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和她闹,我带着你走,等外祖母的事情解决后,我们搬去新宅算了。”何须让两人大眼瞪小眼?
沈月浅不觉得宁氏会答应这件事,放之前的话好说,最近,只怕是难了,“之后再说吧,睡了,明日去宁国侯府就不带荔枝他们去了。”灵堂没有炕和炭炉子,三个孩子身子承受不住。
文博武也是这样想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翌日,雪更大了,天地一片银装素裹,三个孩子穿得厚,在奶娘怀里也忍不住身子哆嗦,宁氏和文战嵩坐在桌前,宁氏脸色疲惫,眼圈周围浓浓的黑色,见沈月浅进屋,一眼后别开了脸,文博武将荔枝放在宁氏膝盖上,“娘,二弟二弟妹还没到?”
沈月浅叫了声爹娘后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葡萄冷了,小脸被风吹得红通通的,眼神里却闪烁着高兴的光,文战嵩微微一笑,瞥了眼闷闷不乐的宁氏,昨晚宁氏又哭又闹,竟是将一切罪过怪在文博武和沈月浅身上了,宁家几位小姐当初都中意文博武,奈何文太夫人在家里,没同意,昨日,宁霜霜和宁老太太因为文博武闹了起来,宁青青喜欢文博武,最后找了一门门当户对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对文博武还存着心思,在宁霜霜跟前没少念叨,以至于听说文博武回来了,宁霜霜动了进国公府的心思,宁霜霜是嫡女,宁老太太哪会愿意她进门做妾?文家门第虽然高了,然而宁国侯府名声在,老侯爷会做人,在京城一呼百应,在一众侯府上都是厉害的。
宁霜霜当场反驳了宁老太太两句,才将老太太气得背过去了。
“你说,没有她外祖母哪来的我,哪来的他?一门心思放在他媳妇身上,什么时候主动关心过他外祖母的身子,提后天?今天去了侯府,明天肯定是留着去周府的,对他媳妇那边有求必应,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亲近过宁家?一年去一次都是勤快的,去了还给人脸色看?别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看儿子也是帮别人养的。”宁氏躺在床上,嘴里念了大半个时辰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文战嵩能说什么?
“要是博武去了,我娘一定还好好活着,她总说最近几个月老想起我小时候,还说那会让我嫁进文家她心里是后悔的,文家情况复杂,她担心我日子难熬,我才知道,我两成亲那一年,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敢光明正大的上门看我,还说我现在福气好了,当了祖母,儿子孝顺,可是,可是我都没有好好孝顺她,她怎么就走了?”
文战嵩心中难受,比文太夫人那会难受多了,宁老太太在他求娶宁氏那会脸上明显不乐意,是他脸皮厚求来的,答应宁氏一辈子不纳妾,好好和她过日子,他去宁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听了宁氏一番话,文战嵩心里也难受,“你别怪博武和晨曦,岳母那事乃意外,是我没有好好孝顺岳母,早知道,常带着你去宁国侯府走动……”
宁氏哭了一晚上,天明十分就起床了,枕头湿了一片,文战嵩不会说漂亮的话,“你不好好休息,出门晕倒了如何是好?以后我好好陪着你,岳母那边,我们多磕几个响头。”
宁氏没有搭理他,文战嵩明白宁氏生气了,到现在,一句话没和他说过,见文博武将荔枝放在宁氏怀里,文战嵩有意说两句转移宁氏的注意,“荔枝乖巧懂事,安慰安慰祖母,祖母心里难受。”
不一会儿周淳玉和文博文也来了,坐了一会儿,文战嵩提议就在屋里用膳,之后一起去宁国侯府,沈月浅欲张嘴说荔枝三人等宁老太太发丧的时候再过去却被文博武抢了先,“娘,今日风雪大,灵堂阴冷,我们过去就好,荔枝他们就放在家里吧。”
文战嵩点头,确实如此,一侧的宁氏抬起头,脸色铁青,半分没有缓和的余地道,“他们曾外祖母最是惦记他们,生前没有见着最后一面,这几日抱过去好好磕头,三个孩子穿得厚,真要受不住了,叫奶娘抱到正屋暖暖便是。”
文博武文博武拧着眉,看文博武脸色不对劲,知晓他是生气了,宁国侯府客人来来往往,喧闹嘈杂,这点三个孩子也承受不住,可一边是宁氏,文战嵩咬了咬牙,“让荔枝他们今日过去,明天就不去了,如何?”
