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玉和沈月浅一道,上了马车,就看她脸色黑了下来,周淳玉叹了口气,想着昨晚文博文和她说的话,“我瞧着大嫂这次回来,娘是准备好好敲打她一番了,京里边事情多,怂恿大哥带她出门,还将孩子接走了,搁谁家都没有的事,你自来和大嫂关系好,这次,娘和大嫂闹起来,你可别傻傻往中间凑,两人闹得厉害,对咱们才有好处呢,谁让他们过了几个月潇洒日子,受娘冷脸算什么。”
周淳玉听着这番话当即恼了,“大哥是你亲哥,大嫂是我表妹,我不帮她谁帮她?而且,是大哥带大嫂出去玩的,娘自来讲理,怎么能将过错怪罪到大嫂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周淳玉分得明白,沈月浅才是和她一起的,不说两人从小要好,丁家事情出来后,也是沈月浅周氏陪着自己。
文博文看她气得脸都红了,叹了口气,“娘不过就是发发牢骚,出了心中的气就行,她心里是喜欢大嫂的,这次闹得僵了也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你要是往中间凑,吃苦的可就是我了。”
周淳玉还没领会其中的意思,文博文就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了句,“咱成亲也有些年头了,大嫂都生孩子了,娘看着我们心里也是着急的,你往跟前凑,不是提醒娘送两个丫鬟来吗?人来了,可不是苦了我?”最后一句有意无意的拖长了音,周淳玉又羞又气,往外推了他一把,“不管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嫂受欺负,娘心里有火找大哥就是。”
看她不开窍,文博文也没了法子,最后只得拉着她熄灯睡觉,沈月浅和宁氏闹起来,他们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只要挨过孝期一个月之后就成,一个月,一定会让周淳玉怀上孩子的,可宁氏要来了心思,那一个月目光只落在周淳玉肚子身上,受欺负的少不得就是周淳玉了。
沈月浅见周淳玉有话说,也反应过来,“二弟妹是不是想说什么?”
周淳玉拉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夫君说娘心里之所以有气是大哥有了媳妇忘了娘,那时候,府里事情多,爹和夫君忙得脚不离地,心里边以为大哥为了你连前程都不要了,这才生气了,过几日就好了,你想看些。”
沈月浅也感觉到了,她不是气宁氏生气而是宁氏阴阳怪气,“不瞒你说,我心里边想的是今天回家看我娘,明天去看外祖母的,娘有什么好好和我说,不想她酸言酸语,宁老太太是夫君外祖母,我计划的是今日早点回来……”
“你心思通透,哪会叫人落下话柄,娘那边,过几日心中的气顺畅了就好。”换做她,宁氏今日说话的口气,心里也是不痛快的,想那时候,宁氏多维护沈月浅?
不过她也看得明白,宁氏当初喜欢沈月浅有部分原因是文太夫人,文太夫人和宁氏不对付,文太夫人看不上沈月浅,鸡蛋里挑骨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宁氏只怕也是想着自己了,如今,文太夫人不在了,宁氏和沈月浅没了同仇敌忾的对象,宁氏身为婆婆,挑剔沈月浅也是自然。
她想的明白,沈月浅不笨自然也看得出来,否则,依着沈月浅的性子,两人今早只怕会唇枪舌剑一番,沈月浅,不是吃亏的主儿,哪怕言语上的,想到这个,周淳玉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有件事我忘记了,你和大哥成亲那日是不是哭得厉害?”
