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躺在病床上,瞅着还剩下半瓶的点滴,良久都没有说话。
一切来的太快,她有些招架不住。
很快,护士推着小车过来。
快速的把导尿管等东西全都撤掉,瞅着那女人,热络的说:
“刘姐,打完针让她自己独立上厕所,能自主排尿就没事儿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了小林。”
“不客气。”
齐妙就躺在那里,听着他们俩熟络的对话,久久都不能平静。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还是那个齐妙。
那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齐妙。
每天只是给孩子看病、配膏药的齐妙。
心里好酸,好疼。
父亲,母亲都不存在,哥哥也没有。
就连自己的爱人,或许都只是这几天的幻觉。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手背有些疼,等齐妙缓过神来发现,被称作“刘姐”的女人,正在给她拔针。
“……多谢。”
“哎呀齐大夫客气了,我们家昊昊没少麻烦你,应该的。”
昊昊?
哦,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眼熟。
她叫刘文婕,是个全职太太。有个五岁的儿子,叫田毅昊。
小家伙长得可爱,但因为是早产,所以身体要比平常的孩子弱一些。
隔三差五就去诊所点卯,算是常客。
按了会儿手背,直到不会出血后慢慢坐直身子,轻声说:
“刘太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说说,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
“哟,齐大夫睡一觉怎么这口音都变了啊。”刘文婕打趣的说着。
口音变了?
齐妙蹙眉,俯首看着自己微胖的体型,难道说……
那一切不是梦,是真的发生过。
“齐大夫,齐大夫——”
“啊?啥?”
“哎哟哟,齐大夫这是从东北回来的?”刘文婕边说边把水杯递过去。
看着她没接,继续又说:
“喝些水,护士说你得自助排尿后才能出院呢。”
“哦,好。”齐妙木讷的接过来,小口啐着。
打了那么多吊瓶,怎么可能口渴。
不过有着医学常识的齐妙,还是配合的喝水,努力憋尿。
刘文婕侧身坐在病床上,瞅着她疲惫的样子,说:
“具体你这是个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当时你说昊昊有火,要在膏药里配一些黄莲。”
“对,这事儿我记得,楼下没有,我说上楼取。”齐妙接着她的话说,“那后来呢?”
“后来也不知道你怎么了,才上了五个台阶就趴那了。怎么喊也喊不起来,当时就我跟我婆婆在。没法子,我就打了120。”
“再然后呢?”齐妙追问。
“再然后,你就被送这边了。你没有家人,赶巧你的主治医生是我弟弟,所以我就留下来照顾你了。”刘文婕理所当然的说着。
“齐大夫,你是不知道啊,你这短短五天,过得可真凶险,下了两次病危啊。”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上下打量着她又说:
“可真是奇怪了,从昨天下午开始,你就没事儿了。各项指标都正常,然后今天就醒了。”
“……”
齐妙没有说话,听着她说的这五天发生的事儿,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小腹突然有些涨,将手里的水瓶交给她,掀开被子下地。
刘文婕贴心的扶着她去了卫生间。
过程是难熬的,不过等到齐妙终于方便完,刘文婕放松的说:
“我可知道这个滋味。我生昊昊的时候剖腹,拔了导尿管上厕所挺难受的。”
齐妙洗手,从镜子里看着她,淡淡的说:
“谢谢你了。昊昊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
“没事儿,没事儿了。你昏迷前给拿的药喂了,今儿就不淌鼻涕了。”
齐妙跟刘文婕道谢,拿着住院通知单下楼缴费。
从兜里掏出手机,用支付宝付清住院费后,漫无目的的出了医院。
犹如没有灵魂的躯壳,就那么慢吞吞的走着。
在医院十三楼的一个窗户旁,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
打车回到熟悉的诊所,齐妙瞅着敞开的门,重重叹口气。
一个人果然不行啊!
若是这次她没有回来,这些东西、还有房子、车子,只怕就那么闲置。
多少年,都没有人理会。
亦或者说,没有人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存在。
“哟,这不是齐大夫嘛,你好了啊。”隔壁花店的老板,热络的跟她打招呼。
齐妙整理心情,看着打扮新潮的美女,冲她轻轻点头,跟以前一样。
花店老板显然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在意。
低头整理门口摆放的花,竟然听到——
“这几日你生意如何,还那么好吗?”
花店老板闻声扭头,见是齐妙跟她说话,不禁笑着回答:
“一般般啦。你这边没有病人,着实影响我的生意呢。对了,你门口的鱼,这几天我帮你喂了。因为没有你诊所的钥匙,这几日我都住在这边。”
齐妙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感激的点点头,说:
“辛苦你了。晚上有事儿吗?我请你吃饭。”
哟,天下红雨了?
花店老板不敢相信的看着齐妙,好半天才木讷的应了句:
“好……好啊。”
齐妙不再说话,径自回了诊所,打扫卫生。
花店老板瞅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自己的店内。
马路对面树荫下,一辆白色玛莎拉蒂再次启动……
齐妙是个大夫,所以多少有些洁癖。
五天没有收拾的诊所,可想而知灰得有多少。
即便刚刚出院,即便身体还在恢复,齐妙还是受不了这么多的灰。
足足收拾了三个小时,当齐妙站在门口,瞅着锃亮的地面,这才长舒口气。
“你才出院,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沉稳的男性声音从身后传来,让齐妙忙不迭转过头。
当看清来人之后,抿唇一下,道:
“是……是刘大夫啊。”
“嗯。”刘文彧鼻音应了一声,随后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她,说,“我姐让我给你的,我外甥你没少费心。”
直到这一刻,齐妙终于接受了现实。
眼前这个,长得像独孤寒,可实际上根本不是。
至少她的独孤寒,不会对她说话这么疏离,这么不苟言笑。
文彧,我的文彧到底在哪儿啊?
思及此,齐妙眼泪簌簌落下,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控制。
刘文彧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
“齐大夫,你怎么了?”隔壁花店的老板出来,听到啜泣声有些诧异。
从她在这开花店起,就从来没见过齐大夫哭。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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