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看着车外,穿着飞鱼服握着绣春刀的人,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是锦衣卫,怎么会是锦衣卫!锦衣卫
“九郎!”她一把抓住王九郎的衣服,手指关节隐隐有些发白。
“别怕。”王九郎握着她的手,将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重阳,我会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你信我,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他眼神清亮,声音低沉,却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般让顾重阳冷静了下来。
“九郎,我等你。”
她虽然没有参与,却也知道她的夫君做了什么事,如果成功,以后便少了很多后患。如果失败……
不、当初九郎被伪帝逼到那步田地都能卷土重来,逼得伪帝自杀,如今他智珠在握,占尽先机,绝不可能失败。
她要做的,就是平平静静的,照顾好她自己,照顾好孩子,不让九郎分心。
她松了手,看着王九郎的眼睛,用无比坚定的声音道:“我在家里等你。”
王九郎笑着点了点头:“乖,我很快就回来。”
乾清宫里,皇帝满面怒容,暴跳如雷地瞪着太子:“朱盛照,你想干什么?朕还活着呢!朕还是天子!”
对于这个长子,皇帝是十分不满意的。但他是嫡长,性格又宽厚温吞,若是当了皇帝必定会善待手足。
所以,他才立了他为太子,放弃了模样心性都与自己十分类似的二皇子。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竟然策划尧山之变,还抢了梅妃藏入太子府。
这丧心病狂的畜生!枉自己对他如此信任,还要将大齐江山交给他,结果他就是这样对他这个父皇的。尧山回程路上,他设下埋伏,要不是二皇子舍命相救,他或许就回不来了。
他回不来了,太子、朱盛照、他的好儿子也就如愿以偿了。
“父皇!”太子跪在地上,用力地动了动痴肥的身子,磕头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儿臣府中的潘侧妃,真的不是梅妃娘娘。潘侧妃是前年年底,儿臣与二弟一起出去办差的时候在路上所救,这一点二弟可以作证。”
皇帝倏然抬头,目光如炬地望向二皇子。
二皇子“噗通”一声跪下,神色焦急又带着几分痛心疾首:“大哥,你已经是太子了,父皇已经决定将大位传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非要置父皇于死地?你还掠走了梅妃,这让人怎么看你?你是我大哥,若是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隐瞒,这今天这事,真的不行。”
“二弟!”太子不敢置信地瞪着二皇子:“那天你明明跟我一起的,潘氏还是你的先发现,是你提议让我带她回去的,当时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随行的人……”
“你还要狡辩!”皇帝一巴掌拍在龙案,怒火冲天:“盛熙一直在我面前替你遮掩,你竟然还不思悔改。朕再问你一遍,你若是承认错误,朕就当不知道此事,只摘去你太子之位,依然封你为王。可你若是死不悔改,就算朕想饶你,朱家的列祖列宗也断然不会饶你。”
这是要贬他为庶民,不许他姓朱,然后处以极刑的意思吗?
天家无父子,无兄弟,他一直不肯相信,现在看来,他还是太简单了。
227.第 227 章
太子脸色发白,心中悲凉。
父皇,你其实早就看我不满意了,你不过是碍于母后、舅舅以及朝臣的压力才立了我的吧。你心里的属意的太子,一直都是二弟吧。
还有二弟,竟然从来不曾死心。争夺太子之位时,他从不曾对二弟下杀手,就是当上了太子,心里也总想着多补偿二弟。
如今看来,都是他傻!
太傅说的没错,若不是太傅,今天便是他的死期了吧。
他怎么能死呢?母后苦苦撑了那么多年,就等着他一朝继位才敢放松。还有明山,她天真可爱,只有他这个哥哥做了皇帝才能护住她。
太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地面道:“儿臣,有几句话想单独说给父皇听。”
“父皇不可。”二皇子惊道:“大哥他……”
“二弟!”太子瞪着他,大声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我此时若是对父皇不利,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皇帝见太子这个样子,怒极反笑:“皇儿,你下去,他不敢对朕如何!”
二皇子嘴角翕翕,忌惮地看了太子一眼,最终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
太子继续跪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曾经仰视的父君:“父皇,在你的心里,儿臣就是那种利欲熏心、罔顾伦常之人吗?”
“你自己做下这种事情,还有脸来质问朕!”皇帝目光如电,看着太子就像在看仇人,没有半分的慈爱。
“如果今天跪在这里的是二弟,父皇会这么处置吗?”
“原来如此。”皇帝看着这个儿子,痛心疾首道:“你嫉妒朕疼爱你二弟,可你知道吗?朕疼他是因为他是幼子,是因为他注定了要给你让位,注定了要受委屈。”
太子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出来:“我是嫡长,我母亲是父皇原配,我以为太子之位注定了就是我的,原来不是啊。原来是二弟让给我的啊,原来二弟不做太子、不做皇帝就是委屈了他啊。原来父皇就是这么想的。”
皇帝没有想到这个向来嘴笨呐言的儿子竟然会突然变得这么犀利,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思,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他是更疼爱幼子,但明面上却是一碗水端平的。因先帝疼爱三皇子荣王,让他这个二皇子受尽了委屈,所以他心里一直告诫自己,不可以乱了长幼秩序。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没想到这一刻还是被太子揭穿。
“朕虽然更疼爱你二弟,却自问不曾亏欠你。”皇帝道:“太子之位,朕已经给你,你为何还不满足?今天你可以弑父,明天呢,是不是要对付你二弟?”
“父皇!”太子已经不再流泪了,他的心彻底凉了:“如果儿臣说,儿臣是清白的,这一切都是有人策划的,父皇你信吗?”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额上青筋暴了出来,突然拔高了声音:“朱盛照,你怎么能丧心病狂到这步田地?你二弟聪慧伶俐,心地纯良,在我面前时时刻刻不忘维护你这个兄长,你却如此诋毁他!”
“父皇,儿臣已经是太子了,只要我不做错事,帝王之位迟早是我的。我为何自掘坟墓,冒这么大的险,做这样的事情呢?”
不待皇帝回答,太子又道:“您说了皇位是二弟让给我的,二弟做不成太子,做不成皇帝,您觉得他委屈。那您有没有想过,二弟自己也跟您想的一样呢,他也觉得委屈,他也觉得不该让,他甚至觉得应该将太子之位抢回去呢?”
“不会。”皇帝心里有一丝动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盛熙,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