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英韶终究还是少年人心性,反省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被决明的模仿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他摇着白纸扇,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决明与辛夷,只恨不得冲将上去,将两人好好的研究一番。
“今日小鱼受了惊吓,不如还是早点安歇吧。”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楚临终究还是垂下了眼眸,将一切心动与神色都掩藏了起来,“阿英,我们先回去了。”
“这、这就回去了?”楚英韶心头还有无数问题没有解答,眼巴巴道,“要不再呆一会儿……”
楚临眼眉深邃,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老成。他一抱拳与江临渊以及林若渔别过,便拉着楚英韶出了房门。
见他们走远了,江临渊一挥爪子,立时便将决明与辛夷收了回去。
随即,毛茸茸的雪白爪子便摊在了林若渔的面前,湛蓝的猫儿大眼微眯,其中的意味显而易见。
“哦……”林若渔忙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那长着粉色肉垫的猫爪子上。
蓬勃如海的冰灵根灵力迅速探了进去,在她的奇经八脉中游走,最后凝聚于她的紫府之上。
赤红的火灵根内丹潇洒自我,在林若渔的紫府之中慢悠悠的溜达着,显然是乐不思蜀。而林若渔自身的青红两道灵力凝结而成的水滴,此时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江临渊抬眼睥了一眼面前的林若渔。
只见此时她也是闭上了眼睛,专注的跟着他的灵力来运行周天。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白皙的脸颊上打了下了一层浅浅的阴影,显得那样娇弱与乖巧。
不对!
还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江临渊记得当时他家小鱼中了魇的迷魂术,迅速便倒了下去,根本无法用外力叫醒。原本,他准备不顾一切的用大法力,通过紫府将其唤醒。
可是,不消片刻,她却自行醒来了。不但如此,她还告诉他,她打到了魇。
这一切都超出了江临渊的估算,难道他家小鱼的修为又有所突破了?
一般来说,在若叶大陆之中,高阶修士一眼便可以看出低阶修士的修为。只不过,林若渔身着避尘无根水所化成的衣衫,成功隔绝了旁人的窥探。若无直接接触,用灵力探查其紫府,旁人根本无法探查到她的修为。
修为高深如魔尊江临渊也不外如是。
但是,通过这次的探查,江临渊发现林若渔修为并没有突破,反倒是被堵塞的两根经脉倒是有隐隐松动之感。而且,她的木灵根灵力也是精进了许多。
这大抵也是林若渔今日的意外收获了。
江临渊不露痕迹地收回了灵力,也吩咐林若渔先行休息,一切待明日再说。
“哦……”林若渔简单洗漱了,乖乖爬上了雕花大床。不过,她还是睡不着,手中拿着她用绿色藤蔓拽回来的红色布条。
“这布料看起来可十分高档,肯定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能够趋势魇的人到底是谁呢?”
林若渔此时解了头发,墨黑的长发瞬间铺满了一床,“还有啊,城主夫人怎么那副样子啊?好恐怖……”
江临渊在小竹篮里眯着眼睛,并不理她。
“对了!先生,先生……”
这时,林若渔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把装着小猫儿的小竹篮拉到了自己的枕头边上,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他。
她的视线太过赤诚与炙热,终究还是让江临渊睁开了湛蓝眼眸,淡淡道:“怎么了?”
“先生乃是从五百年后穿越而来,那想必也知道落日城之事。”林若渔斟字酌句道,“那先生可还记得落日城到底有何古怪?城主夫人又是什么结局呢?”
呵呵……江临渊眼眸微眯,这小鱼总算是想起来这个问题了。他漫不经心的甩了一下毛茸茸的大尾巴,不以为然道:
“都死了。”
“死了?”
“非但都死了,不消一月,这落日城便会变作一座鬼城。”湛蓝的猫眼微微眯起,江临渊语气低沉,“所有的人都会死……”
“什么?!”林若渔被先生的语气吓了一跳,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所有人都会死,那也包括城主夫人、秋水楼的冯掌柜、小二、红红、兰兰等等?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瘟疫吗?但是瘟疫的产生往往伴随着天灾,如今落日城风调雨顺的,又怎么会天降大灾呢?
“呵!”江临渊低下了头去,懒洋洋的趴在小竹篮里,“世人都道鬼怪恐怖,其实,真正最令人恐惧的倒应该是人心。别想了,好好休息,睡吧……”
话音未落,可就在这猝不及防间,他立时被拥进了一个柔软、温暖还散发着淡淡馨香气息的怀抱里。
“……”魔尊竟然也有一时回不过神来的时候。
这时,他家小鱼抱着他,低下头来,墨黑水润的大眼睛与他的四目相接,她郑重其事道:
“先生,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可不能再丢下我独自行动了!”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我们要同舟共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小姑娘的语气太过坚定,而柔软的头发垂下来披在他的身上,软软的、痒痒的,一如此时魔尊的心境。
“咳!”江临渊轻咳了一声,不露痕迹的低垂下眼眸,道,“知道了。”
“嗯!”
