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若有来生,我们已经要再相遇!”
那一场梦中,陆安安的话,仿佛前一秒在耳边响起似的,印刻在封寒陵的灵魂中,无法忘却。
或许是上天垂怜,又或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封寒陵真的带着记忆,重生了一次又一次,遇见了一个又一个的陆安安,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因为那些时空的陆安安,都不是他要找的陆安安。
第一时,他回到古代,做了一名农夫的儿子,他悬梁刺股,读四书五经,寒窗十年考上了状元,骑马戴绣花球过市,风光无限。
人群中惊鸿一瞥,他以为遇见了那个人,立刻跳下马去追,但最终失望而归。
那一刻,封寒陵就明白,他找的陆安安,并非那惊鸿一瞥看到的人。
数十年后,他仍孤身一人,告老还乡,离开京城回乡途中,在一个破败不堪的道观借住,打理道观的道长带他去见了历代道馆主人的画像。
看到最后一幅女道士的画像时,封寒陵圆了当年那惊鸿一瞥,却人群中错过的遗憾。
即便画上的人并非陆安安,却也是陆安安。
听那道长聊起这一世陆安安的生平,封寒陵才知她与自己一样,一直孤身一人,她平日里行善积德,救济民众,却不问回报,即便生活清贫,也乐得自在,在某个安宁的夏夜驾鹤西去。
如今的道长便是陆安安捡回来的孤儿,长大后也继承了陆安安的性格与德行,守着这破败的道观,过着清贫自在的日子。
封寒陵离开道观时,便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叠银票,足以让那道长无忧度日。
在路过陆安安的坟前上香时,封寒陵看着那简朴的木头墓碑,又觉得那孩子被陆安安养大,与陆安安一般善良,即便得了一大笔财富,日后也会在他人需要时,将钱财分出去吧?
想到这里,封寒陵不禁笑了,干脆折返回到了那道观,恰好遇见刚发现银票,追出来的道长。
不等那道长多说,封寒陵抬手制止了他:“我已孑然一身,回乡路途遥远,即便到了故乡,也是物是人非,道长可愿收留我这垂暮老人?”
就这样,封寒陵在这道观中安享晚年,在他的要求下,他死后被葬在了陆安安的坟墓边。
生不能同寝,那便死后同穴。
陆安安,这一世,你我未能相遇,但我又遇见了你。
这一时空我已来过,那下次轮回投入亿万时空中,是否能比这次更高几率与你重逢?
……
第二世,封寒陵成了一国破家亡的皇子,死士带着他逃离战场,去到一处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多年来寻回曾经的老臣将士,将他抚养成才。
在封寒陵二十五岁时,他带着十多万士兵,踏平了敌国首都,纵马闯入皇宫,却听见宫墙角落传来哭声,陌生却又异常熟悉。
封寒陵循声而去,就在角落发现了一名少女,那张脸让他心颤。
不过是刹那的愣神,先前柔弱哭泣的少女,突然暴起,手中出现匕首想要刺入他的心脏。
封寒陵习武多年,即便晃神,身体也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将那少女打翻,长枪抵在了对方的喉间。
眼神交错后,封寒陵心中的希望再一次熄灭。
不是她。
这一时空的陆安安,仍不是他要找的陆安安。
但同样是陆安安。
封寒陵留了这名“刺客”一命,关在了后宫之中,待他登基为新皇,属下也将少女的身份告知与他。
这一世,他是前朝太子,陆安安则是当朝太子培养出的死士刺客。
将陆安安留在后宫之中,尽管不被外人知晓,两人却心知肚明。
封寒陵平日忙着解决繁琐事务,还要提防陆安安的刺杀。
数十年时间过去,陆安安好像都未曾放弃。
封寒陵却有些嫉妒那位太子,让这一时空的陆安安如此死心塌地。
那么他的陆安安呢?此刻又在哪里?与谁在一起?是否还记得他?
他一直记着呢。
某个冬夜,封寒陵刚处理完最后一份奏折,正要回寝宫。
看管陆安安的宫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不用问,封寒陵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待他跑到陆安安所居住的宫殿时,陆安安伫立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朝他扔来一把长剑。
“狗皇帝,可敢与我一战?”
陆安安手里握着另一把剑。
封寒陵接剑与陆安安缠斗在一起,不过三招就将陆安安手里的剑挑翻在地,剑刃横在陆安安的脖子上。
这一幕在这数十年间,发生过许多次,封寒陵早已习惯。
“你输了,回屋歇息吧。”
封寒陵淡淡说道。
陆安安却寸步未让,“狗皇帝,你为何不杀我?”
不等封寒陵说话,陆安安又道:“这数十年来,我刺杀过你一千六百七十三次,次次都是杀头的重罪,可你却饶过了我一千多次,给我个理由。”
封寒陵看着她,仍是沉默。
“又是这样的眼神。”
陆安安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复杂,“你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但又不像在看我,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至前不久,我去宫外时,坐在茶楼里听说书人讲故事,无意间听到了一个词,忽然就懂了。”
“替身。”
陆安安望着封寒陵,她的眼神同样让人看不懂,“你将我当成了谁的替身?”
她说完,也没有再动作,两人在雪地中僵持。
看着她不正常潮红的脸色,封寒陵轻叹一声:“若是朕说,朕从未将你当做谁的替身呢?在朕眼里,你就是你,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陆安安看着他,忽然笑了:“你骗我。”
话音落下,陆安安仰头朝后倒去。
封寒陵上前抱住了她,两人陷入雪地之中,陆安安枕着他的腿,抬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明黄色龙袍。
“朕不曾骗你。”
封寒陵想要抱起陆安安回屋,陆安安却打开了他的手。
“我宁愿你骗我。”
陆安安眼角隐约有泪痕,声音艰涩,“我连代替她的资格都没有吗?”
封寒陵微微一怔,看着陆安安说不出话来。
数十年来,封寒陵一直以为陆安安是恨他的,恨他杀了她心爱的太子,毁了她的国家。
可现在这一幕,是他从未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