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上午,顾挽通常喜欢在学校画室待着,今天因为早上顾远来闹了通,她一点练习的心情都没有,于是一上午就在宿舍窝着。
宿舍其他几个都是有对象的人,周末大好春光自然不会在宿舍待着。
顾挽最近在网上开始接一些求不会太麻烦的商插,她平时练习的作品也会在微博上晒出来,因为画技过硬,慢慢积累,也有小几万的粉。
那张插画,甲方催得不是很急,所以顾挽画的很细,目前就差个收尾。
本来打算今天把完成的,结果打开电脑呆坐上午,愣是一笔都没动。
直到顾远的电话打过来,她神游天外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顾远的话很急,说得很没有条理性,是,她还是瞬间抓住了重点。‘大话西游’‘跑出去’的字眼一蹦出来,她心里瞬间‘咯噔’跳了下。
然后,像是尾巴着火的猫,吓得立刻按掉电话。
入夏的气候,早上温度适宜,正午的时候就有点闷热了。
今天是多云,太阳始终半遮半掩地躲在云层里,手机天气上说,下午两点会有雷阵雨。
顾挽关了电脑,趴在阳台窗户上往外看,微弱的阳光确实彻底不见,浓厚的云层也不知什么时候颜色开始变得黑沉压抑。
眺望远处的天际,隐隐似有闪电的微光乍现。
顾挽脸色看起来愈发冷峻僵硬,表面的平静掩盖住一切内心的惊涛骇浪。
静坐大概十来分钟,她在这十分钟之内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
被他发现就发现了吧,她想。
十三岁到二十岁的喜欢,不管好坏,总得有个了结不是?
调整呼吸,深吸一口气,她起身回到室内开始换衣服。换上她最喜欢的那件连衣裙,然后洗把脸,抹完水乳,还给自己涂层淡淡的口红。
收拾好切,她走到宿舍全身镜那边照了照。蓦地想起年以前,季言初玩笑里的那个理想型。
她不禁莞尔,自我鼓励的想,其实自己离那个目标也不算太远的吧?
换好鞋,她带着把伞出门。
刚到楼下,声闷雷,豆大的雨滴便砸在她的伞面上。
旦开势,风雨来得格外凶猛。从宿舍走到校门口,已然演变成狂风暴雨的架势。
顾挽撑着伞,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等,柏油马路上的积水已经能漫过人的脚背。雨滴疯狂错乱地从空中掉下来,像炒豆子似的在地面砸出千千万万颗小水花。
她的伞是红色的,哪怕是隔着水雾朦胧的雨幕,也很是显眼。
季言初的车子还在很远的地方,就瞧见等在风雨中的那团火红。
虽然看不清伞下的人,强烈的直觉让他笃定那就是顾挽。
十万分急迫的心情,让他觉得开着车子都是慢的。来不及扫码,他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给司机,手忙脚乱的下车。
然后不管不顾,大步朝顾挽的方向飞奔过去。
大雨倾盆,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浑身湿透。
在离顾挽只有十来步远的地方,他忽然又停下脚步,站在雨幕里,直直盯着她。
雨水从他头发滴到脸上,压塌发型;精致熨帖的白衬衫也被打湿,紧紧贴着身躯;平时擦得锃光油亮的皮鞋,此刻也全然不顾地泡在浑黄的泥水里。
顾挽默然不语地抿了下唇,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即便是落魄狼狈到尘埃里,那双眼睛,也依旧藏着火和电,只需个眼神,就能将她燃烧殆尽。
实力悬殊,命中注定,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并且,也不想逃!
“顾挽。”
好半晌,他才艰涩困难地叫了她一声,欲言又止地说:“……我有话想问你。”
顾挽挣扎不过半秒,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走到他面前,将他起遮在雨伞之下。
“好。”她说。
季言初紧张地舔下唇,长长吐口气,随后莫笑下,才问:“你对我……是那种吗?”
“……”
顾挽心口突突直跳,心虚地别开视线,面上强作镇定,明知故问:“哪种?”
风雨倾斜着扫过伞下,将她鬓边的发丝和睫毛沾了层水雾,眼神看上去湿漉漉的,无辜又无端诱惑。
季言初咽了咽嗓子,换了种问法:“你来暨安上学,到底是为哪个哥哥?”
“说实话,别骗!”
顾挽下意识又看向他,对上他灼热欲燃的眸子,脸上的波澜不兴终于维持不下去,脸颊渐渐攀爬上温度。
“反正……”
她低下头,鼓鼓嘴,小声嘟囔句:“反正不是为顾远!”
