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得知闻清怀孕的消息之后,简直又惊又喜,可随即又面露担忧,“你一个人住能行吗?要不搬来和我们一起,正好我们可以交流心得啊。”
闻清是疯了才会跑去做电灯泡,马上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千万别,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对胎教不好。”
姜钰哭笑不得道:“都当妈了,你怎么还是没个正经的。”
虽然嘴上嗔怪,可她知道闻清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可是越是这样,姜钰就越加放心不下。
还是叶维臻提议说:“不如我将对面的房子租下来,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不用!”闻清直摆手,“我肚子都还没显怀呢,完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再说了,等小钰生产之后,你照顾她都还来不及,我就不跟着添乱了。”
姜钰勉强妥协道:“好吧,这件事等等再说。”
闻清就是害怕这样,她不想成为谁的累赘,姜钰虽然从十几岁就生活在她家,也是她剩下的唯一亲人,可她不想成为她幸福路上的阻碍。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的,所以她才迫切地想要这个孩子,只有他能一直陪着她,让她不再觉得自己始终都是一个人。
怀孕以后,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因为嗜睡的缘故,闻清反而从没梦到过什么不该梦的人和事。
她报了很多课程,什么孕妇瑜伽、准妈妈课堂等等,而且因为沈逸的关系,还能接到一些私活赚点外快,日子倒是过的平静而惬意。
再次听到廖敬清的名字,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回来之后闻清依然和阿铭有联系,偶尔也会在网上聊几句。
那天阿铭主动找她说话,聊着聊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清姐,你和逸哥现在怎么样了?他对你好吗?”
闻清被这孩子操心的模样给逗乐了,“怎么了,担心我嫁不出去啊。”
阿铭:“……你怀着孩子,我就是怕你一个人太辛苦,就算不是逸哥,有合适的你也别太挑了。”
闻清觉得莫名其妙,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你今天不对劲啊,这口吻听起来就跟我妈似的,你是不是被程总虐得不正常了。”
阿铭自打跟着程季青以后,时不时就会找她吐苦水,说程总太变态太凶,简直比她还可怕。
闻清想象不出程总那张温和的面孔也有凶神恶煞的时候,但她能想象出阿铭被折腾的几乎要暴走的状态,不由有些想笑,生活中有个这样逗闷的朋友也不错。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阿铭那边停顿了很久,半晌才打了一行字过来,“其实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要这孩子,廖敬清那个混蛋真的和莹莹订婚了!而且他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跟着七叔出入各种重要场合做他的左右手,咱们当初看起来是毁了他的事业,可似乎歪打正着,反而帮了他呢!”
闻清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可反复打了几个字都删掉了,最后径直关了电脑。
她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可思绪还是控制不住,其实这不就是他们的结局吗?早就预知到了,怎么现在只是亲口听别人说出来,居然还是会觉得难过。
他的立场一直都很清楚啊。
闻清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拿过身旁的孕妇手册看了起来。身边没有能说得上话的长辈,以前她也从没关心过这些东西,现在要学要了解的东西很多,她哪有时间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对,没有时间,闻清这样对自己说。
——
后来闻清就很少和阿铭聊天了,阿铭大概也自知失言,偶尔给她发条短信慰问下,其他时间基本都自动消失。
沈逸倒是依旧常常来看她,没事给她买些生活用品,一来就是大包小包地往她家里拿。闻清蹙眉道:“这些我自己可以买的,你不要这么破费。”
沈逸很自然地接道:“破费什么,我说了要做孩子的——”
他顿了顿,冲她眨了眨眼睛,“干爸啊,多一个人疼他不好吗?”
每到这种时候,闻清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回答,可沈逸还是会不甘心。
他帮着她把新鲜食材放冰箱,然后才往她身边一坐,“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感情问题,可是闻清,我们俩认识的时间最久,你了解我,我也自认很了解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闻清转头看他,“沈逸,这对你不公平。”
“你指孩子?”沈逸沉默了下,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用力扣在一起,“如果我能接受他呢?”
闻清长久地和他对视着,沈逸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我和迟莉莉,确实……我没对你说实话,我当时的确有过迷失,在我们渐行渐远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走到头了。可是你离开以后,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全乱了,我一度觉得我会好,像我这样的人,连自己都不相信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可是,你成了例外。”
沈逸是个长相气质都极佳的男人,说着这样的情话,哪有办法不令人心动。
可闻清还是摇了摇头,“会好的,沈逸。我、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那些情啊爱啊的,太让人难受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好,这样的我,给不了你任何你想要的。”
沈逸看着她脸上露出煎熬的表情,心里有种被针扎的刺痛感。他眼底覆了层哀伤,苦笑着问:“你到底是不相信爱情了,还是因为只愿意相信那一个人,如果是他呢,如果换做他回来找你,你还要他吗?”
闻清怔了一怔,从兴城回来之后,沈逸几乎绝口不提那个人的名字。他太知道如何让她忘记那一切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说起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
所以眼下——
她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动,果然沈逸闭了闭眼睛,很久才说:“对,他来了,他来了b市。”
闻清:“……”
第五十四章
短暂的惊愕之后,闻清的心和表情都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沈逸,只听他继续说:“他想见你。”
闻清回b市之后就将手机号换掉了,廖敬清当然联系不上她,但他若真想和她联系,也不是完全办不到。所以他这么迂回,甚至找到了沈逸,是想以她的意见为主?
