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嗯’了一声,静默半秒,忽然问:“三十晚上也没有约一些同学朋友出去玩吗?”
还真有,只是顾挽又害怕堵车,懒得出去。
但她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很坦然的道:“余舟倒是约了我去看电影,不过除夕晚上出去玩的人很多,市里堵车太厉害,我就不想去了。”
害怕突然提到的人名他不熟悉,顾挽又补充:“余舟你记得吗?就我初中那个班长,以前你还骗过他,说你是我表哥的那个男生。”
季言初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敛了敛,‘啊’了声,点点头:“有点印象。”
“你和他……关系挺好?”
顾挽点头,如实的说:“嗯,他人很不错。”
“……”
季言初一时语塞,所有的好心情一下荡然无存。
还好他足够坚强,情绪并未外露半分,沉默几秒,又换了话题道:“你过生日的时候,还没开学吧?”
顾挽也不是很清楚,掰着指头算了下:“哦,年初十,是还没开学。”
说完,又一脸恍然地小声嘀咕了句:“难怪余舟说今晚不约就等初十呢。”
季言初:“……”
才捞起来的一颗心,‘噗通’一声,又往更深的地方沉了去。
…
年初一到年初六,顾挽被父母支配着连轴转了六天,四处拜年。
每每到这个时候,她才深切体会到他们家族的庞大,各种七大姑八大姨,平时一年都见不着一次面,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些边边角角都冒了出来。
偏偏一见面还特熟的样子,上来就是一阵乱七八糟从学业到情感问题的炮轰。
顾挽忍气吞声,像个木偶一样僵笑了六天,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撂挑子不干了。
打电话给顾远,让身为长子的他滚回来拜年,远在剧组的顾远,听到她难得气急败坏的怒吼,也暂时从失恋的阴影里逃离了半刻,笑得幸灾乐祸。
之后在家瘫了三天,顾挽才勉强恢复一些元气。
初九晚上,余舟给她打电话,约她第二天吃午饭。顾挽年三十晚上已经拒绝过一次,也不好总拒绝他,况且人家还是一片好心给她过生日。
但因为之前的种种,顾挽觉得他们两个人这么单独的约也怪尴尬的,于是把刘夏也拉着一起去了。
过年期间,各种娱乐场所也未歇业,聚餐聚会的人甚至比以往更多。
因为有刘夏这个灯泡挡着,余舟之前所有的安排无形中被打乱。
三个人一大早碰头,因为离午饭的点还远,于是去了商场。
刘夏提议先去看一场据说是春节档票房第一的一部喜剧电影,她早就心心念念想看了,看完正好出来吃饭。
顾挽没意见,余舟即使有意见,也不敢怒也不敢言。
精心预谋的一场以生日为借口的约会,现在变得简单又毫无新意。甚至连两个人看电影的座位,中间都隔着一个刘夏,余舟简直挫败到极点。
电影演到中场,顾挽去了趟厕所,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他立刻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男女厕所都在通道的尽头,顾挽走在前方,余舟从后面追了上来,叫她:“顾挽。”
他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顾挽回头,笑道:“这电影挺好看的,快点,别错过重要情节。”
“……”
即将出口的话,被她硬生生堵了回去,不知是有意还是她真的觉得电影很好看。
余舟抿了抿唇,点头说好,即将分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顾挽,待会儿看完电影,我送你回去吧?”
顾挽顿住,眼里的神情犹豫了几秒,几秒之后,她似乎决定了什么,索性转身,释然道:“算了,看你吞吞吐吐我也难受,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
“啊,我……”
余舟挠挠后脖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突然一下子这么直面坦然,反倒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沉默酝酿了将近一分钟,怕顾挽不耐烦,他支支吾吾的开口,问:“你一直不敢跟那个人告白,是不是因为……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你?”
“……”
说完,他懊恼地挠了下头,觉得自己说了句不讨喜的废话。
紧接着,又语无伦次的说:“我的意思是……我,我可以等,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假如告白没有成功的话,我能不能……哦不,是你,是你能不能……”
他微喘着气,极度紧张地看着顾挽,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到时候……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
顾挽也沉默,一时间没有吱声,但看他的眼神,平静而不兴波澜。
要说第一次,她有愧疚,那是因为她真拿余舟当好朋友,所以觉得这个拒绝,会伤害到朋友,她心里很难受。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因为之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过了。余舟再这样,就是他自己执迷不悟,她并没有半点错处。
她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与当初撞见季言初和闻雅天台上那个状况差不多。
于是,她也像季言初质问闻雅那样,问余舟:“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要成为我的朋友?”
