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嫁?”沈玉娇憋着气,终于听完赵蔓箐的唠叨,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赵蔓箐哎呀呀的摊着手,“我这么小,哪里着急嫁人的?就算我要嫁人,怎么也得等我及笄后的吧?正八经算起来,我明年才刚到及笄之年,如果那么早就嫁人,嫁人了就得生孩子,你看看,我才十五六岁,就生孩子是不是还太早了点?一个弄不好,一尸两命也就这么着了,可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是,活着总比拖着孩子一起死了的好,你说是不是?”
沈玉娇快被赵蔓箐绕糊涂了,听着她一句一个死,这么死,那么死,又跟着一群的是不是,挥着手赶紧扭头,冲着地面,“呸呸呸!”连呸了好几声,又光着脚跳下榻,找了个木头桌子,屈起手指,狂敲了好几下,这才松了口气,指着赵蔓箐,训斥道:“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以后不准再这么说话!”
“好好,姐姐快上来,地上太凉了,我让紫墨那块帕子再给你擦擦脚,哎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再也不说了总行吧,你知道我的意思就是了。”赵蔓箐笑嘻嘻的让沈玉娇上了榻,又吩咐紫墨赶紧拿块温帕子给沈玉娇擦脚。
收拾停当,沈玉娇才算泄了那口恶气,她也说不清怎么泄的,可能是听了赵蔓箐那些不吉利的话吓得,也可能是她原本就没有那么生气,反正她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她现在心情舒展多了,也没那么生气了。
“姐姐,这事儿你心里得有个定断,我估计,也就是明后两天,孙家一定会上你们府的门,给你一个说法,你现在得赶紧回家,和你父亲母亲商量商量,还有芸芸姐姐,你不妨也让她帮你参考参考,咱们从小一处长大,有什么事必须得彼此帮衬着出出主意,你千万别光顾着脸红,这是大事!”赵蔓箐肃了面容,郑重地看着沈玉娇交代道。
沈玉娇被提起今天的事,虽说那脸还是控制不住地通红了起来,可到底也知道赵蔓箐说的话有理,她今天被孙妖怪亲了,孙妖怪那个那个死妖怪,敢亲她,肯定就敢上门给她个“说法”!她是得赶紧回府和父亲母亲以及哥哥嫂子说一声了,不然万一被孙妖怪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丢脸的可就是她沈玉娇了。
送走了沈玉娇,赵蔓箐派紫墨打听了林夫人和郑丞相还没有回来,也就先沐浴歇下了,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郑丞相正因为六皇子的话而忧心于她。
孙彦辉被沈玉娇打成了个猪头妖,虽说脸上分布着几块大小不一的青紫,可配上他那张俊美到妖孽的脸,依然让人看着移不开眼,南平王和郑丞相几个父辈的长辈,见到他这个样子,都惊讶地直起了上半身,靖北王毕竟是主家,再推脱也不好不开口关切,“这是怎么了?大郎这伤……?”靖北王突然顿住,转头看向儿子林景祥。
孙彦辉其实已经被文青叶安排小丫头用热鸡蛋滚过伤处了,可到底沈玉娇出手有些重,短时间内想消肿是不可能的。
不等林景祥开口,孙彦辉陪着一脸的别扭的笑,不是故意别扭的,而是一做表情,那些伤口扯得生疼啊,忍着痛,长揖了一礼,道:“让长辈们担心了,是小可的不是,小可还有些事儿,得请了六殿下一起,还请长辈们不要担心,真没事,没什么大事。”
郑丞相端起了茶杯,不说话,也轮不到他说话,南平王见靖北王和郑丞相都不发话,只得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六皇子蒋光淮,“六爷还是先陪大郎吧,咱们几个要说话,有的是机会。”
六皇子站起身来,冲着几位长辈拱了拱手,也不让人送,带着孙彦辉直接从侧门出了靖北王府。
见六皇子出了门,南平王才招呼着林景祥和林景诚,坐了下来,把他刚得到的宿劭捆了押送税银的人送到了刑部的事说了。
郑丞相其实也早得到了消息,宿劭并没有径直奔往费县,而是绕道去了隆平,隆平有箐姐儿开的铺子,掌柜的一早洗漱的时候见到宿劭带着人打马而过时,就让人给自己递了信,并且派了几个打柴的兄弟跟着去了那个山包,听说几乎是大开杀戒,唉,到底是年轻人,莽气过重了。
“那个老袁,家人都在何处?”郑丞相看着南平王问道。
南平王被宿劭气的“啪啪啪”地拍着石几,一脸的恨铁难成钢,“他这个莽撞小儿,就知道抓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那个老袁的家人一直都在费县,就没有挪过窝,他到底是不是那边的人,谁知道?这要是让人捏了家人,或是直接灭了口,咱们就是死无对证,到时候那边一句栽赃,咱们怎么解释?一个活口都没留,留的这一个,还不知道是谁的人,那边几句话就能把事情翻个黑转白,没凭没据的,咱们能怎么说?”
