厉声叫道:“胡说八道!这是污蔑!这是污蔑!你一定是收了别人的钱,故意在这里污蔑我!说,是谁让你来害我?是言侯爷吗?是你吗?”
龚氏没想到刚才还觉得置身天堂,可还没过半日的功夫,就被言修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国公,你不要相信他,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是言修,言修故意找来人冤枉我的!我这几十年来,在府中安分守己,他找不到错漏,就想用二三十年前的事情来混淆视听。”
谢国章对龚氏的澄清有点疑惑,看了看言修,觉得言修为了给柳氏出气,完全可能做出找人冤枉龚氏的事情,一时犹疑,不确定该怎么做。
龚氏冲上前去指着那老农夫妇,恶狠狠地叫嚣道:“来人呐,给我将他们拿下,居然敢诬陷本夫人,乱棍打死!”
龚氏迫不及待行驶她国公夫人的权利,院子里的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从这个还没办手续的国公夫人的话,谁知龚氏的凶恶行径,不仅没有吓退那夫妇,反而让那老妇大声反驳:
“可不是胡说的,当年龚小姐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生产,生产完之后,又给了我们好大一笔银子,让我们离开京城,这些细节,我都可以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