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以他施予的爱作为赖以生存的养分的孩子,眼里只有他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小夏娃,现在用那样的眼神仰望着另一个人。
“回来,赫洛!”沙耶罗举起枪瞄准以赛亚,手指却不敢动。
赫洛头也不回,没有理会他声嘶力竭的呼喊。
他投入以赛亚的怀抱,柔若无骨地依偎着对方,用一种连沙耶罗自己也没感受过的方式缠绵地吻他的脖子,如同一个诱惑魔鬼的天使。
以赛亚拥抱着本该独属于他的天使,独眼盯着他,闪闪烁烁,无声地朝他炫耀自己的胜利。
心脏像被淬毒的利箭穿透,令人煎熬的情绪似毒液腐蚀了整个肺腑。
沙耶罗目不转睛地盯着赫洛的背影,忽然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当对方的背影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追上,祈盼着他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感受。仅仅是一眼,也是生命里最大的恩赐,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当作对方赖以生存的神明,相信着这孩子会不离不弃地追随着自己背后,等待他偶尔停下分出闲暇来陪伴,实在过于自信。
而他一直没意识到,他给他的爱有多么不平等,近乎是施舍。
他从来不肯平视他,尊重他,只知道占有与控制。
于是,他终于把他的小夏娃弄丢了。
武装雇佣兵渐渐包抄过来。以赛亚以为沙耶罗会迅速做出什么行动,却意外的发现这个身经百战的特工的双脚就像凝伫在地面,一动也不动。
他脸色铁青的僵立在那里,似乎连思考的能力似乎都失去了。与当年那副破坏“先知”时冷静果决的模样判若两人。
为什么憎恨这个人呢?大抵是在他身上能看见与艾灵一样的特质。
这对兄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似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能配合得如此默契。默契地将他杀死,默契地摧毁他父亲一手建立的帝国。
一对伟大的英雄。
即使是在肉身覆灭的最后一刻,艾灵也坚信着这个人的强大,坚信着他会与他一同战斗到最后一刻。于是他们成功了。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摧毁他,征服他,让他臣服在自己脚下,就像他怀里这个全新的艾灵一样。
“怎么不离开呢,沙耶罗?”以赛亚歪了歪头,戏谑地微笑,“你知道如果你想全身而退,没有人能拦得住你,包括我也不行。”
“你对他做了什么?”沙耶罗仍然纹丝不动。
以赛亚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给他洗了脑,让他彻底忘记了你。不得不说这是一桩十分棘手的活计,毕竟,把根植在意识最深处的东西除掉,就像剥皮拆骨一样痛苦。拜你所赐,他可真是糟了不少罪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世间最残忍的酷刑,好像将他的肋骨根根碾碎。
沙耶罗的身躯晃了晃,手里的枪也握不稳了,皮手套内手指冰冰凉凉。
他面无表情地定立着,尽力不将自己的破绽暴露出来,但毛细血管却因为极度激烈的情绪而破裂开来,鼻腔里毫无征兆的一热,就止不住地猛咳起来,嘴里除了一路飞驰而来吸进的沙子,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没咳几下,他的鼻子里,嘴里,全都呛出了染着沙子的血沫,脸色惨白得发青。
欣赏着对方脸上没有掩饰住的痛苦,以赛亚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心,手指像弹钢琴般拂过他的脊骨,嘴角抽搐了几下,无声的咧开嘴。
“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沙耶罗。真抱歉,让你带着内疚活了十几年。那段录像里你所看见的……只不过是艾灵的尸体而已。
“在我刚刚抓到他时,他就自杀了。我想利用他的尸体阻止你的行动,可我没想到你能做得那么绝,能亲眼看着他受尽折磨也无动于衷。”
“那时候他还有意识。”沙耶罗嘶哑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以赛亚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艾灵的天赋令他死后也能保持一部分的脑神经活跃,没有他的协助,我无法破坏‘先知’。你是怎么折磨他的,他全部感觉得到。”
“你说什么?”