林景诚听的一阵一阵莫名其妙,转眼儿看着大哥林景祥,林景祥微微皱着眉头,不确定的问道:“不是说,留了两个活口?”
郑丞相微笑着答道:“是留了两个,还有一个是死士,扎了个大字给捆了起来,下巴卸了,嘴里也塞了麻核,暂时,就是想死,一时半会的也死不了。”
孙彦辉和六皇子蒋光淮出了靖北王府直奔孙府,他孙彦辉今天把人家沈家姑娘给亲了,不赶紧给个说法,以沈尚书那护犊子疼爱女儿的性格,非一掌劈死他不可。和蒋光淮商量了一下,两人都觉得,还是得先找他爹孙大人说一声比较妥当。
两人进了孙府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孙彦辉就顶着他那张不怎么玉的面送了蒋光淮出了府。
孙彦辉一脸狐疑的看着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的蒋光臻,今天这事儿太顺利了,哦,不对,是太诡异了,他爹居然说让他娶了沈家那个脾气大于泰山的二娘子?!他爹什么时候这么……呃,这么恪守了礼法了?自己是孙家的嫡长子,他爹不是一直教育自己,提醒自己,耳提面命的命令自己,一定要娶个贤惠有脑子,脾气性格随和却不软和的媳妇回来,好做孙家的宗妇嘛?沈家那个二妮子哪里是能做的了宗妇的样子?
想起沈玉娇今天盛怒之下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再想到还要把她娶进门,孙彦辉一股子后悔懊恼就冲上脑门,他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居然会去亲那么个跋扈的女子?他们俩还真亲上了……好像是真的,真亲上了。
孙彦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股子钻心的疼,直疼的他冷汗又冒了出来。
蒋光淮也不说话,自顾自的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步子,仰头看着一片金灿中的余晖,心里也懊恼了起来,他今天是心急了,在郑丞相面前,就不该提什么开府建牙的话,也不知五哥是怎么想的?若是五哥能同意,郑丞相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了吧?蒋光淮难以抑制心里冒出的这一丝兴奋,转头看了眼孙彦辉。
“走,咱们去户部找五哥去。”
蒋光淮吩咐了一句,小厮们动作极快的牵了马过来,孙彦辉还在那懊恼、后悔、品味,被蒋光淮突然的吩咐,吓得一个愣神,木呆呆的牵过小厮递到手里的缰绳,也没反应过来刚刚六殿下到底说了些什么。
第一百十章 宿劭的手段
第一百十章宿劭的手段
户部后院那间专门给昶王办公的小院子里,昶王正端坐在正屋,听着宿劭派回来的小厮低低的汇报,屋外萧然的禀告声响起。
六弟和孙大郎?他们俩今天不是去靖北王府给靖北王嫡长孙庆满月礼嘛?怎么这个时辰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快请六爷和大郎进来。”蒋光臻扬声吩咐道,又转头看着小厮,低低的吩咐,“你先回去你们爷那里,就说我知道了。”
小厮一句也没多问,长揖了一礼,利落地转身就从侧面的小门转了出去。
蒋光淮掀帘而入,只余光扫见侧面的布帘轻微的晃了晃,就静止的仿佛那扇门帘从未晃动过一般,蒋光淮心里一动,微笑着回转心思,长揖和蒋光臻见了礼,孙彦辉跟在蒋光淮身后,并未看到门帘的晃动,他只是心疑不定,这时候跑来找昶王要干什么?
