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淡淡地说:“钟巧的大学男朋友。”
“这姑娘的男朋友多了吧,”倪凯伦不客气地笑了,又或许避免对死者不敬,她又立刻停住了,清了清嗓子:“你找他干嘛?”
“吃个饭。我们总还有一顿饭的交情吧。”
倪凯伦是知道她的,钟巧待她好,西棠当年孤身一人来北京读书,恰好两人分到了同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四个漂亮女孩子,另外两个家境特别好,钟巧跟她同病相怜,很快彼此就熟悉了,钟巧是北京姑娘,常常带着她满京城的跑,她门路儿广,经常介绍西棠四处打工兼职,钟巧自己早早入了社会,在京城子弟中艳帜飘扬,有一种北京大妞的豪爽,她平时爱出去玩儿,西棠在学校给她做功课打掩护,钟巧有好的机会就带她出去,有什么事儿还护着她,认识赵平津之前的两年多快三年里头,西棠能在北京坚韧不拔有滋有味地活了下来,全得感谢钟巧倾囊传授的生存之道。
倪凯伦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一句:“以后当心点,什么时候有保姆车司机了,再由你折腾。”
西棠不经意地问:“儒儒想找一个人,如果要找一个人,怎么找最快?”
倪凯伦直截了当地说:“除了公安,就是手机卡和银行卡,这世界,哪儿不得花钱?”
西棠不再深问,只闲聊着说:“我赚了多少了?”
倪凯伦说:“你也知道当时为了回来拍戏,你跟公司签的那合同是什么样子了,抽成之后基本没给你留多少了。”
西棠叹一口气。
“还是想给你妈在上海买房子?”
“想啊。”
倪凯伦没敢让她抱太大希望:“这部戏上了再看看吧,有口碑人不红的戏也是常有的,都是看运气的。”
西棠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
倪凯伦说:“要想来钱快,多接点走穴和广告。”
西棠不为所动:“品质太差的,还是算了。”
倪凯伦撇撇嘴:“就你现在就这名气,你还挑。”
西棠笑嘻嘻的:“大经纪人,我什么时候能上vogue封面?”
倪凯伦仔细地想了想:“正副刊一起算的话,心卉上过一次台湾版正刊,贞贞只用了三年就上了五次,你嘛——”
西棠好奇地问:“怎么样?”
倪凯伦诚心诚意地道:“要不你再整一次吧。”
西棠大叫一声:“你先去拉皮吧你!”
那头传来倪凯伦的哈哈大笑。
下午六点多,a组导演喊卡收工。
西棠回酒店卸了妆,换了身衣服,拎着包往外跑。
小宁跟在她身后念叨:“西棠姐,你又出去,你最近老跑出去,倪小姐知道要骂我。”
西棠回头看她一眼:“我带你出去行不行?”
她果真带了助理去喝咖啡。
两个女孩儿坐在咖啡馆临窗的位置上,等了会儿,看到飒飒寒风中,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西棠招招手。
陆晓江远远就笑了:“不好意思,迟到了。”
西棠介绍说:“没关系,这位是我助理小宁。”
陆晓江恭维道:“宁小姐也这么漂亮,也可以拍戏了。”
小宁忍不住的打量他,一边乐得直笑:“您太客气了。”
西棠知道她误会了。
她知道自己突然一夜之间拍上了主演,背后有背景的嫌疑是绝对跑不掉的,小宁误以为陆晓江跟她关系不一般,所以特别的好奇,西棠也没打算解释,小宁就是工作的助理,这姑娘不能交底儿,倪凯伦也特地嘱咐过她,赵平津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西棠刚刚开始一进组时,她是完全没名气的新人,助理都只带了一个,难免被人看轻,剧组里暗地里使绊子的人不少,连助理小宁都跟着受气,她在片场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这种攀权附势扒高踩低的事儿见多了,一开始她都默不作声地处理掉了,直到有一天她站的位置不对,稍微挡了一点点机位,一个摄影助理站在机器后面对着她破口大骂,那几句话骂得非常难听,而且周围全是人,西棠忍了下来继续工作,回了酒店她就给倪凯伦打电话,第二天开工时,那位摄影师恭恭敬敬地当着全剧组人的面儿给她鞠躬道歉,后来整个剧组上到执行导演下到茶水工,再也没人敢碰她。其实挨骂这种事儿在横店她受多了,但那时她是小虾小蟹,她不能自己拿自己太当回事儿,如今身份不同了,西棠知道自己不惹人,但也绝不能让人欺负,她的事情冯导多少知道一点儿,所以待她平平淡淡的,演不好该骂照样得骂,但西棠不怕,他是业内大拿,只要有机会,她就能证明自,自己配得上演这个角色。西棠至今仍在剧组兢兢业业的工作着,看似背景高深莫测,但也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这得益于赵平津从不来剧组探她的班。
西棠听着小宁跟陆晓江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恭维,两个人聊得乐呵呵的,她倒一点不担心带助理会尴尬,之前陆晓江在他们几个大院一起长大的男孩子中,因为年纪最小,性格软弱,就老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的,当年他们几个陆军大院的孩子,成绩好的都读了清华,就陆晓江读了北大,北京孩子爱贫嘴,读清华的瞧不起读北大的,赵平津就老拿这点挤兑他,其实单独来看,陆晓江其实也一直挺受女孩子欢迎的,他人比较细心,外表温文尔雅的,西棠就一直都记得,当初赵平津第一次带她出来跟他们玩儿,赵平津一向骄矜自傲,不太顾及得来女孩儿的细腻心思,西棠一个小小女生进入了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圈子,方朗佲人比较温和,陆晓江贴心,他们俩主动跟她聊天,给了她很大的善意。
那会儿小,嘻嘻哈哈地闹着玩儿,西棠跟谁都能做哥们儿,跟陆晓江的关系也一向不错,只是西棠自己也不明白,没想到闹着闹着,怎么就闯出了那样的大祸。
陆晓江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三个人坐下闲聊了一会儿,趁着小宁去洗手间的一会儿工夫,西棠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陆晓江:“麻烦你。”
陆晓江接过去放进了公文包里:“不麻烦。”
西棠说:“好几年前的了,流水单号和银行卡号都有,是在商场刷卡的。”
陆晓江笑着说:“放心,只要是我们行的,都好办一点,我会尽力的。”
等到两个姑娘喝了杯咖啡,陆晓江看了看表说:“正好晚饭时间,我请你俩吃个饭吧,北京菜怎么样?”