“啊?”余舟茫然地看着她。
“余舟。”
她正色,很认真地告诉他:“你要清楚,咱们能不能成,其实和我告白成不成功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对你没有那种情感,所以,不管那个人喜不喜欢我,我们最后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我和你的结局,你明白吗?”
说清道白,后半场的电影,顾挽也没心情再看了。
庆幸自己的包没取下来,她低头给刘夏发了条微信,说她有事,要先走了。
发完微信再抬头,她索性把话说得更直接明了一些。
“余舟。”她很郑重地再叫他,说:“咱们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我也很珍惜咱们这份友谊,但说真的,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在这方面,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之前你也一副豁达畅快,说过做不成恋人,大家还是朋友,如果……”
她顿了下,叹了口气,带着最后的决然说道:“如果你这话不是出自真心实意,那我想,不管什么关系,咱们都就此打住吧!”
临走之前,她再次表示:“谢谢你今天陪我过生日,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到电梯口,按开了电梯。
余舟僵在原地愣了十几秒,就在她即将进电梯的前一刻,仿若突然惊醒般,飞快地追上去,拉住顾挽的手臂。
“顾挽,我只是……”
他眼眶泛红,一脸难堪和痛苦,轻言责备:“你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
顾挽拂开他的手,一脸冷若冰霜地漠然。
“刀不快,见不了血,没有伤口,你也长不了记性。”
下一刻,她人已经进了电梯,低头毫不犹豫就按了关门键。
直到出了商场大楼,顾挽找到一个偏僻的花坛边坐下,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想想有点后悔今天答应余舟出来,不过很快,又觉得至少做了个了断,虽然现在心情复杂又沉重,但总归,没让某些错误一直拖下去。
她坐在台阶上失神发呆,说不清因为什么,此时此刻,竟十分想念远在暨安的那个人。
这个人也有意思,除了昨晚过了十二点,第一个跟她微信说了句‘十九岁生日快乐’之后,今天一整天,竟是半点反应没有。
顾挽掏出手机,又看了遍他最后的那条微信,确定之后再没来过新的,撇撇嘴,气呼呼的把手机塞回包里。
并孩子气的想,等回到暨安,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把上次送他的手套要回来。
她织了几天几夜,凭什么给他戴?
“扔给顾远也不给他,没良心,呸!”
刚骂完,手机应声响了起来,顾挽拿出来一看
呵,巧了。
没良心的打电话过来了。
毕竟才骂过他,顾挽心虚地四顾一周,确定没有别人听到,才划了接听。
一接通,负面情绪还没散掉,她没好气的问:“干嘛?”
那边未语先笑,笑声仿佛震在顾挽心弦上。
顾挽:“……”
真是要命,所有的坏心情,又很没骨气的,一秒钟被治愈了。
“怎么,过生日都不高兴啊?”
他清朗的声音传过来,含着笑意,顾挽在这边仿佛都能看到他唇角的小括号。
她鼓鼓嘴,闷声怼他:“有什么可高兴的,又不是第一次过生日。”
那边无辜地‘哦’了声,停顿了数秒,似是自言自语般,又委屈巴巴地冒出来一句:“可这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日诶。”
顾挽起先没反应过来,还想说怎么是第一次,以往的生日,你不都发过信息,寄过礼物嘛。连她现在画画的数位板都是他买的。
直到猛然间意识到,他刚刚那句话里,好像夹了个‘陪’字。
——陪?!
顾挽‘噌’地一下站起来,放在腿上的包也唰啦掉在地上,里面装的一些零碎的东西洒了一地。
“你刚说什么?”
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紧紧握着手机,激动得嗓子都在发颤。
“……你现在,在哪里?”
季言初轻轻笑了声,气息带动着电流,直往顾挽耳朵里钻。
“如果哥哥现在去见你,你会不会高兴一点呢?”
第43章
季言初自当年离开,就没再回过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