文博武心中不痛快,文战嵩对这个儿子再了解不过,翻起脸谁都不认的主儿,宁氏眼下心里窝着火,不发不痛快,给沈月浅使眼色,叫她劝劝文博武,沈月浅垂着头,扯了扯文博武袖子,“按着爹说的吧。”走之前,让奶娘回屋又拿了几身衣衫,宁国侯府帖子发出去了,时辰早,还没人上门吊唁。
灵堂边宁侯爷守了一晚上,脸色憔悴不少,屋子里是宁家大房的人,沈月浅跟着宁氏,抱着孩子跪在棺木旁,京城风俗,出嫁的女子不能夜里守灵,只能白天,传说是为了让死去的人检查子孙孝顺与否,而白天女子带着夫家回来守灵则是给吊唁的人看看儿女成群繁荣。
灵堂空空荡荡,身下的铺团上还残着上一个跪拜人的温度,沈月浅伸手拂去边缘的灰,规规矩矩跪了下去,不知想着什么,眼泪默默掉了下来,她低着头,泪落在怀里的葡萄身上,好在葡萄衣服厚,感觉不到,而被抱得难受,苹果身子挣扎了两下,啊啊伸手指着外边,意思叫沈月浅出去。
沈月浅拉下她的手,触到她手心一片冰凉,沈月浅脸色大变,招来身后的奶娘,“你抱着小姐去屋子里坐会,我摸着她手都凉了。”
一句话,让跪在前边的宁氏转过身,一脸怨毒,“跪,跪够一个时辰,没有她曾外祖母,哪有她?”这一刻,没有比见着沈月浅假惺惺流着泪的脸更让宁氏觉得讨厌,为什么,当初帮着她和文太夫人较劲,她以为沈月浅性子像她,她错了,沈月浅自私自利,她不是那样子的人。
宁氏声音哽咽沙哑,吓得奶娘手滑差点将葡萄落在地上,文战嵩蹙眉,朝奶娘伸手,“抱过来我抱着,我给她暖暖就好了。”比起宁氏满脸是泪,文战嵩神色平静得多,更多的是愧疚,若是他常常带着宁氏来宁国侯府,这几日下雪,天冷,该是做晚辈的他带着宁氏来宁国侯府才是,他们来了,宁老太太肯定不会出事。
沈月浅低着头,她明白宁氏丧母的心情,当时,得知沈怀渊死讯,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切,一切是在做梦,梦醒了,沈怀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外面回来,嘴里亲切的叫着阿浅阿浅。
甚至,她不会拍着胸脯叫沈怀渊离开,哪怕抗旨,被贬了官职,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幸福,她不气宁氏发脾气,她气宁氏不将葡萄放在眼里,几个月大的孩子就跟着来吃苦。
她的孩子,她心疼。
沈月浅吸了吸鼻子,而文战嵩怀里的葡萄貌似才回过神,可能是被宁氏吓着了,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荔枝和苹果望了一眼,乖乖的握着手里的玩具,不过,小嘴抿得紧紧的。
宁家三夫人听着声音,一晚上没休息,脸色苍白,声音有些不稳,“葡萄是不是肚子饿了?”
“不是,估计想着她曾外祖母了心里难受,你去前边忙你的事,白天我们守着就是了。”宁氏声音仍旧带着沙哑,不过语气好了许多,宁三夫人确实忙,也不和宁氏多说,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月浅让奶娘将孩子抱回来她哄一会儿,宁氏回眸,语气轻描淡写道,“你身子骨弱,让她祖父抱着她,哭一会儿也好,小孩子心最是诚实了。”
沈月浅面色一白,张嘴欲和宁氏争辩,看着,看着宁氏红肿的双眼,又忍住了。
宁家人口多,不一会儿,出嫁的姑奶奶姑爷都来了,宁氏在宁家是最受宠的,下边几个嫡妹庶妹都害怕她得很,刚还空荡荡的灵堂,很快就跪满了人,沈月浅低着头,文战嵩怀里的葡萄声音已经哑了,可能知晓今日不会有人哄她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过在安静的灵堂还是够吸引人注目了,后边跪着的人不时抬头望向文战嵩,文战嵩面无表情地瞪一眼回去,那些人就不敢看了。
灵堂的位子是按备份排的,宁氏身侧跪了五位小姐,身侧的人沈月浅认识,宁氏的四妹,宁湘,西宁侯府的老夫人,四十不到的样子,容貌和宁氏有三分像,不过,面容较宁氏更温和,侧着身子正和宁氏说话,“那是孙子还是孙女,哭得厉害,不若抱下去算了。”
宁氏斜了她一眼,沉声道,“无事,她年纪小,心眼多,哭一会儿就好了,府里可好?”