小宁难得出来放风,高兴得眼前一亮,拿眼睛看西棠。
西棠想婉拒:“太麻烦你了。”
陆晓江说:“不麻烦,我回家也是就保姆在家,父母不在城里,我媳妇儿回美国了。”
他挺诚恳的:“就当陪我吃个饭,怎么样?”
西棠只好点了点头。
☆、第 44 章
等到两个姑娘喝了杯咖啡,陆晓江看了看表说:“正好晚饭时间,我请你俩吃个饭吧,北京菜怎么样?”
小宁难得出来放风,高兴得眼前一亮,拿眼睛看西棠。
西棠想婉拒:“太麻烦你了。”
陆晓江说:“不麻烦,我回家也是就保姆在家,父母不在城里,我媳妇儿回美国了。”
他挺诚恳的:“就当陪我吃个饭,怎么样?”
西棠只好点了点头。
陆晓江开车带她们去了三里屯的1949。
车停在在院子里,下车的时候,陆晓江抬头看了看,忽然咦地一声。
他转头看了眼黄西棠。
西棠也看到了,院子里停着赵平津的车。
西棠以为他仍在国外,没想到已经回了北京,她昨天回柏悦府去取东西,按照惯例知会了他一声,手机不通,知会了沈敏,沈敏说他还没回来,她不太认得车,一排看过去都是黑漆漆的大车,是赵平津的车牌号太醒目。
陆晓江低声问了一句:“没事吧?要不要换地儿?”
西棠摇摇头:“没事。”
陆晓江陪着两个女生进去,大厅里的服务员迎上来:“陆先生,给您留了位了。”
陆晓江问:“包间还有吗?”
服务员答:“有的。”
三个人进了包间。
服务员进来点餐,一看是熟人,笑了笑说:“陆经理,您来吃饭啊,赵先生也在呢。”
陆晓江问了一句:“赵先生应酬还是?”
服务员笑着答:“家里人吃饭吧,挺热闹的。”
西棠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陆晓江没再问了,招呼着她们点菜,点了蔬菜沙拉,鸭肝酱,烤鸭,鸭汤,宫保虾球,松茸带子,还给两位女生点杨枝甘露和养生红枣百合。
西棠一直说可以了,够了。
一会儿烤鸭上来了,小宁吃得满嘴抹油,还一直大呼好吃,把在一旁片鸭的师傅都逗乐了。
幸好带了她来,不然场面太冷清,西棠自己专心吃饭,有点食不知味。
陆晓江也不烦她,自己跟着小宁打趣聊天,饭吃了半饱了,餐厅的服务员进来,在陆晓江身旁轻声说:“赵先生知道您在了,让您过去坐会儿,说是老太太想见见您。”
陆晓江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他陪着西棠她们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跟西棠说一声:“我过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陆晓江跟着服务员走了一段,灯影绰绰,红灯绿荷花,中式的古典园林,推门进了包间,赵平津一见着他进来:“谱挺大啊,喊半天不过来。”
陆晓江先看了一眼席面上的人,一边露出大大的笑容:“咱姥姥姥爷来北京了啊。”
老太太穿着暗红绸缎夹袄,戴着一串紫檀佛珠,花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气色挺好,赵周两家就赵平津一个孩子,老太太常年来北京看女儿外孙,院子几个孩子都挺疼爱的:“舟儿,你别老欺负晓江儿,来来来,过来姥姥这儿坐。”
陆晓江坐了进去。
赵平津身旁的一个女孩子,栗色短发烫得微卷,妆容精致,冲着他笑笑:“晓江。”
那是赵平津的未婚妻郁小瑛。
赵平津说:“跟谁吃饭呢?”
陆晓江说:“客户。”
陆晓江坐下动了动筷子,这边菜也上得七七八八,估计跟他们那边前后脚进来的,陆晓江喝了半碗汤,跟老太太说了会儿家长里短的贴心话,客气地离了席。
他一出了包间的门就给赵平津打电话,好一会儿他才接起来,陆晓江问:“你们什么时候走,跟我说声。”
赵平津说:“干嘛?”
陆晓江重复了一遍。
赵平津说:“我这老太太吃得挺高兴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去。”
陆晓江压低声音说:“总之你给我个电话。”
赵平津懒得理他:“我没空。”
陆晓江直接挂电话:“你丫就嘚瑟吧你。”
陆晓江不再管他,回了包间,神情自若地看了看西棠,含蓄地说了声:“什么事儿也没有,安心吃饭吧。”
小宁完全不在意,一直拉着西棠说:“过几天要出外景了,据说要下雪,冯导高兴极了,说下雪镜头好看。西棠姐,多吃点御寒。”
陆晓江将汤勺递给了西棠:“宁小姐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