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进进出出的还少吗?没见过你绊了脚的。”
阑珊一顿:“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就要你告诉我!”
阑珊鼻子酸楚,眼中也有泪光浮现。
她低着头终于说道:“从最开始就不该跟殿下相遇,更加不该有此后的种种妄想跟胡为,如今……事已至此,我已经放下了,殿下也该放下。”
“放下?”赵世禛笑了出声,似乎觉着有趣:“你是怎么放下的,不如你教教我?”
阑珊扭头。
赵世禛重新举起杯子又喝了口,轻轻道:“怎么了,姗儿,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可等着你的至理名言啊。”
阑珊本不想说话的,可听他这般揶揄,忍不住道:“殿下抬举我了,我也不过是庸庸碌碌,糊糊涂涂的苟活于世罢了,活都活的不清不楚,又有什么至理名言可说。”
赵世禛仿佛听出她话里有话,便冷笑道:“你虽说不出,做的倒是利落痛快,很有主意。”
阑珊不语。
赵世禛捏着那茶杯,将里头的残茶一口喝尽了。
他的口中仿佛有些许甜丝丝的,本以为是错觉,转念才想到,是因为方才马车里的那个吻。
这一点儿将要消失的淡淡的甜意,勾起了他心中更多的渴求。
可惜身边的这个人竟无视他的所有用心良苦,一意孤行的要离开。
赵世禛回头看向阑珊。
阑珊靠在床边坐着,双手抱着膝,俯首在膝头,他看不清她的脸,由此而觉着烦躁。
“怎么又不说了,你不是很振振有辞吗?”
“殿下,”阑珊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说道:“你我本不是一路人,何必强求,殿下这会儿应该是回京复命吧,如此贸然,不怕皇上震怒吗?”
“怎么不怕,但是有人逼我这么做,我能如何。”
阑珊轻声道:“我没有逼你。从我选择离京的时候,殿下就该知道我的心意,你是至极聪明的人,且又身份尊贵,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你是想说,你既无心我便休。”赵世禛往床边走了两步:“你让我也痛快的割断了,是吗?”
“是。”
“可我偏偏不能休,也不想休,”赵世禛盯着她,话像是从齿间缓缓咬出来的:“我也不懂,是什么让你突然间就想放手,是皇上?是母妃?是太子妃?是杨时毅亦或者……是温益卿?”
他一个一个的报出来,每一个名姓,都把阑珊的心头压得一沉。
“是我自己。”终于阑珊回答,“是我自己幡然醒悟。”
“幡然醒悟?”赵世禛拧眉,“这么说你觉着以前都是……”
“都是执迷不悟,虚妄荒谬,种种错而已。”
赵世禛的瞳仁在瞬间收缩。
他失去了言语,只盯着阑珊道:“你再说一遍?”
阑珊张了张口,到底没有重复一遍去挑衅他的胆量。
她道:“殿下,这样对你、对我都很好,你就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不行吗?”
“不行。”回答她的是不疾不徐的两个字,简单,而有不容抗拒的力量。
阑珊抬头,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赵世禛已经握住她的肩:“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喜欢本王?是谁对我说想要当荣王妃的?你以为……这些是什么儿戏的话,你说说够了就扔掉?”
“殿下……”
“你叫我什么?!”赵世禛眼中的冷冽一涌而出。
他俯身靠近阑珊,盯着她的眼睛道:“舒阑珊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不是个温柔耐心的人,你再说一句绝情的话试试?”
阑珊蹙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赵世禛将她往后一推,冷笑,“我本来没想怎么样。”
他边说边抬手,轻轻地解开了颈间斗篷的系带。
第192章
阑珊突然意识到荣王想做什么。
她徒劳地往内退了退,却知道自己并无退路。
有那一刹那,阑珊想,索性破罐子破摔就一了百了吧。
但当他冰雪似的凛冽气息逼近的时候,阑珊终于还是受不住了。
她闭上眼睛,低声道:“你不能……”
“我怎么不能?”
