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容烁整个人一颤,拔腿冲进来,破开人群将丁凝抱起来。
“大夫!大夫!”
上一次宫宴,丁凝就是这样忽然病发晕倒的。
丁婕慌了:“是我不好,明知她不能闹腾,还让她跑来跑去……”
丁荃也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今日玩疯了……”
丁素却是最镇定的,帮着找了大夫,在一旁的厢房将丁凝安置好。
眼看着婚礼就要因为这出意外停滞,丁素忽然从那边的房里冲回来,对着丁婕与众人道:“阿凝……阿凝有孕了!”
有孕了?
丁婕等人吓了一跳。
谁都知道,当年万芙生丁凝,是九死一生。
丁凝并不是不能生,而是她身体不好,很容易在生产时并发病症。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两人没有子嗣,只有可能是因为容烁一直防着没让她有孕。
“有的,两月有余。”大夫出来时,只留容烁与丁凝在房里,耐心的一一解答其他人的问题。
见众人呆愣无声,俨然没了办事喜事的喜庆,丁荃最先回过神来:“这是双喜临门呀!”
她笑着望向丁婕:“大姐,这分明是未出生的小侄儿赶着来向你道喜了,你可别误了吉时,让少国公在房里陪着阿凝就好,咱们赶紧上轿啊!”
这一吆喝,大家都回过神来,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热闹起来。
少国公夫人有孕,赶在长姐出嫁这一日,这是大喜。
万氏与胡安文原是在宁府等着,收到丁凝有孕的消息,胡安文二话不说带着万氏赶到这头。
走到门口时,万氏的脚步一滞,与胡安文对视一眼,走到了一旁支开的窗户边。
送亲的队伍走了,院子变得安安静静。
容烁也终于在这片寂静中回过神来。
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目光狡黠的女人,哑声道:“什么时候?”
他一向防着,没让她有孕。
没道理忽然有孕的。
没等丁凝回答,他已经有了答案。
“是蜀州回来的时候?”
她得意的点头。
那时在路上,她刚康复,精神奕奕的凑上来,他也是久未敦伦,便没有想到这一出。
但是细想她看到丁荃的孩子之后的反应,容烁心里有了答案:“你一早就计划着了?”
他并没有其他人那样开心,眉心反而有化不开的愁绪。
丁凝摸着他的脸,低声道:“最近我时常在想,母亲当年生下我的心情是怎样的。”
“她怀着恨意,不甘心,还有一份无可奈何生下我,她想延续的并不是生命,而是誉王府重获清白的机会。”
“我也看过二姐和三姐孕育子嗣,忽然就觉得,生孩子对每个人来说,可能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意义。”
“容烁,我很想也有一个孩子。母亲在那样糟糕的情况下都能生下我,没道理我在这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下,反而孕育不好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旁人会不会觉得我不负责任,明知自己的孩子很可能也随了我这病,还要让他生下来受苦,可是……可是未必吧,未必一定会得病,是不是?除开这一部分的侥幸,我也想有一个孩子,让她康健长大,像我一样体验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也许如今这病难治,也不能在孕育子嗣时截断,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不生孩子,不是因噎废食吗?”
“若要我问生一个孩子为的是什么,应该是我也想延续这份生命吧,我相信,只要它一直延续,就有机会等到可以将病治好的那一日。那时候,他就能告诉更多一样患这种病的人,不必害怕,因为活着就有希望。”
容烁眼眶泛红,竟是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丁凝说了一大通,见他不语,催促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容烁喉头微动,哑声道:“若真的生下来,我必定倾尽全力交到她,爱护她。只是……你或许会很辛苦,会比……会比一般人,比你的姐姐们更辛苦。”
丁凝轻轻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与母亲被册封之前的那个晚上?在佛寺。”
他记得。
那时因她们还是所谓的罪王之后,百官商议着要不要处决。
那时她代替万氏催发了病,母女二人被丢进佛寺,不给药于大夫,自生自灭。
齐北斋放下话来,只要她们母女二人能撑过那晚,就代表上天都不肯收她们的命,她们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她便生生熬了一个晚上。
“我人生最难过的日子,早就过去了。那时我就告诉自己,熬过那一晚,接下来都是好日子。”
丁凝捧着容烁的脸笑道:“我有信心的,你没有吗?”
容烁无声落泪,将她抱住:“你有,我就有。”
丁凝心满意足。
“这就好了,我要开始好好将她养大,等到他出生之后,便可以抱着他处处要钱啦,什么金锁呀,金项圈呀,一个都不能少。”
容烁破涕为笑:“好,抱着他去要钱,咱们多办几个宴席,七日办一次,半月办一次,满月也办一次,每个月都办……”
丁凝被逗笑,两人也不急着去参加婚事闹腾了,便窝在房里说话。
万氏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笑着转身离开。
胡安文也无奈摇头,跟着离开。
……
丁婕成婚后,隐了姓名行商,在丁永隽携蜀州商会的支持下,渐渐拿下了盛京商会。
宁伯州为太子太傅,渐渐深得齐佑宗赏识重用。
八个月后,丁凝分娩。
她的生产并不顺利,一度让人想到她母亲生产时的状况。
丁家几位姑娘全都赶到,连丁婕都提前赶回来陪产,万氏在胡安文的搀扶下去佛堂诵经,并不敢停在产房外头。
容烁由始至终都没有乱,但是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双手发抖,叫人看了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夜变作了白日,内里嘶哑的呼痛声变为婴啼时,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容烁第一时间问,“少夫人呢!”
稳婆飞快跑出来道喜:“恭喜少国公,夫人是龙凤胎!生产困难是因为胎太大,两个孩子,这才折腾了这么久,夫人生产期间一直服用参汤,如今是力竭了,睡下了!”
一听到睡下了,容烁直接冲进去。
丁凝是真的睡着了,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均匀。
容烁在床头抱住她,眼泪后知后觉的滚落。
还好……还好……
她此刻是没有力气跟他说什么话的,容烁并不着急这一刻,他安静的守着,寸步不离,留意着她的呼吸和心跳。
信国公府得龙凤胎是大喜,便是放眼整个都城,也难找到多少头一胎就是龙凤胎的。
国公爷夫妇高兴的找不着北,其他人因为母子平安,也松了一口气。
唯有万氏跌跌撞撞的赶过来,握着胡安文的手泣不成声。
七日之后,信国公府迫不及待的摆了宴席。
众人都知道丁凝生产最是不易,说不定这一龙凤胎后,容烁都不会再与她要孩子,宴席摆的急了点,但是大家都理解,纷纷携上了最好的礼物登门道贺。
万万没想到。
半月后,信国公府再摆宴席。
大家只当容烁高兴,也不扫他的兴,登门道贺。
一个月后,信国公府摆满月酒。
众人带着体面的笑容登门道贺。
三十六天时,信国公府摆宴席。
众人:……
四十九天时,信国公府摆宴席。
丁婕以商务繁忙为由离开都城,宁伯州躲在东宫不出来,秦泽携丁荃回蜀州探亲,周世昭带丁素去桐城采风……
都没空。
两个月,信国公府摆宴席,表示人到不到无所谓,礼钱得随。
众人:太……太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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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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