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程瑶棠睡醒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江世子漆黑的眼眸,眸中是自己。
这副专注的模样,到底是看了多久?
“阿棠,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受了伤,没办法去练兵。”
“没法练兵,你手痒痒?”
“怎么可能。”江然答道,“而是,我不用去练兵,可以待在王府内养伤……能清闲一段时间,和阿棠时时刻刻待在一块。”
说到这里,江世子愈发美滋滋。
程瑶棠无语瞪他:“平日在陛下、在父王面前,也没见你这么没志气啊。”
“是阿棠让我没志气的。”
“怪我?”程瑶棠自问自答,“嗯,怪我,我这就起来,让世子爷好生养病。”
说着,她轻巧起了身,江然手臂受伤,就是想拉住她也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她起来。
江世子可怜巴巴地道:“也没什么事吧,这么早起做什么?”
“世子爷可真是心大。”程瑶棠白他一眼,唤进丹华服侍,又说道,“我们睡得香甜,王府上下的人恐怕都一宿没睡,没抓住害江世子的人,谁能好好休息。”
所以,她得尽快起来,看看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最好今日就能抓住背后之人。
看着程瑶棠离开,江然也没有睡意了,立刻将大飞喊进来。
“过来,服侍我穿衣。”
大飞老实道:“世子爷,世子妃说,您伤势较重,还是多躺一躺吧。”
“大飞啊。”世子爷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变成世子妃身边的人了?你是不是忘记,我们之前的感情了?”
接连质问下来,大飞脸红了红,面露犹豫。
“那奴才,应该听谁的啊……”
“听世子妃的话,那是应该的,但我的话,你也不能不听是不是?”
说到这里,江世子感慨的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卑微了,“我担心背后的人,还留有后手,又怎么可能能安心休养……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
程瑶棠穿戴齐整,面容肃然踏入正厅时,江王妃正在喝茶。
“阿棠,不要急。”江王妃放下茶盏拉住她的手,“走吧,先去用早膳。”
早膳时,管家将搜寻到的事情,在旁边清晰念着。
“老奴按迹循踪,已经查清,收买屯营厨子,给风神下药的人是一个名叫阿福的男人。这个阿福,暗中筹备,给世子爷的马下药,又拉来智力不全的小乞丐——这件事,老奴是从附近乞丐们的描述里找到的,亦是这个叫阿福的男人所做。”
“凌晨,老奴将搜罗到的证据报给京兆尹府,与他们联合,将这个阿福于青楼内抓住。”
不待程瑶棠发问,江王妃已经淡淡道:“接着说吧。”
“一番拷问下,那阿福什么都招了,事情都是他做的没错,但他也是拿钱办事。”管家微微一顿,立即接着说,“拿的是霍家二公子的钱。”
程瑶棠面色顿时沉下,“霍彰?”
江王妃颔首:“没想到这个霍彰竟屡教不改,恐怕这回,他是要报复阿然。”
霍彰胆大包天,竟想玷污程瑶棠,被及时赶到的江然打残,现在跛了一条腿。
是他狂妄犯罪在先,现在竟然还有脸报复江然?
江王妃安抚道:“王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今日早朝时,会说给陛下听的。接连犯错,不可饶恕,这回,大罗神仙也保不了他!”
生气归生气,程瑶棠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皱皱眉疑惑道:“霍彰此举,大有拼死一搏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要拼死一搏呢?”
霍彰也不是愚笨之人,明明可以更仔细筹谋,起码不至于,计划失败,还被连夜查到证据。
-
太凝宫内,皇后正在修剪梅花。
心腹太监掀开厚重的帘子,快步走近行礼:“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奴才刚刚得知,江王爷请陛下给霍彰治罪,罪名是谋害江世子,证据确凿,听说,霍太傅当场晕死过去了。”
“什么?”皇后惊疑不定,“怎么会这样?本宫不是才和孟若宛商议过计划,怎么计划还没施行,霍彰就迫不及待要害江然了?”
“娘娘,恕奴才多嘴,计划是您和孟氏商议的,但霍彰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皇后眉心跳了跳,已然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气愤不已的她当即将手中的剪子和梅花丢了过去,划过跪地太监的面皮,留下一道口子,渗着血珠。
“孟若宛竟敢借本宫的手意图除掉霍彰!”皇后伸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厉害啊,厉害!本宫以为,她是对霍彰念念不忘,得不到不甘心,其实,她最厌恨的人是霍彰!”
孟若宛早就有了计划,她要复仇,尤其是最恨的霍彰。
可皇后与霍彰无冤无仇,凭什么要帮她,反而得罪霍太傅呢?