“我、”阑珊屏住呼吸,还是说了出来:“我有身孕了!”
那两个十分陌生的字眼跳入耳中,让赵世禛有瞬间的错愕。
他几乎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但当反应过来后,赵世禛猛然直起身子:“你说什么?”
他甚至有些怀疑阑珊是在骗自己。
阑珊抱着头,流着泪说道:“我有身孕了,你、不能乱来。”
这种私密大事,飞雪只跟郑适汝商议过,而且也不适合贸然留信给赵世禛。
所以赵世禛竟然还不知情。
此刻听闻,如同给雷劈了一样,说不上来的感觉。
荣王双手握拳,直直地看了阑珊半晌,终于转身往外走去。
阑珊听到门响的声音。
她半信半疑地含泪抬起头,果然见屋内没有了他的影子。
阑珊绷紧的心弦松了一寸,却突然又有些想哭。
然后她看到桌上赵世禛放着的茶杯。
赶了半天路,倒也口渴了,加上之前在车内吐了几次,肚子里早就空了,又渴又饿。
阑珊慢慢地起身挪到地上,也倒了一盏茶,慢慢地喝了口。
茶壶内是驿站里孝敬的上好的祁门红茶,阑珊却觉着这味儿仍有些冲,倒不如喝点白水的好,但现下也懒得叫人,又怕赵世禛去而复返,便又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她回到榻上,呆坐了半晌,毫无头绪。
终于倒身躺下,不多会儿又觉着冷,便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了。
赵世禛出门之后,果然见飞雪站在廊下。
见他露面,才忙上前行礼。
赵世禛叫了两个侍卫,让守在门口,自己走开两步推开旁边房间的门,见无人,这才入内。
飞雪也跟着进入,等他落座,便原原本本地将他离京之后的种种都告诉了荣王。
说完了这些,也有半个多时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间房内没有点灯,赵世禛坐在圈椅上,脸也浸润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情。
终于他说道:“司礼监送去的有毒的饭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飞雪的心跟着窜了窜。
这件事上她的确有个怀疑的对象,但是不管对阑珊还是赵世禛,她都不敢开口。
也正因这个,才没有把这件事也告诉郑适汝。
赵世禛却听了一遍就察觉了。
“你只管说,”赵世禛抬眸看向飞雪,“只要你疑心的人就说出来,也不用管有没有证据,横竖我心里有数就行了。”
飞雪的喉头有些发干,却只能说道:“主子,我不敢胡说,也怕冒犯到。但是那天,在宫内的容妃娘娘去看望过她,也拉过她的手……我知道娘娘是会听脉的,所以我担心、加上晚上的事情那么巧合……”
赵世禛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已经知道了。
然后他沉吟着:“那么晚上放火的人呢?你也同样怀疑是……”
“不,”飞雪皱眉道:“司礼监放火的人是谁,我的确不敢乱说,也没有怀疑对象。因为、总觉这种太张扬的手段,并非出自内宫之手。”
赵世禛点头:“很好。”
他顿了顿:“你所怀疑之人,没有跟她提起过吧?”
“奴婢怎么敢提。”飞雪叹了口气,“因为怕真的如我所想,所以下毒的事情,连太子妃都没敢告诉,怕太子妃聪明,会窥探到什么。”
赵世禛皱眉:“你没跟太子妃提此事?那……姗儿知道你没提?”
飞雪一愣:“是,她知道。”
阑珊的确知道飞雪没告诉郑适汝下毒的事情,当时飞雪说是怕郑适汝担心,阑珊也没提别的。
只是这会儿赵世禛又重复了一句,却让飞雪有点不祥的预感。
“主子……奴婢做错了吗?”飞雪有些忐忑。
“没,”赵世禛否认,“你做的很好了。这一次多亏了你在她身边。”
飞雪听到最后一句,脸上不由才多了些许笑意:“我不敢邀功,只是求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希望主子早点儿回来,其实……”
她因为给赵世禛夸奖,心里高兴,不由想多说两句,话一出口又觉着冒昧。
“其实什么?”赵世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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