沈月浅一怔,眼带询问,看周淳玉微微点头,沈月浅更是气闷得厉害,“是不是所有的婆媳都隔着一层?当日我舍不得我娘,舍不得小七,她如果要拿这件事说事就随她吧,没什么比之前更差的了。”她想起了刘氏,宁氏还算通情达理,刘氏则是个光明正大不给儿媳脸色瞧的,张口便是粗话,宁氏至少曾经真心对待过她,沈月浅不是不心存感激之人。
周氏和小七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好几个月不见沈月浅,小七双手捂着耳朵,脸上忐忑,“娘,你说姐姐见着我会不会认不出来了?”这个月他长高了不少,身子也没之前胖了,夫子说他学问也好了许多,一直考查自己功课的文二哥都夸自己进步大。
远远地看着马车走近了,小七立正站好,理了理大氅领子,看帘子关得严严实实,忙跺跺脚,搓了搓手,娘说身子热才能抱两个侄子,小七一直注意着保暖。
鲁妈妈站在一侧,看小七双眼放光的望着前边,爱笑的上前提醒,“待会您慢一些,小姐见你行事稳重了,心里会更开心的。”这些话鲁妈妈已经说过一遍了,小七一点没有厌烦,“我记住了,待会我就站着不上前,等姐姐下了马车,才上前行礼对不对?”看鲁妈妈点头,小七稳了稳心神。
马车近了,前边马车坐的是文博武,奶娘与丫鬟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小七强忍着没冲上前,看文博武掀开帘子翻身下了马车,小七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总觉得,时间过得慢了起来,后边的帘子一直没有动静,许久,帘子才微微晃动,小七控制不住张嘴喊了声姐姐,意识到自己破了功,恼怒不已,脸上又气又恼,在原地跺跺脚,来回两步,嘀咕道,“不行了,憋不住了。”说完,人就跑了下去,鲁妈妈好笑的摇摇头,再稳重,终究是个孩子。
沈月浅刚踩地,身子就被冲撞了一下,好在周淳玉反应快稳住了她,否则自己不摔都难,看仰着头,一脸欣喜望着自己的小七,沈月浅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他头,“小七又长高了。”
一句话,却让小七红了眼眶,头埋在沈月浅怀里,嘤嘤哭了起来,文博武抱着荔枝上台阶给周氏请安,周氏笑着接过孩子,高兴之余的同时朝小七道,“还下着雪呢,让你姐姐先进屋,看看你小侄子,长牙齿了呢。”
荔枝张着嘴咯咯大笑,周氏湿润的眼眶也消了下去,“荔枝真懂事,快笑你舅舅,这么大人了还哭,不害臊。”声音却也微微哽咽,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明白,若非遇着事情了,哪会一声不响就和女婿走了,文家那位杨姨娘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文博武对沈月浅的心思她明白,只当是误会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是过来人,文博武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当年,文博武答应过她不会纳妾,周氏放心才会将女儿嫁给他,文博武看沈月浅的眼神骗不了人,周氏相信他。
文博武这次一只手抱着苹果,一只手抱着葡萄,两人对着着面,离得近,你抓我我抓你,玩得不亦乐乎。
另一侧,沈月浅抱着小七,安慰道,“不是回来了?别哭了,没听着荔枝和苹果都在笑话你?你是舅舅,要做榜样,明白吗?”
一听这话,小七立即抬起头,不忘就着她白色的狐裘擦眼泪,“他们真的笑话我?”可怜巴巴的望向石阶上的三人,微微撇了撇嘴,沈月浅失笑,“逗你玩的,走吧,回屋后我们慢慢说。”
小七拉着沈月浅的手,言笑晏晏的走上台阶,只是在目光对上鲁妈妈的刹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侧身问沈月浅,“姐姐,有没有发现我变了?”
沈月浅认真的打量两眼,点头道,“是的,小七长高了,受了点,是不是夫子布置的课业重?”小七是个爱吃的,沈月浅想着是不是被夫人的课业压得没空吃东西瘦了。
小七先是眼神一亮,随即慢慢暗淡下来,朝文博武叫了声姐夫,没多大的精神,文博武中肯道,“小七愈发稳重了,当了小舅舅就是不一样。”
小七眼里的光这才又亮了起来,松开沈月浅的手跑到文博武身边,伸手捏着苹果的小腿,“还是姐夫眼力好,夫子也是这样夸奖我的呢,姐夫,我要抱小侄子。”
文博武蹲下身,让两个孩子的视线和小七齐平,“小七看看是不是侄子胖了许多?你瘦了,抱不动他们,待会回屋坐下再抱。”
小七自来听文博武的话,双手抄在背后,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周氏无奈,沈月浅上前扶着周氏,眼眶通红,“娘,我来抱他吧。”
周氏应了声,躲开了去,“没事,真当我做了外祖母年纪就大了?抱荔枝还是绰绰有余的,玉姐儿,快里边走,外边风大,别冷着了。”周氏想和沈月浅说说话,在门口哪是说话的地方?