既然如此,她就假意自己仍钟意霍彰,并拉拢霍彰,假意要和他联手,归顺皇后,对付江然和程瑶棠。
实际上,她以皇后之名,甚至可能以皇后已经安排妥当的理由,让霍彰办下这样漏洞百出的事情。
最好的结果,是江然身败名裂,霍彰事迹败露,她一箭双雕。
再不济,江然平安无事,但霍彰肯定逃不过……她定要霍彰死。
“娘娘,奴才这就派人弄死这个贱人!她也不想想看,自己是怎么从天牢走出来的!”
皇后很快镇定下来,出言拦住:“事情做了就做了,如果孟若宛死了,本宫才真的是白忙一场!罢了……这件事秋后再算账,你现在即刻让孟若宛进宫,记住,扮成宫女进来,不要声张。”
“奴才明白!”
朝堂之上,晕死过去的霍太傅最终只得悠悠转醒。
劣迹斑斑,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霍太傅自知无力保住这个儿子,只能惨白着脸,跪倒在地:“臣管教不严,无颜面对陛下,自请辞官,请陛下恩准。”
永晋帝叹了口气:“爱卿啊,你管教皇子们管得不错,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呢?唉,辞官的事情,你不要冲动。”
“臣不是冲动。”霍太傅声泪俱下,“老臣已经没有脸面立足长安了,还请陛下恩准,让老臣离开吧!”
永晋帝也知晓霍太傅的脾气,闻言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恩准了。
“霍彰上一次意图染指明曦县主的事情,本就是不可饶恕,为霍太傅的面子,才留下一条性命,现在屡教不改,竟又意图伤无辜之人,谋害江世子,罪无可赦,斩首吧!”
处置完霍彰之后,永晋帝又宽慰了江、程两位王爷,正打算宣布退朝时,门外的太监急急忙忙走进来。
“陛下,北国摄政王来访,已入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8章
一顶华贵的轿子停在宫门口,轿帘紧闭。
七名护卫站立在轿子两旁,一动不动,俱是面容冷漠。
春寒料峭,长安的桃树刚刚冒出花骨朵儿,桃枝斜斜探出墙头,随着风吹拂而来,轻轻发颤。
“有请北国摄政王入宫!”
高昂的声音响起,数名守卫冲出,齐齐在宫门口两旁散开,肃然行礼。
轿帘被缓缓掀开,走出的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衣清冷淡漠。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手段阴狠到让人畏惧、嫌恶的北国摄政王,竟是这么一位人物,竟有一张出挑的容貌,气质高贵疏离。
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护卫们看着眼前掠过的白衣身影,脑海中不由自主已经浮现出那些有关北国摄政王的传闻。
几乎全是恶名。
生性淡漠的少年天才、视人命如草芥、手段狠辣、冷血冷情。
比好战的北国建瑛帝更可怕,行径更加变态。
这是永晋帝,是他们南国都要畏惧三分的人物。
居然仅仅带着七名护卫就猝不及防驾临。
意在为何?
朝堂上,帝王与臣子们短暂震惊过后,展开激烈讨论——但当务之急,是南国待客之礼不能免。
既然人已悄无声息进入长安,就没有将人驱逐的道理,只能热烈欢迎,用亲王之礼安排衣食住行,并昭告天下,大方和自然的将人招待好。
但这个裴执究竟想做什么,还得细细探查。
踏上白玉石阶时,裴执心里的确是后悔的。
后悔一开始没有就这么做。
是他担心会吓到她,所以误以为可以慢慢来,慢慢接近她,让她认识自己。如今才明白,强取豪夺又如何,总不会像现在这样,生生又错过了一次。
那双向来布满寒霜的眸子,眼角微微泛着猩红,蕴含着的究竟是怒意还是痛苦,很难看透。
……
“霍彰被判处斩首示众了!”
江然受伤,程家兄弟妹们皆来探望。
这个消息,是程瑶沁开口的。
程博昱正在和江然闲扯,被江然不正经的玩笑话闹得直摇头叹气,程博东站在身侧,偶尔插上一两句话,看起来宁静和谐。
程瑶棠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程瑶沁。
“早该如此。”
程瑶沁点点头,对霍彰满眼不屑:“想那霍太傅,满嘴仁义道德,平时最爱训斥我们了!结果自己的儿子却教导成这副样子,令人耻笑!听父王说,霍太傅已经主动辞官,陛下也答应了。”
对霍太傅的决定,是可以预料到的。
任谁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人言可畏。霍彰被处置之后,长安再没霍家的立足之地了,谁都不齿霍彰这样的行为,自然而然会连带着对整个霍家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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