“那是为谁?你说清楚点。”
对面的人不依不饶,出奇的较真执着。
顾挽什么话也没说,他话音刚落便抬起头,眼神坚定无惧地盯着他。
这次没有躲闪,没有回避,她紧抿着唇,就那么肆无忌惮地与他直面对视。
这样的眼神,已然表明了切。
季言初也默然无言地回望着她,交织的视线,从开始的孤勇倔强慢慢褪去伪装,蕴藏的温柔深情终于浮出水面。
两人之间,除了风声雨声,还有渐渐灼热的呼吸声,没有其他的任何声音。
数十秒后,季言初突然‘嗤’声笑出来。
“你个小白眼儿狼。”
他低头,宠溺地骂句,而后上前,双手捧住顾挽的脸,随即偏头覆上来。
报复性地在她唇上咬了口,恶狠狠地埋怨:“差点折腾死哥哥了!”
“????”
顾挽错愕震惊地眨眼,由着他又亲又咬,只剩满头的问号在内心咆哮。
他这什么意思啊?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
风声雨声,伴随着绵密的接吻声充斥耳畔。
顾挽只觉自己的心跳都在鼓动着耳膜,下下,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
季言初的攻势强势又霸道,和他平时温润谦和的做派一点也不样,顾挽艰难地撑着伞,被迫承受,渐渐有点招架不住。
阵风过,摇摇欲坠的小红伞终于被下吹走。
没了碍事的雨伞,顾挽反倒瞬间轻松了不少,左右两人已经湿透,于是她也不管不顾,伸手搂上他的脖子,渐渐有反守为攻的勇气。
…
很久以后,风雨渐息。
顾挽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穿着酒店特有的那种白色臃肿的浴袍,脸色红扑扑地瞟眼站在窗户前的男人。
别扭地道:“……该你洗。”
“嗯?”
季言初转过身,猛地瞥见她脸红得不成样子,不由失笑,觉得小姑娘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现在才想起来脸红。
他指下旁边矮几上刚泡的姜茶:“刚淋雨怕你冒,就跟前台要袋姜茶,赶紧喝。”
“哦。”
顾挽乖乖应,却没动,不由自主瞥了眼就在他手边的杯子,有点不敢过去拿。
想想也是奇怪,明明跟他什么事情都做过,害羞的情绪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
看他眼,离他近点,她都紧张得有点喘不过气。
“这么磨蹭,是不是应该过去喂你?”
见她动作慢吞吞的,季言初眼尾向下压压,眼神清透明亮,仿佛洞察切。他心情确实很好,眉梢一挑,那对小括号就很明显地挂上嘴角。
他端起杯子走过来,然后塞进顾挽手里,笑着说:“不烫的,都给你吹凉。”
如旧时,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仿佛星辰闪耀。
顾挽的眼神,是愣怔到不知掩饰的沉迷,季言初也陡然顿下。
到底都是第次这么倾心喜欢着个人,哪儿那么容易做到游刃有余?
他腼腆地挠下鼻尖,唇角的笑意却更浓,指下浴室:“去洗澡了。”
趁他洗澡的间隙,顾挽坐在椅子上,边喝姜茶边捋下他们俩现在的关系。
因为宿舍随时怕舍友回来,回他家又有顾远在中间杵着,为了找一个既能换洗又能安静谈话的地点,季言初才带她跑到酒店开间房。
他洗完澡很快就出来了,身上穿的也是顾挽同款的浴袍,只是男士比女士的显然要大很,领口也更敞。
衣襟上没有扣子,他将腰带随意在胯部系个结。
脖颈的线条优美流畅,锁骨是标准的字型,轮廓深刻,看上去料峭清瘦,顾挽知道,他身上明明是很有料的。
手指下意识微动,似乎朦胧的记忆也开始点点觉醒。
她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指尖抚过的延绵脉搏,隔雾春山。
以及最后,伏在耳边的那声呼吸低喃……
“在想什么呢?”
季言初擦着头发走过来,见她又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心念一动,弯腰低头,在她唇瓣上轻碰下。
动作很快,触即退。
等顾挽反应过来,他阴谋得逞地挑下眉,笑着去拿吹风机。
“……”
顾挽抿了下他刚才亲过的地方,羞耻的发现,兴许是之前他太过肆意凌厉,此刻双唇竟有些轻微的肿胀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