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没想到这位在整个大陆都赫赫有名的教宗大人居然能够如此这般的当机立断!仅仅是凭借着几个守门护教卫士的寥寥数语,就做出了敲响圣钟,命令所有神职人员出迎的举措出来。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赫蒂尔斯女神教会确实如同他的妹妹蕾罗妮所说的那样——已经元气大伤,甚至颇有几分力有未逮了。
心有中有了计较的杰米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步履从容的朝着那位尊贵老人的方向缓缓行去,嘴角也适时的勾出一抹谦卑又不失矜持的温和笑容。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原本只知道跟在岳父托里特管家后面做个小跑腿的少年已经有了这样一番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
时势造英雄!
英雄又何尝不造时势?
“尊敬的圣·布鲁诺大人,我一直都盼望着有一日能够与您相见,今日能够得到您如此慎重其事的款待,真的是……不胜荣幸!”坐在赫蒂尔斯女神教会的一间会客室里,杰米举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对着虽然垂垂老矣,但依然精神矍铄不改往昔的教宗大人举起了他手中的高脚酒杯。
“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您这位朋友。”布鲁诺教宗脸上也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他老人家哪怕积威慎重,但只要他愿意收敛气势,与他接触的人根本就觉察不到半点架子,相反,只会觉得他慈爱可亲的让人本能的就对其产生无法言说的信赖之情。
……真是让人惊叹的能力!
杰米在心里默默感叹。
比起他小外甥阿尔伯特那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布鲁诺教宗身上的人格魅力无疑来自于他多年的积累和努力……这样一位心如大海一样辽阔又举止宽宥善意的仁厚长者,真的很难不让人为之心生敬意。
两人经过一阵你来我往的寒暄后,布鲁诺教宗手腕自然又不曾有丝毫唐突的掌握了话题的主控权。
他开门见山的问杰米的来意,还十分坦诚的表示只要是他能够做到的,哪怕是看在杰米那一手凭空生水的手段份上,他也愿意无条件为他办到。
“……您难道就不担心我狮子大开口吗?”杰米故意做出一个惊诧的表情,这样对布鲁诺教宗说道。
“是的,哪怕是您狮子大开口。”布鲁诺教宗脸上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亲爱的杰米先生,您也别再和我绕弯子了,我相信您此番愿意找到教会总部来,必然有着自己的缘由和考量,我也很乐意配合您做任何事情……即便是……让我把脑袋上的这顶冠冕转戴到您的脑袋上我也心甘情愿。”
“噢噢,尊敬的教宗大人,您把我想得也太贪得无厌了,在我心里这片大陆上,可再没有比您更合格更出色的教会教宗了,我怎么可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谋夺您的位置呢?这和痴心妄想又有什么分别?”杰米只差没把两只手摇成蒲扇,“我此次前来,确实由着我的缘由和考量……不过在我说之前,您能否听我给您讲一个故事呢?一个很长很长的……绝对不会让人您感到浪费宝贵的时间的重要故事。”
“这些日子为了更好的照顾好伟大赫蒂尔斯女神的信徒,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如今,杰米先生愿意给我讲个故事,缓和一下我沉重的心理压力,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布鲁诺教宗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还请您赶紧开口吧,我想,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杰米因为布鲁诺教宗的举动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他对着布鲁诺教宗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把他要说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要讲的,是关于我妹妹的故事,认真追溯起来,这个故事,应该从我妹妹被我们村子里的牧师大人选作圣婴开始……”
杰米仅仅一个开口就彻底吸引了布鲁诺教宗的全部注意力。
显然……他没有想到杰米所说的这个故事居然和他们教会的一位普通乡村牧师和他亲手选中的圣婴有关。
杰米这个故事一说就整整说了大半天,布鲁诺教宗也一直都耐心十足的听他有条不紊的把这个故事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他听。
等到杰米说到“我妹妹从小被赖特牧师教养长大,对哺育她长大的赫蒂尔斯教会有着很深、很深的好感,她不忍心眼看着在您手中好不容易重新复兴的赫蒂尔斯教会就这么一点点的重新因为天灾*而跌入万丈深渊,在经过一段漫长的思索和考量后,终于选择把我这个做哥哥的派到您面前来,希望能够和您好好的交谈一番,尽量在最后得出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结果出来……”
“看样子,我是真的有些老了……居然连这片大陆上又有一个教会在遥远的克伦维亚郡建立发展也一无所觉……”布鲁诺教宗静静地听杰米把话说完,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鸽子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自嘲的感慨出来。
“也是我们太过低调……”杰米脸上浮现出一抹惭愧的笑容,“我们也是没办法,妹妹是蕾罗妮神的转世……她身上的光芒实在是太过耀眼夺目……我们没办法违背神明的旨意……只能一步步的看着她越走越高、越走越远……如今我们唯一能够感到欣慰的是……我妹妹她并没有真正觉醒……她还是她……还是那个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好女子。”
“从你的语气里我也能够听出她确实非常的不错,”布鲁诺教宗附和地说,“如果她真的如你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一位天上神祇的转世,那么她就是拥有在高尚的美德也不为过……”布鲁诺教宗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杰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亲爱的杰米先生……你……你确定你妹妹她……她真的曾经让护送一个信徒的灵魂进入神国吗?”
