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睁开眼, 自己正被少年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她垂眸, 温晴的链条包刚刚砸过来,上面的金属链条砸人很疼,祁冷穿的单薄, 一件黑色卫衣,那链条打在身上肯定有感觉。只是不知道, 有没有打到裸露的皮肤上。若是有, 一下子就容易肿起来, 很疼的。
温晚想着, 手比心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摸到了祁冷的脸上。
温晚:“……”
祁冷的神情有些诧异, 眼眸黑沉,除了惊讶还有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额……对不起我——”温晚有些尴尬地想要把手收回来,祁冷眼眸一深,握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抽回去。
少女手腕细腻白嫩,祁冷喉咙滚了滚,无声地压下那股冲动。
少女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他一只手可以包的严严实实的,祁冷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下,温晚一愣。祁冷很快察觉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你也在?!”温晴尖锐的嗓音真真是炸人耳膜,周眉拦着她不让她冲上去,她只能像只愤怒的小鸟在那气得跳脚。
温晚冷冷地看着周眉浅笑着的脸,走向圆桌,她晃了晃被祁冷拉着的手,示意他。祁冷假装看不懂她的意思,依旧牵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走向圆桌。
“???”
这个时候不好说,温晚也没管那么多,随意地端起一个高跟酒杯,手一歪,朝着温晴就泼了过去。从上至下,酒杯里红酒瞬间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猩红的液体肆意着,也让温晴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有些狼狈。
温晴从出生就被周眉捧在手心里,凭着温伯远的身份在学校也是众星捧月的,周围的朋友、同学、老师谁敢给她脸色看?
上次的羞辱更是第一次。
“啊!贱人!”温晴眼睛都气红了,拼了命地想要冲到温晚面前,却无奈周眉一个眼神,身后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将她牢牢看住。
“够了!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温伯远沉声怒道:“娇娇,你们是姐妹,以后要好好相处。”
温晚对他们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将她得罪透。
“姐妹?!”温晴尖声叫道,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精致的指甲尖直指温晚:“您说我和这个贱人是姐妹?!”
闻言,祁冷脸色阴沉,看过去的时候,眼神冷得像几把冰棱子。温晚被他牵着,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对上祁冷看来的目光浅浅勾唇。
祁冷阴沉的脸色柔和了些,最终妥协,沉默地没有动作。
温晚松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说:“我说有些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都说了我的爸爸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这——”她轻轻抬手,纤细的手指看似随意指向温晴:“哪门子的姐妹呢。”
温伯远耐性再好也受不住温晚这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当即就要发作,周眉见状,连忙柔声道:“晚晚许久没见,越来越漂亮了呢。你别这样和你爸爸说话,你不在的时候他很想你的,是吧伯远?”
温伯远被周眉温柔安抚,脸色好看多了,想到要温晚做的事情又把火压了下来,又变成了一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的虚伪模样:“是啊,所以晚晚回来温家住吧,你周阿姨也一直念叨着你。正好,娇娇也可以和你做个伴。”
温晚不禁冷笑,这些人的嘴脸也太难看了吧,这明摆着地是要利用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能让温伯远亲自上门的必定事关温家。利用她?她巴不得温家出事呢。
温晴被保镖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当下一听,立马炸了:“什么!?我不同意!”
周眉心下一惊,下意识看了眼温伯远,见他神色有些不虞,连忙为温晴解释:“晚晚啊,娇娇年纪小不懂事,并没有恶意,她啊被我和她爸爸惯坏了,大概是怕有人分走我们的关爱才会这样,”
她边说边悄悄观察着温伯远的脸色,见稍有温和,提着的心放下了,想要去拉温晚的手,温晚视若空气。
周眉脸一僵,很快恢复正常,温温婉婉地笑着:“晚晚你是姐姐,性子又好,不会和娇娇计较这些的,对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站在道德的高度逼迫对方低头。又一副柔柔弱弱扶风弱柳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来一个人。何灿灿怎么形容这种人来着?
哦对,盛世白莲。
温晚怎么也想不通,周眉怎么会有温晴这个蠢女儿。
温晚轻笑了声,周眉还以为她是妥协了,正要说话,却听得少女声音凉凉:“你又是谁?”
