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煮了小米粥……”
傅天琅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厨房,步子一停,上下打量她。
她没有像平时一样扎出两根麻花辫子,一头又黑又密的长发如今只是高高竖起,随意扎在脑后,露出的一条后脖颈雪白剔透,白得仿佛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袅袅白烟上涌,熏得她的耳廓微微泛红,几缕没扎好的秀发在颊面轻拂,淡淡的粉色在清辉下显得格外柔顺美好。
傅天琅眸色渐深,也头一次正视起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乡下妻子。
“吃么?”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望着她泛红的小脸,软软小小的个头,心头不禁一动,拉开椅子坐下。
乔莞见状,目光蓦的一亮,一转身便跟个勤劳的小蜜蜂般,屁颠颠的忙碌去了。
虽然她的男人没什么表示,但一个白日下来,乔莞依旧乐此不彼,笑容满面的瞅着他的模样,好像他抽空陪她吃个早餐,她就高兴得跟中了什么大奖似的。
傅天琅略微皱眉瞧着她,吃完粥和煎蛋起身就走,临了被她拽住了袖子。
“晚上回来吃饭好吗?”她踮起脚,替他整了整领带,而见他半天没回话,生怕他拒绝的又加了一句,“今天我生日。”
傅天琅顿了顿,道:“好,你想要什么礼物?”
乔莞用力摇头:“不用,不用,你人回来就好。”
他不说,但最后还是应下了。
之后乔莞送他出门,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又兴匆匆的穿上便服,拎了菜篮子跑出门。
她一路往菜市场里跑,整整一日,几乎跑遍整个城市,才买齐了她要的食材。
随后,乔莞回到傅家,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又一头热的钻进厨房。
“兵兵乓乓”的一阵忙活,她拿出所有看家本事,直到她将一桌子摆满,已经是夕阳西下,暮色沉沉。
秋风有些冷,乔莞却倚在窗前,拖着腮帮子等她的男人。
可她等了又等,等来的却只有一通电话。
他说城西的工地出了事故,陪她过生日的事只能改日。
乔莞噎了下,如果换做从前,她再不讲理,再胡搅蛮缠的和他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如今面对这位一路对她公事公办的傅天琅,她有些犹豫……
最后“嗯嗯啊啊”的挂了电话。
秋风萧瑟,她回头望了眼一桌子已经冷掉菜,连热一热都懒,捏着筷子走到旁边。
“傅先生今晚不会来了?”刘嫂问。
“他忙。”乔莞应付的咕哝一句,夹了一块虾球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无滋无味。
刘嫂眼中浮出一丝同情,却没多话。
“刘嫂,吃过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乔莞捏着筷子,脸上漾出一抹笑。
刘嫂摇头:“不行,这不合规矩。”
乔莞“喔”了一声,倒是没勉强,只淡淡的嘀咕:“……又是规矩呀。”
她又夹了颗虾球,却没往嘴里塞,而是抬头扫一眼这间中规中矩的傅家大宅。
规矩,规矩,一切都是规矩。
可她偏偏又是个乡下的野丫头,地府里的穷酸小鬼头,天生没规没矩,与这地方真是格格不入。
——
晚上十点,傅天琅还没回来。
乔莞原先在客厅里等了许久,最终撑不住,决定洗澡睡觉了。
可后脖子刚沾上枕巾没多久,走廊上突然窜入一阵阴风,轻轻将房门吹开一个缝隙。
“乔同僚……”
乔莞应声坐起,果不其然,门边多了一名身长七尺八寸,方巾束发,白袍曳地的书生。
戴明明冲她笑笑,客客气气的作辑道:“叨扰了。”
乔莞抱着枕头瞧他:“为什么你每次都喜欢选在大半夜里扰人清梦?”
弱书生一愣,面上随即多出了一抹歉意:“这……这……小生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乔莞笑眯眯的插嘴:“你想问我,有没有瞧到你的平安扣么?”
戴明明又是一愣,而后脱口而出道:“是,是。”
乔莞眨眨眼,无奈的摇头:“瞧是瞧到了,但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戴明明瞠目结舌,刚要问平安扣的去处,却见乔莞手一指,葱白玉指笔直的指向他身后……
“戴明明……”
一声幽幽的泣音飘入耳畔,弱书生徐徐侧身,眼波流转之间,一名白发黄裙的少女映入眼帘。
她站在走廊的尽头,背光的位置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双肩微颤,双拳紧攥,熟悉的呼声与气息,仍旧令书生僵硬了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