落日城会变成鬼城也要一个月以后,目前千头万绪她都还未理清,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一个月后的事情。
罢了,罢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林若渔打了个哈欠,倒头便睡了。
不过,在睡前,她还是没有忘记,悄悄的把先生的大尾巴拽在了手里。
江临渊垂眸,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
等了片刻,当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他就忍不住想把他的大尾巴抽过来。
可是,他一动,他家小鱼在梦中便蹙起了眉头来,软软白白的小手也在漫无目的的摸索着周围。
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自家的小鱼,终究还要是要宠着的。
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又放回了原地,一下子就被那小手捏在了手心里。
江临渊眼眸深邃,终究还是伏在林若渔的身边,也闭上了眼睛。
***
一夜无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今日大雪初霁,窗棂下还挂着晶莹的冰凌。
林若渔睁开眼,盯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忽而却见那窗外的大槐树上似乎坐着一个红衣人。
那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此时见她看过来,却是缓缓地歪起了脑袋。
“嗯?!”
林若渔心头一惊,猛然坐了起来。
可就这么一错眼,红影便瞬间消失了。还积着雪的大槐树被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可是,树上便空空荡荡、再无其他。
方才难道是错觉?
林若渔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她明明见到了树上坐着一个红衣人。
啊!红衣!
林若渔便又把那块红布找了出来。
若是用这种红布做成刚才红衣人穿的那套衣裳,显然也是可以的。而且……
林若渔举起红布,对着窗外的日光照了照,却倏然发现红布上还缠着几根长长的、又近乎于透明的丝线。
昨夜光线昏暗,又加之布料之上花纹繁复。林若渔又惊魂未定,她未曾发现。而此时,日光明亮,她将那几根线小心的从红布上解了下来。
透明的丝线,长且坚韧。看起来并不是红布上的同色刺绣。
这是什么东西?!
若是红布便是从操纵魇的人的身上扯下来的,那这几根线又代表了什么呢?
哎,头大!林若渔百思不得其解,坦然的放下双手,转眼却见银灰色的小猫儿团成了一团,毛茸茸的就睡在她的身边。
此时,正睁开了一对湛蓝的猫儿大眼朝着她看了过来。
“先生……”
小姑娘声音甜甜软软的,还带着一点刚刚睡醒时的迷糊。江临渊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他家小鱼一眼,道:“方才梁莹心来过了。”
“梁莹心?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自然是有事的。
梁莹心此次前来,便是奉了城主夫人之命,让孟公子于巳时去花厅,与城主夫人就城主大人的头七宴,做一个安排。
此事原本应该昨夜便通知,只是这梁莹心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忘记了。于是,她一大早便赶了过来。她见林若渔还未醒,便让那两名白衫侍女看着点时辰,若是到时候孟公子还未醒来,便把她提前叫醒。
江临渊本就是在闭目养神,他们的动静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等到他家小鱼自然醒来,他才告知其这个事情。
“巳时……”林若渔看了一眼房中的滴漏,时辰尚早,她还来得及。
城主夫人为了已经亡故的城主大人还特地选拔乐师,显然是对着头七宴十分看重的。
当即,林若渔便洗漱准备了起来。
说起来,这落日城的丧葬习俗与大夏的习俗不尽相同。
在大夏有人亡故,需要在家中或者祠堂里停灵三日,待第三日一早,便由家人扶灵送上山安葬。之后,家人会在家中安排酒席、宴请宾客,此乃是白事。
而在这落日城,停灵的时间则为七日。一般第七日才送灵柩上山。之后,也便是白事宴请。
一般来说,这第七日也便是头七,乃是死者魂魄返家的日子,极为重要。家人在家要设灵牌,焚香明烛,供献酒肴祭奠。而且,众亲友皆至,更要宴请一同帮忙的宾客。
之后,七七四十九日内,每七日便要过一次守七的习俗,百日以及周年更要烧纸钱、做道场。这些习俗倒是与大夏没有差别。
不过……林若渔洗着脸,突然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头七宴?!那不就是说城主大人亡故的第七日吗?可是,她明明记得她刚进落日城时,就碰到了城主大人的灵柩出城。
如果三日后便是头七宴,那算算时间,再往前推两天,那城主大人竟然是死后第二日便上山了?!
按照城主大人的身份,为何不按照习俗停灵七日,而急冲冲的在第二日便将其埋葬了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城主大人的死另有蹊跷?!
“先生!先生!”林若渔放下了帕子,便急急的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江临渊也觉得古怪,提议她用过早膳之后,可以在余晖楼外楼、或者附近走走——这世上只要有事情发生过,便会留下蛛丝马迹。
林若渔如今被余晖楼聘为了琴师,自然也有自由出入外楼的自由。如果在余晖楼中得不到答案,那去外面说不定还有另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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