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无迹也看出小昭对这些事可谓是得心应手,行事又稳妥,天生便是适合当教主的。
一早继任时便她就对自己认知十分清醒,武艺虽高,但论起指挥谋略长袖善舞是根本沾不上边儿的,如今杨左使既然无暇管理,小昭又在侧,是以除了要紧的大事外索性都推给少年作罢。
其余人虽然觉得于礼不合,但小昭先是对五散人与五行旗都有救命之恩,后又与教主关系极为亲密,平日里处事谦逊之外也别有一番威严,所以也无人置喙。
一来二去,小昭虽然并未担任教中职务,但论起身份尊贵,堪堪在五散人之上。
而少女除却琐事后一身轻松,得了空便去修习《九阴》,等到突破四重时也迎来了除夕。
“姐姐。”小昭一大早就端着水盆进了内阁房中。
无迹正在束发,见了他有些讶然:“怎么是你送水?”往日都是由几个女教众服侍的。
一身月兰色锦衫的少年眉眼盈盈的放下铜盆,不答反笑:“今日除夕,姐姐还这么简朴可不好。”
他伸出玉雕的双手,接过少女手中的发带,十指做梳将满头青丝散落下来。
无迹刚要扭头就被他拦住:“姐姐别动。”
他的指尖轻盈柔软,梳过发丝时带起隐秘的酥麻,令少女忍不住有些惬意的轻眯着眼,静静坐着看他动作。
桌上的象牙梳被他拈起,根根梳齿从发根到发尾缓缓滑过,带起发间微微的清香。
无迹觉得脖颈有些痒,轻轻抿着唇忍住伸手的欲望。
“姐姐,我也不太会梳头。”少年轻声说道,“只是这些天跟侍奉的几个女教众学了一手,希望姐姐别笑我。”
铜镜只照的到少年脖颈之下,无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笑:“无妨,反正比我梳得好。”
小昭笑了下并不作声,开始专心为她梳头。
少女坐直盯着面前的铜镜,看着他十指如玉在泼墨青丝间灵巧穿梭,时而拈起一缕挽作小髻,时而挑出一绺垂至身前,等到发髻初成,他取了一条雪白银纱发带在脑后挽了个结。
他虽然灵巧,但是总归是男子,而且江湖人士向来不喜繁复华丽之物,所以梳的发髻十分简单清丽,除了那节发带也无甚装饰,愈发显得少女清水出芙蓉。
无迹微微侧头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而少年也弯下身,那双蔚蓝眼眸盯着镜中的少女目不转睛。
他的目光太直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
“姐姐天姿国色,我选的那些珠玉首饰半点也配不上姐姐。”他附在少女耳边轻声喃喃。
无迹忍不住笑了出来,小时候过的坎坷,所以她也渐渐不去注重衣着,但不意味着她对自己容貌一无所知。
殷素素生的极美,妩媚多姿,一双桃花眼含情带笑,而张翠山挺拔俊朗,一身凛然正气;她既没有母亲的妩媚,也不得父亲的一身正气,容貌气质倒是有二字可寻——清灵。
哪里有小昭说的天姿国色那么夸张!
何况与镜中真正算得上容貌绝美的少年相比,自己虽然算不上黯然失色,但也是不可相比的。
许是看出少女笑中并没有多少相信的意思,少年眼中流光缓缓溢出。
“可姐姐在我心中,便是天下绝色第一。”小昭轻轻开口,温柔的吐息吹拂在少女的耳尖,将那小巧耳廓染的微红。
“好了!”无迹轻咳了声,有些不自在的刚要起身,就被少年拦住。
“还有洗脸。”
他绞了热帕子递上前,无迹迅速擦了擦脸便要离开,却又被拦住:“姐姐等等。”
少年端上一旁的朱红托盘,上面各色炭笔、铅华、胭脂、香粉一应俱全,意味不言而喻。
看着木盘上摆着的各色粉黛,少女愣住,随即心中有些隐隐的紧张,毕竟是二八年华的姑娘,若非常年行走江湖,她怎么可能真的愿意每日束发男装呢。
“姐姐闭眼。”轻声的话语仿佛哄诱一般耳中,无迹带着些许不安,缓缓垂落眼帘。
就试试而已。
想必不会有什么。
眉笔留黛、胭脂染红。
少年的动作放的轻柔极了,仿佛面前是举世珍宝,稍微重一点点便会碎掉。
从眉尾到红唇,柔软的指腹轻轻沾上胭脂的浅粉,他将眼前微微丰润的双唇抹上诱人的水红。
无迹阖上眼,感受着面上仿佛清风吹度的细微动作,鼻尖是胭脂香味。
“好了。”轻柔到仿佛叹息一般。
少女缓缓睁开眼眸,看见镜中时不禁愣住: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似乎又处处都变了。
眉如远山染墨,唇如绯云点红。
微睇绵藐,色授魂与。
“很漂亮。”少年喃喃道,二人的视线在镜中相触,而后交织。
无迹被他眼中的惊艳之色迷惑,并未移开目光。
从虚幻到现实,从镜中到相对,少年凝着她的眼眸,蔚蓝眼底的惊艳逐渐变的迷蒙,而后是情动。
姐姐......
他无声开口。
按捺不住内心的欲望,仿佛是被面前清丽的少女夺去魂魄,他忍不住轻轻俯身。
在少年的薄唇即将覆上那抹绛唇时,少女恍然醒悟,慌乱扭过头去。
“小昭。”
听见这声后,少年也是立刻醒悟,心头一慌,立刻要解释:“姐姐,我!”
“好了!”无迹抿紧唇,刚刚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到此为止吧,我还要去后山练功了。”
说完便扭头就走,青丝与银色发带交织飞扬,随着身影消失不见,瞬间室内只剩下少年一人。
薄艳无双的少年独对空镜,拧起眉头,十分懊悔的攥了攥手心。
是他冲动了。
原本不应该俯身去吻的,但......
他脑中缓缓浮起刚刚少女眉眼含情黛眉红唇的模样,心头涌出的渴望与隐隐烦躁揪杂,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低估了少女对他的影响,也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