闻清沉默几秒,说:“不见。”
沈逸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讲,忽然又道:“他知道了孩子的事——”
“知道又怎么样?”闻清听到这,终于变得激动起来,“他什么都别想,这个孩子是我的!”
沈逸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应该也没有其他意思。如果真的有,何必还要通过我来征求你意见?”
闻清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阿铭说过,他已经和莹莹订婚了,所以为什么还要来纠缠她呢?他千里迢迢找过来,就是为了和她谈谈孩子的事?有什么好谈呢,反正这个孩子不会和他有半毛钱关系。
沈逸见她仍是神情紧绷,揽住她肩膀,伸手搓了搓她胳膊,“好,我回绝他。”
孰料过了一天,沈逸忽然又接到了闻清的电话,她很干脆地告诉他,“明天下午两点,恒利楼下的咖啡厅。你告诉他,如果迟到,我一定不会等他。”
沈逸悠悠地吁出口气,“想好了?”
“你不是也觉得我该和他见一面?”闻清戳穿他,“不然你会直接回绝,而不是来告诉我。”
沈逸苦笑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想替你做任何决定。与其让他一直住在你心里,倒不如这样坦白直接地谈一谈,闻清,他也有权利知道和孩子有关的事。”
挂了电话之后,闻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一笑。沈逸说的对,坦白直接地谈一谈,或许就能释然了,之所以这段感情迟迟都无法翻篇,是因为它在最深入骨髓的时候戛然而止。
热恋的时候被揭穿了一切,所以她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也许看到他幸福的样子,就什么都放下了……
——
和廖敬清见面那天,闻清还是简单打扮了下,她最近孕吐情况好多了,可皮肤忽然变得很差,加上最近睡眠不好,黑眼眶也很重。也许出于要强的心理,她不想让廖敬清看到她不好的一面。
到了那家咖啡厅,结果廖敬清已经等在了那里,闻清站在落地玻璃外一眼就认出了他,哪怕只是个背影。
他穿着纯黑的手工西服,似乎比以前削瘦了不少,头发也比以前短了很多,显得侧脸线条凌厉而刚毅,甚至有些冷酷的意味。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明明周遭热闹异常,身上却透着股落寞的气息?
闻清疑心自己真是想多了,现在的他,应该早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才对。
她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才推门而入。
廖敬清像是有心电感应,马上就转过头来,随后视线便一直凝聚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闻清在他的注视下走到了他对面,坦然地坐了下来。
廖敬清依然看着她,那样的眼神深沉而渴望,像是对面坐着思念已久的人似的。闻清都被他看的有些微微地不自在,挺了挺脊背,主动说:“来出差吗?”
他简单地“嗯”了一声,看着她微微笑了下,“你看起来很好。”
闻清抿紧唇,半晌才道:“对,还不错。”
“我也很好。”他很轻地说着,又补充,“除了有点想你。”
闻清抬头隐忍地看了他一眼,“廖敬清,如果你要说这个我马上就走。要我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吗?”
她不是他茶余饭后无聊解闷的调剂品,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莹莹?哪怕莹莹不懂这些,可她不能不介意!
廖敬清被她这样不留情面地讽刺,嘴角反而溢出丝丝笑意,“好,我不说。”
闻清握了下拳头,正好有侍应生过来送东西,竟然是一杯热牛奶,看来是廖敬清提前替她点好的。
——
她咽下刚才那股郁气,垂着眼,直切主题道:“我们说正事吧,关于这个孩子,之前我的确骗了你。我是留下了他,可是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廖敬清说,“你留下他并不是因为我,我很清楚,可我今天来见你,还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声,我很高兴你能留下他。”
闻清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怨愤,似乎不管她想什么做什么,他都很清楚?可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更糟糕。
她蓦地抬起头来,视线与他生生撞在了一起。
这样专注地凝视着,闻清才发现刚才在落地玻璃外看到的都不是错觉,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眼眶都有些许凹陷,整个人气色都很差。
闻清愣了下,可她不会做这种莫须有的关心,只极力让自己不去看他,“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反正你以后也会有其他孩子,会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我从没想过让他知道,他的爸爸有另一个家庭,我只想让他简单幸福地生活。”
廖敬清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他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闻清没想到他这样干脆,心里反而有些异样,狐疑地盯着他看。
“可我不会有其他孩子。”毫无预兆地,他接了这样一句,接下来的话也很令人莫名,“所以闻清,他对我很重要。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谢谢你。”
闻清被他这话说的一阵糊涂,难道是莹莹不能生育?
她还没想明白这些,廖敬清忽然站起身,他隔着桌子俯下身来,捏住她下巴吻了她一下。
闻清刚才在想事情,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做,等她回过神来,他的唇已经离开了她。
只是个点到即止的吻,他的唇干燥而冰凉。
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说:“你要一直好好的。”
闻清皱起眉头,她总觉得这样的廖敬清很怪,但这场景其实似乎又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在和她告别,很合情理的一件事。
她想仔细看看他的表情,但来不及了,廖敬清松开她之后,居然直接就掉头走掉了。
闻清坐在原位看着他离开,她似乎极少会看到他的背影,这样看着他走掉更是第一次。是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然为什么此刻,她心里会被一股异常憋闷的情绪给充斥着?
——
廖敬清似乎真的只是来和她说那句话的?那天之后,他再度消失在闻清的生活中。
闻清尽量让自己把这件事忘掉,还和从前一样每天做着相同的事,但生活还是发生了微小的变化,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似乎对什么事,都少了点热忱。
一个人去超市采购,她在货架中穿行,可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身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