宁湘点头,和宁氏寒暄了两句,这个姐姐,当初成亲的时候日子不如她,如今,却是她不能匹及的门户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着东西谁都说不准,“娘本来身子就不舒服,下着雪天儿又滑,怎么早上还想着出门?”宁湘知道宁老太太隔几日就要去忠信国公府看宁氏,具体日子却是不知晓的。
宁氏一怔,森然解释道,“胡说什么,娘是胸口疼痛发作摔下去的,哪是因着走路?”宁氏脑子没糊涂,真要传出宁老太太出门摔倒的话,一切就该挂在国公府头上了。
宁湘乖乖闭了嘴,而文战嵩怀里的葡萄又开始闹腾了,伸着双手朝着沈月浅方向,哭得沈月浅心疼得厉害,转身叫奶娘将人抱过来,宁氏皱了皱眉,“夫人多大的力气?一上午身子哪受得住,让老国公抱着就是了。”
奶娘面露为难,沈月浅又低下头去,宁湘听说了文家一些事,知道宁氏和沈月浅婆媳关系好,此刻也没多想,屋子里这么多人,文战嵩不好拂了宁氏的意思,可孩子哭下去不是法子,犹豫片刻,低头轻轻哄着葡萄,葡萄挣扎得厉害,文博武在身后和文战嵩商量道,“我抱着她吧,您抱荔枝。”
葡萄最是认人,哭起来更是厉害,他刚不开口也是不想宁氏和沈月浅在这种地方闹起来,宁老太太的死对宁氏打击大,他和沈月浅能忍则忍吧。
到了文博武怀里,葡萄稍微收敛了些,窝在文博武怀里,背过身子,一只手指着沈月浅,盈盈落泪,文博武叹了口气,他明白女儿的意思,只怕以为沈月浅不要她了,心下不忍,起身到沈月浅身侧,将孩子递给她,葡萄抓着他衣袖不松,沈月浅小声说了句,葡萄才抬起头看她,又开始哇哇大哭。
宁氏听得心烦意乱,有想巴结沈月浅的人道,“姐儿真是个孝顺的,她曾外祖母听着了肯定欣慰。”宁家姑爷多,宁老太太外孙,曾外孙不少,夫人的话在灵堂算不得小,却触动了宁氏的怒火,转身望着说还的夫人,“哪儿来的规矩,这是阿谀奉承地地方吗?心思不正,别来了。”
她骂的是宁家七姑奶奶的儿媳,七姑奶奶庶女,嫁的人家一般,在文家跟前不够看,顿时,灵堂好些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沈月浅轻轻拍着葡萄的背,没吭声,葡萄看沈月浅哭,也跟着哭,手指着外边要走,沈月浅摇了摇头,宁氏心里存着火,这几日,她暂时不想和宁氏起冲突,至于以后,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
葡萄窝在沈月浅怀里,慢慢闭上眼睛,手紧紧拽着沈月浅的衣衫,好似随时会被抛弃似的,睡了不到一刻,葡萄哇的声哭了起来,这一声,明显比之前大,便是宁氏也察觉到不妥,转身,心烦意乱道,“真是个孝顺的,奶娘,抱下去哄一会儿再抱过来。”
沈月浅看葡萄哭得厉害,不乐意将孩子交给奶娘,抱着自己哄了会,往回听着她的声音自己慢慢就会睁开眼看看她,随后就好了,这次却是不同,扯着嗓子,仿佛有人拿针刺她似的。
奶娘伸出手,沈月浅咬着牙将孩子递了过去,“你抱下去喂点东西,找玩具分散她的注意力。”
文博武和文博文也将荔枝和苹果交给了奶娘,宁湘满脸羡慕,“一下得了三个孙子,真是高兴,娘一直以来就希望你日子顺遂,如今,总算雨过天晴了,可惜,之后地日子娘看不到了。”说着,宁湘哭了起来,宁老太太对女儿好,宁湘嫁的也是侯府,日子过得不错,想起宁老太太尊尊教诲,宁湘捂着嘴嘤嘤啜泣。
