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慢慢饮一口,甜滋滋从舌尖一路蔓延向下,暖了整个心间。
仍是他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味道。
裴执凝视着程瑶棠,说:“之前,是你救过我一命,给过我一碗蜜糖水。”
程瑶棠疑惑问:“上一世的时候?”
“……”裴执目光黯淡,“上一世还有这一世,都是这样。你已经忘记了。”
她本就心地善良,给过的蜜糖水数不胜数,所以当年那个瘦小软弱,差点瞎眼的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忘记也是理所应当。
程瑶棠轻声说道:“谢谢你还记得,不过我想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只是举手之劳,却不知道,她的那个举动,变成一抹亮光,如影随形许许多多年。
他根本忘不了。
裴执将剩余的蜜糖水一饮而尽,甜味盖住住心头涌出的苦涩。
将碗搁在旁边的石桌上后,他又恢复那个芝兰玉树,清冷淡雅的北国摄政王。
“江然确实有些本事。永晋帝迟迟不答,显然是不会应允让我带你回北国,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了。”
裴执注视着她,“但我不会放弃将你带回北国。”
“……”
程瑶棠无言。
这时,裴执的眼角余光瞥到远处一道疾步而来的身影,眼中掠过戏谑之意。
下一刻,程瑶棠被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奋力挣扎,但结果显而易见的根本挣扎不得。
裴执在耳边轻声说:“这样能抱一抱你,也不枉此行。”
花园的另一边,疾步而来的江世子怒声:“狗裴执!你放开阿棠!”
裴执讥诮回:“该抱还是抱了,你又能怎么样?”
不等程瑶棠动口咬人,裴执已经轻轻松开她,勾起唇角,“回见。”
作者有话要说: (#^.^#)
第75章
裴执来去无影,江然紧追不舍,留下程瑶棠呆滞半晌。
罢辽,她还是喝点水压压惊吧。
程瑶棠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闲适摇扇吹风,直到半个时辰后,江然才回来——还是翻墙回来的,满脸的不高兴。
注意到对方正盯着自己,程瑶棠满脸无辜:“我一回来就先换了身衣服,不知,江醋坛子精,可还满意?”
江然严肃的脸色还是绷不住,笑出来,将人拉进自己怀中,深深闻了闻,“嗯,没狗裴执的味道。”
“……”
程瑶棠纳闷问:“你还能认得裴执身上的味道?”
莫非你凑过去闻过?
画面太美,她想都不敢想。
江然没好气揉了揉怀中之人的头发,道:“你想什么呢,那家伙的狗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太臭人。”
程瑶棠笑眯眯说:“算啦,算啦,总之他也走了。”
“这事儿还没完呢。”江然冷笑两声,“狗裴执早就给我设下好几个难题,若不是我有所防范,恐怕现在没办法这样抱着你。”
程瑶棠向来从聪慧,很快就捕捉到可能性。
她眨眨眼,迟疑问:“突然传出你真实身份为皇子的,难道就是裴执所为?”
江然讥诮笑了笑:“嗯,不过,早就有好事之人暗暗揣测这件事,突然爆出,裴执也只是煽风点火而已。皇后不就坐不住了么,若不是陛下坚持不答应,只怕裴执还要留在长安。”
没完没了,让人焦头烂额。
“虽然陛下已经在朝中斥责此事是无稽之谈。”程瑶棠拧紧眉头,“但依皇后的性子,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加上她本就看我们不顺眼,接下来怕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江然将人抱紧,手轻轻抚过她的青丝,目光遥遥望着远处,掠过冷意。
-
六月的日子似乎都还不错,喜宴一个接一个就没断过。上旬,程博昱迎娶方书妙,下旬,周元礼迎娶施怀娴。
一大早,程瑶棠便被唤醒梳妆打扮,人还困顿不已,闭着眼不愿睁开。
脚步声轻轻自身后传来,江然从身后搂住她,温热的气息扑在白皙脖颈处,“回去再睡一会儿。”
“你想什么呢。”程瑶棠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道,“今天是四皇子娶亲的日子,我要去赴宴的。身在世家就是要麻烦许多,光是梳妆打扮,就要耗费许久,我不早些醒来怎么可以。”
“不用。”江然轻声道,“你就称病,不用去。”
因为惊讶,困意都散去了大半,程瑶棠诧异问:“为什么?”
