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四老爷会给儿子取什么名字,她上前两步,去看那纸上的大字,她倏然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人击中了心脏一般呼吸急促起来。
七八张纸上都写着字,全是一模一样的字:死!
儿子!葛碧莲脸色发白,心头骤然紧缩,转身就往外跑,在院子中间见到了四老爷。
“四……老爷……”
四老爷云淡风轻,面带笑容道:“我取的名字,你都看到了,可还满意?”
他的笑容十分的诡异,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骇人,葛碧莲强撑起精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四老爷,你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四老爷突然间变得狰狞狠厉:“那个虐种,本来就不该来到世上,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他该死,你也该死……”
“不!”葛碧莲大吼一声,扑到了四老爷身上:“你杀了我的儿子,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她狠狠地朝四老爷撞去,一头将四老爷撞倒,然后又骑在四老爷身上,一把掐住四老爷的脖子,两眼猩红:“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葛碧莲近乎癫狂,力气大的惊人,四老爷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他眼珠凸出,脑中轰轰作响,眼前一片空白。
他拼命推打葛碧莲,却发现葛碧莲掐着他的脖子的手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后悔了,后悔一个人过来,他应该叫碧波一起过来,弄死这个女人的。
这个贱人偷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说,竟然还敢弑夫,她该死、该死!
就在此时,葛碧莲发髻上的金钗掉了下来,四老爷抓过金钗,毫不犹豫地朝葛碧莲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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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出了一桩大事,四夫人葛氏得了产后疯癫症,突然就发起狂来,失了心性见人就杀、见人就砍。
她不仅杀死了院中的几个丫鬟,还摔死尚在襁褓中的小少爷,若不是下人来的及时,就连四老爷都险些被她掐死。
顾家上上下下口径一致,都说四夫人是疯了。
葛氏娘家大嫂、二嫂一起登门看望她,一个被她咬伤,一个被她扯掉了一把头发,她六亲不认,理智全失,俨然就是一条疯狗。
而四老爷被她掐得太狠,脖颈上都是淤青,看上去格外吓人。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骤然失了嫡子,妻子又得了这种病,整个人元气大伤,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葛家两位夫人见姑奶奶的确是疯了,找不出什么破绽来,也只好劝慰了几句,便回了葛家。
倒是南宁伯老夫人不相信自己女儿会疯癫,哭着闹着要亲自到顾家看女儿,却被南宁伯以伤心过度为由,送到庄子上静养去了。
顾重阳得知消息不胜唏嘘,葛碧莲竟然疯了,还摔死了自己的儿子。
许是腹中有孕的缘故,她特别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她将手放到肚子上,轻轻抚摸着腹中的孩子。
怀孕将近四个月,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夫人。”阿敏撩了帘子进来禀报:“老夫人来了。”
自打她有了身孕,抱真夫人怕她寂寞,就每天在王九郎出门之后来清漪院陪她,然后在王九郎回家之前离开清漪院。
顾重阳没有跟王九郎讲过这件事情,王九郎也没有问,但顾重阳心里猜,王九郎八成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但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不提此事。
顾重阳站起来,走到门口迎接抱真夫人:“母亲,您来了。”
虽然王九郎从不喊抱真夫人“母亲”,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怀孕这几个月以来,抱真夫人风雨无阻每天都来照顾她,她心里体谅抱真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叫开口叫她母亲。
第一次叫的时候,抱真夫人抱着她哭了一大场。
“嗯。”抱真夫人点点头,并未像从前那样嗔怪她为何要出来,也没有赶紧过来拉她的手,只平静地点点头,眸中透露出几分果毅。
她这反常的表现,让顾重阳不由纳闷,她对阿敏与阿吉道:“我与老夫人说话,你们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
阿敏与阿吉应声出去,一左一右站在了门口。
抱真夫人见顾重阳如此,就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个弟子年纪小小,资质也不是特别好,但却是上天赐给他们王家的。
她之前一直很害怕,怕九郎真的一生不娶,孜然一身了。若真是如此,她就是一头碰死了,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父亲母亲与王家的列祖列宗。
幸运的是,九郎遇到了重阳,她嫁给九郎,那便是他们王家的恩人,她王抱真的恩人。
九郎放下执念,娶了妻房,再过几个月就要有自己的孩子,她的任务完成了,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赎罪了。
“重阳,你嫁进来这几个月,上下庶务打理的很好,比我强太多了。这个家,交给你,我很放心。”抱真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准备到永寿寺小住,等一个月后再挑选一个吉日正式剃度。”
因永寿公主出家为尼,太宗皇帝就为她建造了一座永寿寺,是京城唯一一个女僧人的寺庙。
“母亲!”顾重阳听了这话,难掩吃惊,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家里住着不舒服了吗?你要是心里不高兴,想到外面去散散心,我们可以去徽园小住,正好这两天天气也热了。至于剃度出家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你不要担心。”
见顾重阳满面错愕惊诧,抱真夫人平静地冲她摇了摇头:“这个决定是我早就做好的了,你将这个消息告知九郎一声,我明天一早就搬到永寿寺去。”
顾重阳见她面色平静,不像是赌气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决定,她也平静了下来。
她走到抱真夫人面前,恭敬道:“母亲,您若是真的一心向佛,不剃度也是可以的。您可以像从前一样在您的小佛堂诵经打坐,若是您觉得小佛堂不够,我们还可以专门给您建一个院子。甚至没事的时候,我还可以陪你到永寿寺小住,但是剃度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儿戏。”
“我不是为了向佛。”抱真夫人那绝美的脸上露出几分凄苦:“我是为了赎罪。”
她语气凝涩,好像非常痛苦。
过了好一会,她又道:“你别慌,也别急着劝我,你将此事告知九郎,他不会阻拦的。”
听到赎罪两个字,顾重阳就愣住了。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知道的。九郎为何会这么痛苦,为何迟迟不愿意娶亲生子,皆是因为他八岁那年,亲耳听到抱真夫人在温烈的病床前承认自己与别人有染,还不顾丈夫苦苦挽留,执意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