听着自己婆婆,娘,祖母哭,西宁侯府的一众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含蓄,不过院子里外边的人听着没错,见宁湘如此,其他人也哭了起来,不过,另一边跪着的男子则是没有人流泪的,皆低着头。
沈月浅心情本就难受,听着哭声,反而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她一侧的周淳玉低低啜泣,肩膀一颤一颤的,沈月浅心里边惦记着葡萄,她想着葡萄是不是做噩梦了,才会猛地惊醒过来,有时候夜里也会如此,不过次数已经十分少了,不时抬头望向门口,望着灵堂一侧墙上挂着的沙漏,只觉得时间愈发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着奶娘回来,手里没有抱孩子,沈月浅想着该是睡了,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奶娘脸色不对劲,沈月浅脸刷的下白了。
“夫人,您去看看小姐,貌似不太好了。”奶娘尝试着喂葡萄喝奶,喝两口,葡萄就咧着嘴哭两声,也不睁眼,喝完了,奶娘抱着在屋子里走了两步,伸出手摸向她后背才发现中衣全湿了,冷嗖嗖的,小手凉得不像话,奶娘害怕了,竖着葡萄,轻轻摇醒她,葡萄不睁眼了,咧着嘴,小猫叫似的哭两声,就是奶娘听了心里都难受。
沈月浅站起身,动作大了,脑子一阵眩晕,反应好一会儿才伸出腿,跪久了,双腿发麻,奶娘反应快扶着她,沈月浅低头看了宁氏一眼,焦急道,“娘,我去看看葡萄。”
宁氏点了点头,心里不乐意,面上还是要忍着,她觉着葡萄没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是个会来事的,转身叫周淳玉,“你和你大嫂一起,葡萄年纪小,出了事记得找太医。”
周淳玉蹙眉,宁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成了她是监督沈月浅似的,一侧的文博武已经先站了起来,声音恢复了一惯的冷清,“我陪着阿浅去看看吧。”
屋子里,荔枝和苹果吃奶后睡了,奶娘替葡萄换了身上的衣衫,好在夫人未雨绸缪交代多带了几身衣衫,否则,还真是不好办,两位奶娘看葡萄哭得厉害,睁着眼,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小猫似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大哭,“你说是不是生病了?”
夫人一下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物以稀为贵,女儿自然要受宠得多,两位奶娘对看一眼,心里皆害怕起来,今天的情形,小姐真要是生病了,夫人和老夫人回府后更是不对付了。
远远的沈月浅就听着葡萄哭声了,走进屋,葡萄刚换好衣衫,沈月浅黑着脸,抱起葡萄,“小姐怎么回事?”