不可置信的神色使以赛亚的整张脸都轻微扭曲了起来。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沙耶罗突然动了。他的动作像雷电一样迅猛,眨眼间便出现在以赛亚身边,一边伸手去抓他怀里人,一边去拔腰间的军刺,只有能阻断细胞分裂再生的近身武器能够重伤此时的以赛亚。
可他的手抓了个空——腰间的军刺不是什么时候不翼而飞。
以赛亚扇动着两片羽翼,手臂上涌出几条蔓藤般的触须,朝对方袭去,可就在这一刻,一个尖锐的东西贯穿了他的大脑。
他本能地伸手去拔,但颅骨里的是一把仿生物武器,一沾血就极速分裂开来,令他的神经无法进行同步修复。
以赛亚栽倒在地上,赫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地一个翻滚,这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连沙耶罗也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拥住他,但赫洛却一侧身闪开来,用军刺凿穿了玻璃,闪电般一跃而出。
这小子什么时候摸走他身上的装备的?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短暂的惊愕过后,沙耶罗迅速追了出去,望见前方那个不要命狂奔的身影便一把抓进怀里,然后打开了隐形防护罩。赫洛回身便狠狠揍了他一拳,这拳正巧打在胸口那道被防弹衣缓冲了一道的伤口上,沙耶罗疼得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两个人撕扯着滚下了一个沙坡。
“冷静点,是我!赫洛!”
沙耶罗试图制住骑在他身上胡乱挥拳的家伙,但劲韧修长的两条腿钳子一样紧紧夹着他的腰,他只要稍加挣扎脸上便挨一拳,被打得眼冒金星。自出生以来,哪怕在魔鬼营里,他都没有被什么人揍得这么狼狈过。
“嘶——”沙耶罗拿手肘挡住脸,赫洛却专打他脸。
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迅急狠准,完全是揍敌人的架势。
——没想到头一回,却是被自己养大的小兔子。
第74章
——没想到头一回,却是被自己养大的小兔子。
这小子哪是小兔子,简直就是披着兔子皮的狼崽子!
他真是彻彻底底的看错他了!
“赫洛?赫洛?!”他无可奈何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赫洛冷冷地吼:“我不认识你,你滚!”
沙耶罗闷哼一声,双手捂住鼻子,眉心疼得蹙成一团,极为俊美的脸都扭曲起来。
一眼瞥见赫洛手指上的亮光,沙耶罗一个打挺坐起身来,抓住他的手臂扭在背后,一把摘掉了以赛亚给他戴上的戒指,赫洛伸手去抢,仿佛那是什么珍宝,沙耶罗把他翻身压到身下,牢牢制住,腾出一只手把戒指抛得远远的,震怒又心疼地盯着他:“赫洛…你记得我是不是?”
赫洛一字一句,冷酷绝情地说,“我不认识你。”
心像炸开般剧痛,沙耶罗一把掐住他的后颈,手指摩挲着他愈合了的咽喉,眼底暗得骇人,汹涌着,卷动着,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扑下来,化作铺天盖地的暗影,沙哑着嗓子:“我不允许你忘记我。”
赫洛张了张嘴,被沙耶罗重重堵住了唇,按在地上发狂地强吻。
他扭头躲避着他,但沙耶罗的吻势像被中箭了的猛兽那样凶狠,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劲头。他的下颌被捏到几乎脱臼,紧锁的牙齿被不容抗拒的力道撬开,沙耶罗的舌尖就像着火的利箭一般劈进来。
要射穿他的心脏,攻破他的所有壁垒,把记忆钉入他的骨髓。
那么竭尽全力。
抱着那么一点苟延残喘又幼稚的倔强,他极力抵御着他,牙齿毫不留情地狠狠咬着沙耶罗的舌头,但对方一点儿退缩的势头也没有,直到口里溢满鲜血,呛得他禁不住咳嗽起来,沙耶罗才结束了这个疯狂的吻。
不容他有喘气的机会,沙耶罗就掀起他的头发,低下头袭击他的脖子。他一声不吭的,像完全丧失了理智一样。
赫洛挣扎着,但他的力气在此刻的沙耶罗面前就像以卵击石,在怨愤之中,他感到有些害怕,那种害怕源于什么又说不清。他想继续揍他,但双手却被牢牢扣在两侧,领口被完全扯开,露出雪白的肩头,沙耶罗顺着他的颈侧吮吻下去,深嗅着他的体味,他闻到他的身体上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脑子里浮现出的全是监控器里那幅景象。
他的小夏娃被那个魔鬼触碰过,也许在那之前还遭遇过更过分的侵犯。
这个念头尖锐地戳刺着心脏,令他的占有欲像毒瘾般暴烈的发作,胸口剧烈的阵痛,下面也鼓噪不已,让他只想立刻在这儿把赫洛占为己有,用自己的印记抹去以赛亚留下的。
顾不上这是在沙漠里,他咬开了赫洛的衬衫扣子,赫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斗大汗水自锁骨滚落下来,缝隙里露出一粒粉色的乳头。
它兴奋的挺立着,像一株花蕾。
——他对他的触碰这样敏感,这样渴望,身体的反应是无法掩饰的。
“别碰我,你滚开,变态!禽兽!流氓!”
