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阑珊震惊之余大为窘迫:“是、是吗?”
赵世禛冷笑:“什么是叫是吗,不然为什么要给你换衣裳。”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换了衣裳,阑珊松了口气,讪讪地陪笑:“的确是我唐突了,我……改天向殿下赔礼,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去了……”
“不早了?”赵世禛哑然失笑:“你以为这是什么时候?”
“不是、快黑天了吗?”阑珊懵懵懂懂地。
“这是早上!再有半个时辰就天明了!”赵世禛无情地戳破了阑珊的幻想。
“早上?”阑珊如在梦中:“我、我在这里睡了一夜?”
赵世禛“嗯”了声,斜睨她道:“本王伺候了你一夜,你一会儿嚷嚷口渴,一会儿又嚷着热要我打扇子,你还真难伺候。”
阑珊无地自容:“我、我真的那么做了?”
“那都不要紧,”赵世禛盯着她,凤眸之中涌出些许闪亮的东西,“你还记不记得你……做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阑珊突然有些不安,心里涌出些许片段,下意识地避开了赵世禛的目光。
赵世禛看着她躲闪的神情,略有些玩味地问:“真不记得了?”
阑珊咽了口唾沫:“唔……”
“那也不打紧,反正我替你记着呢。”赵世禛轻描淡写的。
“是、是吗?”阑珊很想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立刻消失当场。
“你求本王的那件事,本王的回答是,”赵世禛抚着她的脸:“——愿意。”
阑珊不知道她的脸在瞬间红透过耳,夏季的清晨本还有些稍稍的凉意,此刻她却如身在炎阳之下。
片刻的窒息之后:“我、我该走了……”
阑珊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才一动,却给赵世禛重新摁了回去。
“去哪里?”
“自然是、回家,去工部。”
“既然已经决定要当王妃了,去工部干什么,难道是想反悔?”他好整以暇地俯视着阑珊。
阑珊早在赵世禛说“愿意”之前就已经想起来了,毕竟昨儿在翠景楼上喝了酒,她心里想做的就是到王府跟他说起此事。
她愿意为了他放弃所坚持的。
第一次,生出这种强烈的不可遏制的想法。
但是如今酒力退了,胆子似乎也因而缩小了不少。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她自己送上来的。
“殿下……”阑珊转头,本来是想躲避的。
那样修长纤细的颈项略微扬起,却仿佛是天鹅被猎物擒获的姿态。
耳畔是他极为动听的声音,略有些低沉的响起:“先前不是这么叫我的,小姗叫我什么来着?”
像是在顷刻占据了她的身心。
阑珊有些许战栗:“五、五哥……”
“嗯……乖。”
荣王的眸色如星空幽深,却是此时即将破晓的夜空之色,明亮欢悦的旭日之光跟暗夜绵延深远的幽炽交织一体,难舍难分。
这场盛宴,他期待已久。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可以给忽略的小剧场
小赵:哟,本王居然被求婚了~
小温:我觉着这不公平
小赵:不要你觉着,而要我觉着
第152章
且说昨日,西窗跟鸣瑟在屋外守了大半宿,听到里头阑珊一会儿叫热,一会儿要喝水,闹得不亦乐乎。
西窗进去送了两次水并扇子,又询问赵世禛的意思要不要去取冰放在床边上。
赵世禛道:“她的体质阴寒,不能用那种东西,水也不要忒凉的,温热的便是。”
西窗忙答应,又见他这般体贴心细,自个儿倒是替主子叫起屈来,便道:“主子,小舒子醉得这样,什么也不知道呢,不如让她到别的地方去睡,横竖别吵了主子休息,只让奴婢照顾她就行了。”
这般贴心热乎的话,却换来了赵世禛淡淡地一个眼神:“出去吧。”
忠心耿耿的西窗受到打击,撅着嘴出来,忍不住小声地对鸣瑟抱怨:“主子从来也没有伺候过人,怎么今儿换了性子?小舒子先前吐了那个熊样,还以为会把她扔出来呢,没想到竟也不嫌腌臜,自个儿帮她收拾清理的妥妥当当……现在仍跟个宝似的抱着呢,怪不得小舒子喊热,这大热天的还抱的那么紧,像是有人跟他抢似的,你说主子是不是中邪了?”
鸣瑟嘴角抽搐,按捺着随口道:“嗯,是。”
西窗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答应了,西窗便又哼唧着说道:“我倒不是真心的说小舒子不好,只是说主子有些怪而已,未免、未免对她也太宠纵了。”
鸣瑟忍不住笑道:“你是吃醋了?”