跟回来的穆姨娘慢慢说了,沈月浅低头看葡萄换下来的衣衫,就跟水泡过似的,脸色愈发沉了,“请大夫来看看,回去叫龚大夫。”
文博武张了张嘴,“文贵骑马,让他去。”
灵堂里的宁氏文战嵩得了消息,文战嵩一脸急切,宁氏则冷着脸,模样十分难看,若非遇着宁老太太死了,宁氏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刚才不过随意一说,替宁老太太守灵,传出葡萄生病的消息,不是给宁家人难堪吗?大儿媳,做事愈发张扬了,宁氏站起身,去屋里对沈月浅没个好脸色,“今日什么日子?什么事不能傍晚回到府里再说?”脸色再不好,声音却是轻柔的,若是光听着声音,只会以为是长辈规劝晚辈。
“娘,事关葡萄安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我让文贵请龚大夫来一趟,您和爹先去灵堂吧。”文博武站在宁氏跟前,沈月浅抱着葡萄在里边,葡萄已经安静下来了,睁着眼,一眨不眨望着沈月浅,脸上毫无生气。
沈月浅慢慢走着,“葡萄听话,睡一觉就没事了,娘亲抱着你呢。”
今日这日子请大夫对宁家宁老太太名声却是不好,可什么都没有葡萄的安全重要,沈月浅让奶娘将从葡萄身上换下来的衣衫递给宁氏,穆奶娘会意,拿着衣衫走到宁氏跟前,“老夫人,这是从小姐身上换下来的衣衫,全部湿了。”
宁氏一怔,没说什么,良久,才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朝葡萄道,“葡萄听话,祖母的乖孙女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姐没事,小孩子哭身子会发热,哭得久了,衣衫湿实属正常。”龚大夫慢悠悠收回手,心底长舒一口气。
听了龚大夫的话,屋子里的人,心思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九号开新文《重生之原配悍妻》
☆、第150章 150 关系最后
宁家人担心葡萄身子出了事,也在这边候着,听了龚大夫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宁三夫人站起身,准备继续外出迎客,今天开始,上门祭拜的人多,身为主子,她哪儿走得开,朝宁氏说明原因,留了身边一个婆子守在门口,随时等候宁氏差遣,为此,宁氏蹙了蹙眉,嘴上说了声谢谢,心底想什么,倒是没人看得出来。
哄好了葡萄,文博武也不急着让沈月浅去灵堂守灵,“阿浅,你抱着葡萄休息一会儿,我们先过去。”沈月浅脸上的惊慌才消散,文博武不想她受了劳累,何况,这时候,沈月浅脸色惨白,别葡萄没事,出事的人是她。
沈月浅点了点头,抱着葡萄舍不得松手,察觉到宁氏脸色不对劲,也没依着宁氏,寸步不离的抱着葡萄,等她睡醒了,睁开眼,陪着葡萄玩了一会,确定她没事后才将葡萄交给奶娘,自己去了灵堂。
宁国侯府在朝堂人脉多,第一天上门拜祭的人络绎不绝,天黑十分,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沈月浅和文家人才上了马车往回走,跪了一整天,膝盖早就酸疼了,文战嵩和文博武没有再骑马,宁氏和文战嵩一辆马车,在白色帘子拉上那一刻,宁氏脸色铁青,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怒气,文战嵩身子一颤,这么多年,还是在宁氏对付文老将军几位姨娘那会见过这种表情,“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宁氏躲开了文战嵩伸来的手臂,怒目圆睁,“别碰我,本以为她知书达理,行事不差,外人对她口碑和好,结果,竟是如此狼心狗肺的人,我娘刚走不到一天,她就开始弄吃幺蛾子,不是想坏了我娘和宁国侯府的名声是什么?”
文战嵩隐约听说了沈月浅给葡萄找大夫的事儿,劝道,“孩子本来就娇贵,葡萄乖巧讨人喜欢,我听着她哭心里也难受,何况今日事儿多,找大夫看看是对的,晨曦做事有分寸,不说她,博武文博文小时候稍微身子不舒服,你不也忙前忙后照顾着?”
宁氏瞪他一眼,膝盖上的手紧紧拽着衣衫,冷冷道,“她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是我无理取闹?你倒是能耐了,是不是瞅着借这个机会和我闹僵了,好学着二弟三弟重新找门小妾?”
文战嵩听着沉了脸,宁氏这话真的是诛心之语了,他念着夫妻情义,成亲后洁身自爱,从未对别的女人有过心思,没想着因着沈月浅给葡萄找大夫这件小事就叫宁氏气昏了头,胡言乱语,气得张嘴想说两句重话,可见着宁氏的脸色,最后忍了下来,粗犷着嗓门道,“岳母走了,你心里边难受我理解,可凡事有个度,别闹得一家人不开心,岳母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宁的。”宁氏这些日子对沈月浅怨气大,文博武只觉得问题在宁氏身上,文博武眼光高,选的妻子他还是信任的,想到这,文战嵩又替沈月浅解释道,“小孩子心思纯净,照理说不该守灵的,我看着五妹六妹七妹家里刚出生的孙子孙女也没带过来,葡萄别是见了什么脏东西才好。”
宁氏垂着头,平静无常的脸上渐渐变得扭曲,嘲讽道,“不干净的东西?你是指着我娘的棺材骂?倒是我小看了她的能耐,连你都愿意帮着她说话,到现在,我不得不怀疑当年你和沈侯爷醉酒后一番言论是不是她想要嫁进我文家而胡诌的了。”文博武和沈月浅的亲事虽然宁氏赞同,不过是看文战嵩为人光明磊落,最怕占别人便宜,沈侯爷去世,两家亲事告吹,文战嵩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会一直存着歉意,否则,她和文太夫人一样,哪看得上辰屏侯府?