周眉一梗,温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笑道:“跟你说话了吗,就莫名其妙接我的话,谁允许你这样叫我了?真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呢。”
一句话,就让周眉和温晴气得浑身发抖,但周眉还是沉住气安抚着温晴。温晴不知缘由,只知道因为温晚她第一次被温伯远吼了,扣着裙边,毒蛇般死死地盯着温晚。
温伯远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的!沈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他们怎么骂沈如都可以,反正沈如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虐待她、只生不养的名义母亲,可是沈家人不一行。沈明、沈雁行、尤莉,还有其他人,沈家每一个人都在她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光关爱着她,哪怕她那般不堪。
“别提他们,”温晚连冷笑都不想给他,宛若看一个死人盯着温伯远:“我怕他们嫌脏。”
“你!”温伯远一巴掌扬起就要落下,祁冷周身的冷气都快要凝成寒冰了,他轻松接下那一巴掌,扣着温伯远的手腕往旁边一甩,目光森冷:“别动她。”
温伯远被他的眼神惊到,手腕上火辣辣的痛感渐渐传来,他难以置信,他浸淫商场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现在竟然被一个少年吓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已经失了气势,再开口,“晚晚你怎么能对长辈不尊重!”
周眉故作难过却还是很温柔的样子:“晚——孩子还小,又不是我带大的,讨厌我很正常,没关系的,说不定以后会改的。只要她别讨厌我的娇娇就好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还落了两滴眼泪,一副饱受欺辱的样子。
温晚已经不耐烦了,祁冷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手,有些痒,但是现在又不能说。
“说完了,那我走了。”温晚刚走两步,就有保镖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温晚心里一紧,但面上还是淡淡的。
“这是什么意思?”温晚转身:“我就知道,温家的根本没有什么教养可言。”
周眉本意是想把她留下来说一下关于那件事的,却不料她出此言。
温伯远眼神阴鹜:“让她走!”
周眉不敢忤逆,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开。
温晚和祁冷走出去,一直没有回头,直到电梯里她才看了眼少年:“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祁冷知道她的脾气,松了手,松开的那瞬间温软的手从掌心抽离,带起一片轻颤。祁冷眼里闪过贪恋,良久温晚自顾自地说起来:“刚刚那是我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和继母。”
祁冷早就从何西那知道了,“嗯”了一声,然后温晚自嘲地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好像每次很狼狈的时候都让你撞见了。”
祁冷眼眸黑沉沉的,深邃,像藏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电梯里很安静,仿佛与世隔绝。
温晚倏地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少年把她紧紧抱住,微凉的耳垂被触碰,少年的唇瓣柔软温热,只一瞬,却好像被无限拉长,被触碰的那一处像是发了热,火烧火燎的。温晚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犹如炸开了烟花。
她被祁冷紧紧抱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也动弹不得。
祁冷把她抱得更用劲了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少年声音喑哑,带着令人沉迷的性感:“你别因为他们难过了好不好,我心疼。”
少年呼吸微沉,眼眸里涌动着些什么。良久。他轻阖了阖眼眸,轻轻拉开一点距离,迫使温晚看着他。像是孤注一掷般吻了吻温晚的唇:“晚晚,我在呢。”
“我喜欢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温晚的指尖微微的颤抖起来,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
我喜欢你。
记忆中女人匐到在阴柔男人跟前卑微得像条狗恳求,男人却满是厌弃地踢开了她,画面恍惚一晃,女人狞笑着鞭笞着她,疯狂着贴着她的脸尖声大笑:“你像你怎么还没死!还没死!……”这些记忆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窜,错乱着,温晚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拉回了她的理智,让她瞬间清醒。
“叮咚”
电梯门开了,温晚思绪杂乱,倏地发力推开祁冷冲了出去,祁冷没注意被她挣扎开了,刚跑出电梯就看见温晚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消失不见。