江然没说话,只是搂着她。
程瑶棠慢慢回过神:“父王和母后会去吗?”
“父王会去。”
看来,程王妃也不会去了。
这就代表着……
程瑶棠长吐一口气,眉眼一弯,“如果我也不去,只怕有心人会注意到不妥之处,打草惊蛇。”
不等江然说话,程瑶棠已经飞快接着说:“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否则后路艰难。”
“就让我去吧,你先给我提个醒,我先离开就好了。”
江然下意识的拒绝正要出来,又听见程瑶棠威胁:“你如果不让我去,我便是偷跑着去,也要去。而且要和你记仇!”
“……”
江然将人搂紧。
是他爱的阿棠啊,让他想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阿棠。
-
周元礼的亲事一安排下来,就被封为齐王。
和施怀娴的这门亲事,倒也算才子佳人,令人连连赞叹。
程瑶棠随江然来到齐王府,看着新娘子走下花轿,一步一步按着南国礼节行成亲礼。
盖着红盖头的施怀娴,入目之处全是一片大红色。由人扶着,像是个提线木偶般,规规矩矩的被安排妥当。
这时候的耳朵,好像比平时要灵敏许多,她听见江然的声音,眼睛微微泛红。
在听见江然亲昵叫着“阿棠”、“阿棠”,她心底的酸意又咕咚咕咚冒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份心思完好藏匿起来。
今后,她就是齐王妃,当家主母的道路还很长远,将来,她肯定可以不输给程瑶棠。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喜宴正式开场了。
程瑶棠喝两杯酒后,借口上茅房,往齐王府的后院行去,那里有江然安排的护卫正等着她,将她送离这里。
闹完洞房,掀了红盖头后,周元礼便出去饮酒了。施怀娴有些坐不住,慢慢起身,推开窗户吹吹风,结果意外看见程瑶棠的身影。
程瑶棠,这是要去哪里?
这时,两名护卫映入眼帘,带着程瑶棠往小道飞快远去。
目睹这一过程的施怀娴愣怔在原地,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程瑶棠这样急急忙忙的……
她眼皮一跳,立即转过身,想要出去。
当先一步的,周元礼快步推门走进来。
他显然不是个好酒量的,不过才出去没一会儿,就满脸的醉意,不过神色还算清明,严肃拉过施怀娴,嘱咐道:“我带你去密道内,你先躲着,等我回来找你。”
施怀娴睁大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父皇设了一处好戏与陷阱,就等着郑家的人往下跳。”
郑家的人,指的是皇后的母族,权势之大,只在江程两家下,但论起脾气之大,不止在江程两家上。
施怀娴眉心不断的跳:“陛下打算对郑家……对皇后动手了吗?”
“嗯。”说话间,周元礼已经将密道打开,不经意侧头看见身边之人忧心的面容,鬼使神差解释道,“是我觉察出父皇的心思,主动相助……抱歉,让我们的大喜之日一片兵荒马乱。但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一个机会,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明白吗?”
施怀娴对现在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她定定望着大红喜袍的周元礼,望着这个温文尔雅模样的丈夫。
半晌,她点点头,“那我等你。”
密道门合上,周元礼找出一柄剑,手臂微微颤抖着,向门外冲出去。
他是最为卑微的一个皇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靠着搏命。
今天这个机会,他定要牢牢抓住。
六月下旬,齐王大喜之日,郑家嫡长子胡作非为,意图谋害江王府世子,证据确凿,却不知悔改,借着酒醉领着郑家护卫,大闹齐王府。
陛下震怒,下令捉拿郑家嫡长子,斩杀当日所有郑家护卫。皇后求情无果,反被软禁太凝宫。
没几日,传来郑将军谋反的消息。
陛下等的,正是这一天。
郑大将军守着边关十多年,看似忠心耿耿,其实永晋帝早发现他暗中筹备马匹兵器,意欲为何显而易见。
留在长安的郑家更是无法无天,专权擅政,永晋帝早已经忍无可忍。
郑大将军谋反,江然奉命前去平反,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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