“是的,确实如此。”杰米毫不犹豫地说:“虽然那个时候我并不在现场,但是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见证了那一幕,他们亲眼看到那个老寡妇在我妹妹的帮助下进入了神国,成为永生不死的存在。”
布鲁诺教宗的眼神有瞬间的锐利,但这份比刀锋还要凌厉的锐利很快就被他遮掩在无边的宽宥和慈祥中去了,“你刚才还说……你妹妹能够让死去的人重新转世,是这样嘛?”
“是的,确实是这样,”杰米再次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肯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我妹妹确实曾经就这点和我们仔细讨论过,她说只要是蕾罗妮神的信徒,只要是能够承受她接引进入神国的人,都能够依凭自己本心的就自己未来的生活做出选择。可以转世,也可以留在神国为她效劳——对于她忠诚的信徒,她愿意开放给他们这份难能可贵的资格,她觉得这是他们应得的。”
“应得的……应得的……”布鲁诺教宗喃喃重复,“看样子,你们信奉了一位为你们着想的好神灵啊!”
杰米闻听此言嘴角勾出一个深有同感的微笑,“我们也为我们能够信仰那样一位伟大的神祇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亲爱的杰米先生,我这都快土埋半截的老头子还真的是说不出的羡慕你们啊,”布鲁诺教宗脸上表情分外复杂地叹息一声,语出肺腑地摇头感叹了一句,“你们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幸运啊……”
那样一位高贵圣洁的神祇转世怎么就没有投生到他们这样一个繁华的所在地,反倒选择在那样一个堪称穷乡僻壤的地方迈出了她此生的第一步呢?
心里说不出感叹和复杂的布鲁诺教宗嘴角习惯性地牵起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千锤百炼一般的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忍不住附和着与之一同上扬唇角,“对于令妹的青睐,我们赫蒂尔斯女神教会真的是说不出的感激和荣幸,只不过,教会到底不是我个人的一言堂,如果杰米先生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们赫蒂尔斯女神教会内部开一个小型会议,然后在对您作出答复。您放心,我可以用我的毕生荣誉作保,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对水神教会有半分的打压和不利手段——毕竟,你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位伟大的真神呢。”
第5章 .18
赫蒂尔斯女神教会的大会议室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了。
胡子白花花的老家伙们把大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一个个义愤填膺、口沫横飞的在发表自己的言论。
其中一个酒糟红鼻头的更是全然撕破了脸!
他连最起码的体面人架势都不再端着了,像只吸血的大跳蚤一样,扯着个嗓子又蹦又跳地在那里毫无形象的嘶声咆哮:“大人您这根本就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酒糟鼻老头把个会议桌捶地哐哐直响。“那样一个小打小闹的·只在一个偏僻小郡里瞎蹦跶的邪教您竟然二话不说的就选择退让!退让!”说到这里,他又重又恨的用力重复,“您也不想一想,他们配吗?他们值得我们卑躬屈膝的去为他们妥协退让吗?”
赫蒂尔斯女神教会成立这么多年,中途虽然也有过各种艰难和坎坷,但是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居然要和一个从他们这里脱胎出去的邪教相融合!这和自甘堕落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只是酒糟鼻老头没办法理解布鲁诺教宗的想法,其他绝大多数人也没办法理解。
他们高高在上惯了,根本就放不下己身的骄傲去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邪教融合!
如今,若非天灾*频频,以赫蒂尔斯女神教会原来的能耐和底气,早就把那个所谓的蕾罗妮神教会拆了个七零八落了!哪里还由得着他们像现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跑来趁火打劫!
“大家的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我也明白大家心里的委屈,只是世易时移,现在已经和往日不同了,”布鲁诺教宗叹了口气,鸽子灰色的眼睛温和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庞。“作为赫蒂尔斯教会的教宗,我如何不想维持我们教会一家独大的局面,如何不想要让我们教会继续像从前那样亘古不变的延续下去……只是,”布鲁诺教宗又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随侍在身后的执事们把这些年手机来的种种资料按人头传下去。“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就算我们对这片大陆的掌控力大不如从前,可也没必要……就自降身价的与那样一个邪教融合啊!他们凭什么?”又一个赫蒂尔斯女神教会的高层神职人员哑着嗓子开口了。
“凭什么?就凭他们信仰的是一位真神!”布鲁诺教宗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不甘的味道。“说句亵渎神灵的话,我们信奉女神冕下这么多年……日日祈祷周周礼拜!我们可有得到女神冕下的丁点回应?!”布鲁诺教宗鸽子灰的眼睛里总算出现了一点人类应该有的情绪起伏,“你们别跟我胡诌什么能够感受到女神投注的目光什么的……也别跟我说什么女神显灵救了那个虔诚信徒什么的……作为这个教会的教宗,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我们那位尊敬的冕下从不曾又一次出现在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面前,更不曾有一次回应过我们吗?!”
“……可是我们教会里以前留下的那些卷宗……”又有一个神职人员声音有些磕绊的应和了句。
“那些卷宗只要我们乐意,可以编出一大堆出来!讲故事谁不会啊!我现在就能够讲出一个在我梦中女神冕下出现主动提出要与蕾罗妮神教融合的故事出来——问题是!你们信吗?!”布鲁诺教宗目光炯炯的环视在座的所有人。
整个大会议室里也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而变得针落可闻。
再没有人敢揣着熊心豹子胆来触他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