文战嵩身子一颤,目光闪躲,好在宁氏低着头,没发现他的异常,“你说的什么话?我那时候哪知道晨曦的事情,真要是那样子的人,你还看不清?”
宁氏没吭声,嘴唇微微颤抖得厉害,“我娘都是晨曦害死的,我一辈子不会原谅她的,博武自来虽然算不上孝顺,可绝不会当着面忤逆我,都是晨曦在中间挑唆的……”
文战嵩抓着她的手,才看到宁氏乌青着脸,眼中尽是恨意,“你说什么话,岳母时辰到了,谁留得住?何况,晨曦真是和博武来了,岳母去世,旁人如何看待博武和晨曦?荔枝他们三兄妹在京城也别想抬起头来了,你莫要糊涂,人啊,生死有命,钻进死胡同,有你难受的。”
文太夫人当初就是钻进了死胡同,好在之后走出来了,文博武从小就不是个孝顺的,做事全凭着自己喜好,最家里的长辈长年冷着脸,算上横眉冷对,总之也不是温和有加,家里边,真要说受文博武尊敬的,只有文太夫人,“你忘记文博小时候的事情了?他自来就是个冷清的性子,哪比得上博文贴心,晨曦进门后,你还和我说博武的性子收敛了,愈发有人情味,这些你都忘记了?”
宁氏没吭声,车内一阵沉默,文战嵩不想宁氏和沈月浅关系闹得像文太夫人和宁氏那般?一辈子也就面子上过得去,私底下彼此不待见对方,他希望家里和和气气的,“回府后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带着博武他们过去,你在府里找点事情做。”文战嵩心里打定主意不让宁氏操劳,宁老太太儿子多,不差宁氏,别最后老太太走了,宁氏身子垮了,得不偿失的事情他才不做。
宁氏依旧没吭声,也不知道将文战嵩的话听进去多少。
翌日,文战嵩将宁氏留在文家,自己领着儿子儿媳往宁国侯府走,门口遇着来吊唁的旭明侯府众人,丁薇身子丰腴了许多,眉眼间多了份深沉,和之前忧郁不同,如今,是稳重后,由内而外散发的沉稳,沈月浅走不开,也没来得及和丁薇寒暄两句,皇上看重新一辈儿的年轻人,成永安得了她的点拨,该是入皇上眼了。
连着几天,别说沈月浅和周淳玉受不了,文博武文博文也瘦了一圈,好在,宁老太太顺利进了宁家祖坟,回到屋子里,沈月浅倒床就睡,文博武抱着她,亲吻一口,起身去了文战嵩书房。
屋子里燃着熏香,文战嵩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见着文博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晨曦身子还好吧?”这几日,宁氏不当着面说,暗地里没少指使沈月浅跑腿,丫鬟能做的活计都交给沈月浅了,好在沈月浅是个能隐忍的,一声不吭,不曾抱怨半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文战嵩劝过宁氏,没用。
文博武从容落座,提着桌上的茶壶泡了两杯茶,推一杯到文战嵩跟前,自己端起一北区,揭开茶盖子,意味不明道,“娘是不是将外祖母的死怪到阿浅头上?”宁氏和沈月浅在外人跟前都是囍形不露于色的人,旁人看不出她们不对付,还以为婆媳关系好,沈月浅乐意忙前忙后。
文战嵩叹了口气,“今日我叫你来就是为着这件事,你外祖母的事情好一段落了,你娘心存怨恨,你夹在中间难受,明天收拾好行李,搬去新宅子吧,难怪会有人说远香近臭,我算是明白了。”
文战嵩不提文博武也有这个想法,那边早就收拾出来了,搬一点寻常穿的衣物过去即可,搁下茶杯,目光落在文战嵩无奈的脸上,“外祖母的死您心里明白,那天的情况,我要是真的过去了,表妹逼着我做什么,外祖母也熬不过那一关,外祖母心里明白着呢,才没答应表妹所求之事,我和晨曦做人堂堂正正,不怕人乱嚼舌根,娘这几日和表妹走得近,别着了道才是。”