在温晚看不到的地方,祁冷双手死握成拳,手上青筋迸发,全身紧绷着。针扎一样尖锐又绵密的疼,狠狠的一下子刺着,然后转化成深重的钝痛。
少年垂下眼帘,眼里闪过一丝落寂,而后鼻尖微动,少女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祁冷黑眸深邃幽深。
没关系,他一直都会在。
第51章
“喝点热水。”
等红绿灯的间隙, 沈雁行从后座拿来一个保温杯递给温晚,“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晚接过保温杯, 慢吞吞地把盖子拧开, 热气腾腾扑了她满面,雾气缭绕。她心不在焉地把水倒了一小杯在瓶盖里, 吹了吹,热气散开,撩动一圈圈涟漪。
温晚轻啜着, 身体里的温度渐渐回暖, 冰凉的手脚也温暖起来。她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疼。
“他说, 他想让我跟他去温家。”
沈雁行的心一抽, 抿了抿唇正欲说话,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已经按着喇叭催促起来, 他松开离合加油门向前行驶。
“我当然拒绝了,哥哥你安心开车。”温晚坐在副驾驶瞟了眼他, 望着前方的道路眼神飘渺, 自顾自地说:“其实以前的时候对他还是抱有幻想, 幻想他其实只是迫于无奈, 直到今天,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他是真的没把我当女儿看。”
小孩子对母亲天生都有一种亲近感, 但是沈如的行为使温晚无法得到母爱,所以她本能地渴望从唯一的父亲那里得到关爱。大概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小孩子对父母总是有一种很奇妙的依赖。
所以,即便幼时仅有几次的见面里,温伯远都对温晚冷眼相待,可温晚心底还是藏着一丝丝的侥幸:母亲不爱她,或许父亲会爱她呢?
沈雁行曾经想到过这一点,此时看到妹妹受伤的表情心疼极了:“晚晚……”
“不要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啦,”温晚扯了扯唇,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温晚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得不大清楚,那笑容却是牵强,她头靠在车窗上,神色淡淡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不存在什么难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找我。”
温晚早在温伯远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就给沈雁行复制了一份,沈雁行临时和沈明还有尤莉告知了一声后立马开车候在酒店外。
沈雁行沉默了会儿,一边注意着路上的车,一边斟酌着用词:“京都那边的消息说温家近况不太好。”
温晚不太了解这些东西:“可是找我又能帮他什么呢?”
温晚是个女孩子,沈雁行再怎么坦然也不知道说那件事,耳边传来温晚疑惑的询问,他舌尖抵了抵牙根,艰难开口:“温家有个世交,说是可以助温家一臂之力,为其注资。然后……那家人有个独子,纨绔骄奢,最爱美——好看的小姑娘。”
温晚的思绪转了转,瞬间了然。
沈雁行说的比较委婉,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温家想求人家帮忙,人家要联姻,但是温伯远又不想让温晴去跳这个火坑,就想起来她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给丢到一边去的女儿了。
“哦。”
“晚晚……你还好吧?”温晚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可以算上是没有什么反应,她越是这样沈雁行心里就越慌,生怕自家妹妹心里受了什么刺激,“你别难过啊,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我知道啊,”温晚眉眼盈盈,有一些无奈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在难过,早在他们那样对我的时候他们就跟我没关系了,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亲眼看到温家那群人颓败的样子~”
她的神情很自然,没有丝毫异样,沈雁行总算放下心来,“你放心,会看到的。”
他这话里有话,温晚眼眸微闪,紧盯着他:“哥哥你和舅舅……”
沈雁行手打方向盘,把车倒进车库,抬手摸了摸温晚柔软的发顶,“嘘,现在还不能说,这是个惊喜。”
温晚抬眸,兄妹俩默契地对视一笑。
门是开着的,尤莉和沈明早就听着了车的动静,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去,焦急打量着温晚:“晚晚没事吧?”
温晚换上粉嫩嫩的小猪拖鞋,对他们展颜一笑:“没事啊,只是挺遗憾没能吃上盛安的甜点,听说那甜点又出了新品。”
虽然温晚的神情很是自然,但尤莉和沈明还是放不下心来,温晚太懂事了,有再多的难过委屈的心事也总是藏在心里。
尤莉和沈明对视一眼,尤莉笑着对温晚道:“舅妈去给你做舒芙蕾,你先回房间好好洗个澡,待会下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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