宿劭带着人一路疾驰,终于在关城门前飞马入城。
费县宋知县听到小厮衙役禀告,急忙忙从被窝里爬出来,小丫头手脚并用地伺候他穿了长衫,头发也没来得及梳整齐,就粗粗插了一支云头簪,屐着鞋子奔了出去,宿劭那个霸王,现在可是领了钦差的职,他一个小知县,可万万不敢得罪了他。
宋知县赶到知县衙门口长揖见礼,陪着笑引了宿劭进了衙门后院,宿劭也不跟他多寒暄,吩咐了要沐浴洗漱休息,宋知县更是不敢多问,忙安排人收拾了屋子,送了宿劭进去沐浴更衣了。
宋知县忙让人收拾了离宿劭住的屋子最近的一间正房,备做议事只用,宿劭带来的小厮们动作极快,沐浴更衣之后,已经配合着宋知县的人,把能搬来的花草盆栽都搬到了屋廊台阶下,又在隔了三五步的廊檐拐角处,烧了红泥小炉,烧水洗茶具。
宋知县看着众人一通忙碌却极有章法,看的有些目瞪口呆,难道那霸王要在自己这县衙常住?宋知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宿劭沐浴洗漱出来,川南手脚利落安排着人在园子里水榭里摆上了长几摇椅等,宿劭微笑着让着宋知县,“今天月光清澈,要不咱们去园子里坐着说说话?我看这月下的园子,别有一番景致,倒是不错。”
宋知县陪着笑,“这是在下的荣幸,荣幸,哈哈,大人请。”他哪儿敢不答应啊?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反驳宿劭这个小霸王的话。
园中翠荫浓绿下的亭子,早已收拾妥当,宿劭极其客气的让着宋知县落了座,两人借着风凉,慢慢沏茶喝着,倒也让宋知县的紧张感松快了不少。
“宋大人不要拘谨,今天我到的有些晚了,倒是耽误了您休息。”宿劭看着川南沏了茶,微笑着客套道。
“哪里,哪里,钦差大人得皇上嘱托,身兼重任,下官必鼎力配合。”宋知县不敢托大,赶紧起身,抱拳长揖,借着机会表忠心。
宿劭笑了起来,点着头,指了指椅子,示意宋知县坐回去,笑着道:“宋大人快坐,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为了百姓,大人能如此,那我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明天过了日跌,我就要赶到淮扬府,浙江路节度使文大人和营田使方大人一早就能赶到咱们这里,到时候咱们碰一下,这费县的赈济就由宋大人辛苦辛苦,多多配合文大人和方大人了,大人也知道,如今煦王领着这赈济的统总,煦王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大人得多多惊醒着些才是。”
宋知县被宿劭后面跳跃着转了的话题又惊出了一身薄汗,煦王统总,皇上却安排宿劭来做这个钦差,满丰国的人,谁不知道宿劭是昶王的人,他能真心配合煦王赈灾?唉唉唉,这又是一滩浑水,他还是老老实实听话,真的要惊醒起来才是。
宋知县知道宿劭那话里的意思,又起身长揖,躬身真心的感谢。
浙江路节度使文大人是煦王侧妃戴氏父亲的表亲,可为人却清明方正,和营田使方大人在城门刚开的时候,就打马进了城,直奔费县知县衙门。
宋知县下了决心只一心以皇上为主,倒也清爽光棍了起来,早早起了几乎迎出了衙门口,把两位大人迎进了衙门,宿劭已经坐在衙门侧书房等着了。
宿劭作为钦差,属于官阶最大的,自然落座上首,客气的吩咐人带着两位大人去净了手脸,又一起吃了点点心,这才安排道:“来前皇上吩咐了,文大人统总赈济的银两,方大人负责查清楚受灾的田地耕亩数以及每亩地所对应的人头数,在费县的人数以及并不在费县却沾着耕地的人数,老人有多少,未满十岁的孩子有多少,每日每人大约需要多少粮食裹腹,整个费县受灾的农家,大约需要多少粮食,统共每月的税负是多少,还有,”宿劭转头看着文大人,“大人多多辛苦,如今咱们虽只负责赈济,可这水里河工也得配合,你今明两天,去见一下刘大人,他于水利上最是精通,只为人上有些古板不通,这倒也没什么影响,你们几个商议商议,看能不能调些澄港的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