文战嵩心微微一沉,“你娘做事有分寸,不会乱来的,再说宁国侯府还有你大舅舅在,你表妹打什么主意都不会成功的,我就是想与你说,你娘生养你不容易,晨曦隐忍不发有她的原因,你也多多学她,别闹得不可开交。”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文博文和周淳玉身上,文战嵩不会说这一番话,正是因为文博武,翻脸谁都不认,文战嵩才想着先给他提个醒。
文博武没回答,重新拿起杯子,左右晃动了两下茶杯,神情不明道,“你能劝着娘凡事别做得过分了,我自然不会做什么,若是娘学着当年祖母那样,我是做不到不闻不问装聋作哑的,我娶阿浅是抱着保护她好好和她过日子的心思,谁给她难堪,我都不会允许,哪怕我娘,我也不同意。”
文战嵩抬起手的动作一僵,缓了缓,没有伸手握茶杯,点了点头,待文博武身形消失在门口,才揭开茶盖,若有似无的说了句,“我就知晓是这样。”
文太夫人和宁氏几十年存着疙瘩全是因为文太夫人身边地陪嫁,文太夫人性子软,抬了人为姨娘,又痛恨人家抢了文老将军宠爱,一直郁郁寡欢,之后渐渐打起精神,欲要整顿后宅,那时候,文战昭的姨娘已经深受文老将军喜欢,哪是文太夫人能动的?两人斗得厉害,带着文战嵩两位妹妹死了,文太夫人将死怪罪在文战昭姨娘头上,却因着找不到证据,更遭文老将军嫌弃,那些年,文太夫人过得不开心。
一切转折都是宁氏进府管家后,文战嵩慢慢抿了一口茶,陷入了回忆,宁氏查到了两位妹妹的死和文战昭姨娘有关,带着文老将军文战昭文战责都有份,文老将军的死是因为掏空了身子,其他几位姨娘,或多或少是宁氏的手笔,宁氏为文太夫人报了仇,文太夫人并未因此喜欢宁氏,认为宁氏手段残忍,哪怕宁氏说了那几位姨娘杀害嫡小姐罪该万死,文太夫人却认为宁氏不过为了大房将来,不惜手段杀人,文战昭姨娘确实是厉害的,那段时间在文太夫人面前悔过,痛恨自己因着争宠蒙蔽了心,文太夫人耳根子软,在文战昭姨娘死后,极不待见宁氏,,“她跟着我几十年,我会不清楚她的性子吗?不管我和她有多大的恩怨都是我们的事,你不该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了她,何况,她不会杀人的。”
那一刻,文太夫人好似不记得前些年她是如何记恨文战昭的姨娘了,心思都在宁氏为人心狠手辣上,两人之间隔阂越来越深,文战嵩夹在中间难做人,他想着总有一日两人关系会好的,然而,是他想错了,文太夫人不会当着面指责宁氏,可心里一直不喜欢宁氏,态度极为冷淡。
此时,想起文博武对沈月浅的维护,文战嵩不由得想,若是他当年义无反顾的帮着宁氏劝文太夫人,文太夫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慢慢接纳宁氏的。
杯子里的茶没了,文战嵩站起身,缓缓往屋里走,宁氏已经睡着了,保养得好的脸因着这些年奔波操劳也显出了岁月的痕迹,他不会说好话,褪了衣衫,躺下去将宁氏揽入怀里,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睁开眼,惺忪地望着他,文战嵩微微一笑,“睡吧,晨曦和博武准备搬出去了,阿凝,不要像娘那般,临死了,才后悔之前做的事,你心思聪明,知道我说的什么。”
怀里身形一僵,文战嵩阖上眼,低声道,“爱屋及乌,晨曦为了博武,这些天做得够多了。”
要搬家了,沈月浅心里是欢喜的,之前听文博武说起以为起码会等到毕年后,不想这两日就能搬过去了,文博武见她脸上有了笑,心里跟着好受不少,“清点好你的嫁妆,先让妆娘子张罗着把衣物搬过去,宅子里家具都准备齐了,什么都不差,今日收拾好了,明早我们就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