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让她选择便是。”索斯亚神色漠然地斜倚着地下室的墙,视线尽数落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身上,根本懒得看旁边男人一眼。
弥叶正在给他的猫输血,她还带过来了一个人——鹘鹰。
鹘鹰是个三十来岁的高个男人,五官硬朗而兼具霸气,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稍微有些长的头发半黑半白。近两米的身高和略显健壮的肌肉让他站在人前时,非常具有压迫感。
索斯亚不太清楚他的来历,只听说他曾经是个雇佣兵,最初是因为一个保护什么人的任务接触到的Flower,后来不知怎的留在Flower做了调教师。
索斯亚跟他其实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但伊戈和他有一些仇怨,所以他们也算敌视关系。
弥叶会把他带来,索斯亚并不感到惊讶。但他以为弥叶是怕他对她做什么才喊来鹘鹰保护她的,没想到鹘鹰竟然敢提出要将他的猫带走——按鹘鹰的说法,他们是要将奥兰的女儿从他这个恶魔手中救出来。
真是可笑。索斯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会给她这种选择?”鹘鹰似乎不敢相信,他肩上停靠着一只白色的海东青,正低头啄弄着他的头发。
“有何不可?”他的猫又不是真的蠢,被他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随便谁一喊就走。
索斯亚手中握着那张被他用玻璃装裱起来的卡片,神经还有些紧绷。他懒得跟人打交道,语气敷衍至极,像是根本没在意他在问什么。
鹘鹰和弥叶对视了一眼,见弥叶点点头,他才道:“先说好,我要在场,而且要确定你没有用任何强制手段。”
弥叶摸了摸切茜娅的额头,她脸色惨白,毫无生气。但她割腕造成的失血实际上并不太严重,她这样虚弱应该是因为在这几天里惨遭蹂躏,她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同时又有点觉得奇怪,索斯亚应该有在防备她,他这边也不缺医生,怎么会又把她喊过来?是怕那几个医生……弥叶看了看紧闭双眼的女孩,以那种凶恶的野兽的视角来看的话,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猎物。索斯亚这是野兽的领地意识吗?
“我不喜欢这样玩,我以为你清楚这种事。”索斯亚皱了下眉,事实上他很懒得用暴力强制的手段,他喜欢让人自己套上项圈——都怪他的小猫太能惹他生气了,他很久没有这么动过怒了。
竟然还敢自杀——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又不是没让她舒服,还允许她提一些要求。果然还是应该把她给栓起来,干脆把她手脚全挑断,反正她也用不着站起来。索斯亚闭了闭眼强压下去从心底涌出的怒意和戾气,以及细微到让他忽视的后怕。
细微吗?
细微得像那只引发海啸的蝴蝶轻轻扇了下翅膀。
索斯亚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装裱的卡片,不用再看他也记得她的一笔一划。
鹘鹰又看了看弥叶,她正在给那个女孩清理手上的伤口,除了手腕上的那道伤口,女孩手背上还有一些镜子破碎扎进去的伤口。他再度跟索斯亚确认,“如果她想要跟我们走,你要保证你不会阻拦。”
索斯亚觉得有些好笑,他视线从他们两人身上掠过,“别搞得你们好像是真的在拯救什么,这种‘我是英雄’的游戏,还没玩腻吗?”
人失血至百分之二十才会死去。
割脉自杀的死亡率并不高。
她并不是真的想死,切茜娅意识朦胧地想。
当然不是,为了保证不能自杀成功,她还在索斯亚不在时默数计秒——这里没有显示时间的东西,她只能以他的来去作为观测点。
一方面是为了找到他过来的时间规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计时。她没办法在他跟她厮混时计时,但以他不在时的那些时间估算,她被囚在这里的时间应该还不超过一周。
但她感觉上好像过了许久,久到从前的记忆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好像她很久之前就被他囚在了这里。
索斯亚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是隔两个小时,有时是隔五个小时,最长的一次相隔八个小时……但她大概能摸到一点规律,虽然也并不太准确——如果他翻来覆去地操弄了她很久,那距他下次来的时间间隔就会长些,如果只是亲吻抚摸了她一会儿,那他很快就会再过来。
她只能踩个大概的时间点,然后去赌一把。地下室里能用作凶器的东西并不少,甚至有两把手术刀——他没想过她会自杀吗?她还考虑了下是不是他那边在监控着她,她一有什么动作就会有什么暗器发射出来致她昏迷。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她最后在浴室弄碎了镜子。
她不得不这样做——最好的结果是能再次见到弥叶,次一点也能试探出索斯亚对她的态度。如果真的不幸死了,那也没关系。
尽管切茜娅并不愿意,但是她的身体好像变得很敏感,很轻易便能在索斯亚的身下达到高潮,那样的快感能剥夺她的理智。
她不得不怀疑他之前给她注射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改变了她身体构造?
这太可怕了。
她突然就理解了将U盘送到她手里的那个女人说的话——
“这具身体已经烂透了,连被人辱骂、践踏、残害都会有感觉。你倒说说,我怎么可能出得去?”
“你无法想象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已经忘记站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切茜娅之前无法理解,她以为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这种事是可以扭转的。说是奴隶,但不也有奴隶杀了主人的事例?她太低估那些人……索斯亚那些人的可怕程度了。
毒品可以改变人类的大脑构造,地狱一般的日子可以麻木人的灵魂,她怎么会蠢到以为只要有意志力就能抵挡得住呢?
看看她自己,索斯亚在时几乎没让她脚沾过地,而且很喜欢让她跪着。仅仅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有点陌生站起来的感觉了。如果她真的逃不出去,她一定会让自己死掉的。
她忍不住想到莫丽娅,如果、如果真的找到了莫丽娅。但她却已经被害得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怎么办?
在她知道莫丽娅的遭遇以后,切茜娅曾试着换位思考。她把自己放在莫丽娅的境地,切茜娅确信自己不会坚持下去,她会在一开始时就千方百计地寻求死亡,她绝不会在那种摧折之下苟延残喘着等待虚无缥缈的希望。
但莫丽娅不是她,她清楚她的姐姐是个绝不会选择自杀的人。只要一息尚存,莫丽娅就会选择战斗,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祈求死亡结束痛苦。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等待着,等待着不知何时的所谓“希望”。
她正是笃定着、深信着这些,才会赌上自己,义无反顾,哪怕只能给她姐姐的“虚无缥缈”增加一些筹码也好。
但如果一切都是徒劳呢?如果莫丽娅已经出不去了呢?
弥叶愣了下,轻轻拭去床上女孩眼角无意识流出的泪珠。
切茜娅先是感觉到一只手抚在她眼角,那只手有着女性特有的柔软。紧接着,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颊,触感异常熟悉。
索斯亚站在床边,微微垂着眼睛,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和脖颈,眼神痴迷而眷恋。银发散落在她身侧,她连肌肤都有些苍白,像冰玉雕刻而成的人偶,毫无生气,但依然那么迷人。
他动作那么轻,轻得让她害怕。
她微微发了下颤。
她得醒来,切茜娅想着。
切茜娅努力睁开眼睛。
弥叶站在他斜后方,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笑容,眼神示意她看向地下室里的另一个男人。
“带我走!”切茜娅勉力支撑起来,看向那个头发半黑半白的男人。
索斯亚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