沙耶罗听见他的小夏娃像骂一个憎恶的仇人、骂一个肮脏的罪犯那样骂着他,血液一股脑全涌到头顶,他眼白充血,疯狗般低下头不管不顾地去舔去咬,腾出手揉捏他的臀部,手指把他的裤子都撕裂了,按在自己怒勃的东西顶端,往上野蛮地顶,灼热的顶端刺破几层衣料抵达入口。
赫洛失声哭叫了一声。
沙耶罗因这声喊叫猛地僵住,“啪”地,一耳光狠狠扇到了脸上。
鼻青脸肿的脸上又添了清晰的五道指痕,一张俊美的脸惨不忍睹。
愣了几秒之后,沙耶罗把他缓慢地松开来。他的耳膜嗡嗡直响,沸腾混乱的大脑却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他在做什么?打算强暴这小子吗?
给他施加二次伤害?
他撑起身体,看见赫洛的衣服被他撕扯的凌乱不堪,嘴唇肿了,颈子肩头一路全是斑斑驳驳的红印,含满泪水的蓝眼睛怒不可遏地大睁着,在他身体阴影下急促的喘息,一只手死命抓着自己的衬衫领口,生怕被他侵犯一般,甚至比他落在以赛亚手里时看上去还要可怜。
仿佛他的小夏娃不仅不爱他了,还把他当作需要防备的敌人。
沙耶罗攥紧了拳头,指骨捏到发白,手背上的青筋纠结凸起,又缓慢地张开,他放轻动作拭去他的眼泪,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但这次力度轻了不少,对于他而言跟摸没有什么区别,打得他简直欲火焚身,掐着赫洛后颈的手不由紧了紧。
他想吻他,抱他,干进他的身体里去,让他感受自己熔岩般的思念、爱欲,以及那种害怕失去他的剧烈恐惧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体内像积压着一座活火山,能随时把他自己和赫洛毁灭,他却不敢下手。他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肆意妄为了。他变得胆小了,胆小如鼠。
沙耶罗攥着怀里人汗湿的后颈,手发抖得厉害,像在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酷刑——这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报应。
他险些失去了他。
赫洛挣不过他的力气,只能屈膝顶他的腹部:“离我远点……我不是艾灵,不是你的英雄!我再也不会依赖你!再也不需要你了!”
这一吼终于震断了沙耶罗紧绷到极致的那根神经。
还好,他没忘记他。
他扼住身下人的双手,头沉重地垂下去,抵着他的胸口,说了什么。
半天,赫洛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赫洛……原谅我。原谅我一切的自以为是。不要折磨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夹杂着极重的喘息,含混不清。
有滚烫的液体肆横到他锁骨之间,像是泪。
赫洛怔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低头看去。
伏在他身上的男人伟岸健壮的背脊在轻微颤抖,浓密的金发上沾满汗液沙尘,像一头斗败了的狮子匍匐在地,满脸是血,看起来狼狈不堪。自他记事以来,这个男人还从没这样失态过。
沙耶罗一向是克制的,理性的,即便是在情事上也拿捏有度。他看起来那么强大,仿佛没有什么不可战胜,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
包括艾灵的死。
可他此时此刻的确是败了。他一败涂地,却不是败给了多么凶残的敌人,多么残酷的现实,多么不可治愈的病毒。
而是败给了自己。这个念头出现在赫洛脑中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获得了整个世界。他激动地浑身发抖,像个高空坠落者般抓紧沙耶罗身上绑着的武装带,探进去抚摸他结实性感的肌肉,头埋在对方颈窝里深嗅他的气息,咬得更深更狠,力度就像是在激烈的求索,沙耶罗甚至无暇用言语抚慰他,被撩得欲火焚身,恨不得在这片沙漠里把他就地正法。
他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他的理智早在看见赫洛自杀的那一刻溃不成军。这小子想要什么他愿意都给他,哪怕是他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