西窗叫道:“这是哪里说的,吃醋也轮不到我啊,我又不是女人。”
鸣瑟笑而不语。
西窗瞅了一眼里间,因为两人的情形又触动他的心事,不免想再说点儿别的:比如赵世禛的王妃姬妾之类。
话到嘴边又觉着这些话题太超过了,当下便强忍着不说了。
如此又过了半晌,将到亥时里头才渐渐地消停了,鸣瑟道:“她睡了,应该不会叫你了,趁着这个功夫你先去睡吧。”
西窗正也困乏的不行,便叫了两个心腹的小太监守着,自个儿先去歇息会儿。
他回去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仍惦记着这边,急忙爬起来洗漱打理跑了过来。
却见鸣瑟靠在柱子上,仍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样子,西窗先问过心腹的小太监,果然里头没有动静。才走到鸣瑟身边道:“你没去睡吗?一直在这儿?”
鸣瑟道:“方才栏杆上睡了会。”
西窗点头叹道:“我是佩服你们习武的人,一个个跟神仙一样,高大哥就罢了,飞雪也是……”说到这里,就小声问:“飞雪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鸣瑟皱皱眉。
飞雪的情形的确不太好,只是赵世禛不想让阑珊担忧故而不曾告诉真相。
当时高歌带人去救阑珊,为防万一,飞雪特意拖着赵元塰,却给大殿下识破。
赵元塰的属下见她不顾一切地挡在门口,情急之下就下了狠手。
以前飞雪有内功的时候,自然能撑得住那一掌,如今功力皆散,给狠狠击中胸口,顿时骨头都折了,吐血倒地。
等高歌叫人救下后,几乎只剩下一口气,若不是给她塞了保命丹吊着那口气,此刻只怕早就魂游地府了。
鸣瑟本不想多说,可也知道西窗是真心担忧。便道:“主子没撇下她,才把她挪出去的。主子这样用心你还担心什么?”
西窗抚了抚心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此事,西窗叫一个小太监去取两碗热汤来压惊定神,补充体力。
其中一人忙去了,半晌回来,捧了两碗人参鸡汤,西窗先取了一碗给鸣瑟:“慢点儿喝,小心烫。”
鸣瑟接了过来,果然缓缓地喝了。
西窗也捧着碗,站在檐下边喝边抬头看天上,此刻寅时将至,夜色正浓,眼前仍是星空璀璨,美不胜收。
阶下花草丛中,那些小草虫们时不时低低地鸣叫几声,似乎也是睡梦中发出的模糊懒散响动。
这人参鸡汤熬得甚是鲜美,喝下肚去,热力涌了上来。
此刻万籁俱寂,唯有星空粲然,廊下红灯笼高照,院子里花木扶疏。
西窗心中竟觉着十分的静谧安好,他不禁舒服的眯起眼睛,感叹道:“我守着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觉着吧……这府内似乎太安静了些,觉着什么时候,咱们王府内正正经经地多一个王妃,或者再添几个小世子小郡主的,我才算心满意足呢。”
鸣瑟无声地挑了挑唇,把喝完了的汤碗递给那小太监拿了去。
西窗又叫取了些许点心来,塞了几块给鸣瑟,自己坐在栏杆上同他一起吃了。
不知不觉寅时过半了,西窗跳下栏杆,自言自语地说道:“等天明,小舒子的酒也就醒了,看我怎么羞她。”
他说着靠近门口,竖起耳朵尽职尽责地偷听起来。
可能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西窗听了半晌,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响动。
他大为激动,越发把耳朵贴在门上。
正在这时候,鸣瑟不知怎么突然站直了。
他皱眉看向旁边窗扇,眼神极快地变了几变,然后竟走到西窗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颈领子。
西窗正在仔仔细细地听动静,蓦地给他勒着脖子,身不由己倒退出去。
倒也尽职尽责地没有吵嚷出声。
鸣瑟把他拉的退后了十数步远才放开。
西窗得了自由立刻跳转身,揉着脖子怒视西窗:“好好的你是要勒死我么?”
鸣瑟不言语,西窗气哼哼地说道:“你越发奇怪了,把我拉到这里来,我怎么能听到里头主子叫没叫我?要是迟了进去伺候,怪罪下来倒是不跟你相干!”
直到这会儿鸣瑟才低声说道:“你自个儿玩去吧……一时半会儿不会叫你的。”
“什么话!平时这个点儿主子都起了呢。”西窗不信,“你莫哄我,怕是很快要传我要水了。”
鸣瑟嘴角一抽,可见西窗蠢蠢欲动的要回去,想了想,倒也没有拦着他。
西窗还瞪了鸣瑟一眼,觉着他多半是跟着阑珊太久,忘了主子的习性了。
荣王是个浅眠的人,尤其在领了北镇抚司的差事后,更是晚睡早起,一天能睡两个时辰已经是了不得了。
幸而他每次出远差或者急差的时候通常都不带西窗,这才让西窗有喘气儿调养的机会,不然的话整天跟他连着转似的,西窗怕自个儿也是受不了的。
现在容妃娘娘又回到了瑞景殿,也总算是熬到了母子团聚的时候,所以如今所缺的无非就是个王妃了。
西窗不敢说,但自打知道阑珊是女孩儿后,心里便偷偷地巴望着,——若阑珊当了王妃那就太好不过了,她性子温和,体贴,很好相处,绝不是那种精明霸道欺压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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