周淳玉笑着应下,一行人往里边走,府里没个当家做主的男子,文博武将两个孩子放下,道,“岳母,我找夫子说会话,你们慢慢聊。”
“嗯,待会浅姐儿表哥就来了,博武,你自己先找地方坐啊。”得知沈月浅要回来了,周氏就吩咐人给周寒轩去了消息,叫他来这边陪陪文博武。
屋子里烧着炕,暖烘烘哦你好的,沈月浅替三个孩子将外边的衣衫脱了,周氏在后边默默垂泪,小七回过神来,开始笑话周氏,“娘,您之前还说侄子笑话我,见您这样,他们也会笑话您的。”周氏心里没个好气,伸手拍了小七一下,她只是心里难受,好似昨日还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姑娘,如今照顾自己的孩子都动作娴熟了。
周淳玉坐在椅子上,抱着葡萄,三兄妹,葡萄更像沈月浅,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听了小七的话也劝周氏,“姑姑,表妹回来了是好事,您一哭,待会表妹在跟着哭,这屋子里都是哭声了。”
周氏擦了泪,好笑道,“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我就是觉着你表妹又瘦了,走出去,谁会说她是三个孩子的娘?”
这点确实如此,沈月浅身子恢复得好,南方水土养人,肌肤莹白如雪,吹弹可破,比之前更好了身段也更娇俏,玲珑有致。
沈月浅转过身,抬手任由周氏打量,“可不就是想娘给想的?”沈月浅以为见着周氏会嚎啕大哭,除了第一眼鼻子发酸,之后还好,满脸失笑,摒退了丫鬟,陪着周氏和周淳玉说话,小七坐在炕上,逗弄两个侄子。
周氏往炕上投去一瞥,询问道,“浅姐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博武去南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月浅来的路上想着周氏会问她这个,心里早有了说辞,“我和夫君离开那会本是要亲自和您说一声的,那几天,因着府里的事情闷闷不乐,夫君提议我们出门逛逛,娘也清楚,如果与您说了,您一定不会让我出门的,至于我公婆那边,也不好说实情,否则还以为我是个善妒的,这才胡诌了一个借口。”
周淳玉了然,果真是因为杨盈的事情。
周氏嗔怪道,“你糊涂啊,多大点事?那人是你婆婆塞给你的,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就是?被气得和博武躲出门,说出去不是丢脸吗?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姨娘,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本以为你性子聪慧,做事成熟稳重,如今看来,还是我当初提点少了。”
想到这个,周氏转身,走到香樟木的抽屉边,掏出一把钥匙,慢悠悠打开抽屉,沈月浅和周淳玉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周氏拿出一个盒子,沈月浅诧异,“娘,这不是那个盒子吗?”文博武下聘的时候有许多盒子,这个黑子,沈月浅见了一眼就没有再见过,若非上边的花纹瞧着眼熟,沈月浅也认不出来。
周氏坐下,又拿出一把小一点的钥匙,周淳玉也来了兴致,看周氏如此宝贝的样子,里边定搁着贵重东西,待看清只是一页纸,周淳玉好奇起来,瞅了眼同样疑惑不解的沈月浅,心里有了某种猜测,果然,只听周氏慢悠悠道,“当初下聘的时候博武将这个盒子郑重的嫁给我,和三万两银子一起,初始我没放在心上,之后才反应过来,你看看吧。”
短短几行字,看得沈月浅微微变了脸色,就是周淳玉也震惊不已。周氏叹了口气,“之前想着替你保管,等有朝一日,博武真的要是违背诺言再将这个拿出来,不想还是叫人钻了空子,你啊,就是小时候你爹太纵容你了,你爹身边没有通房姨娘,我也没好好教过你,你婆婆抬的那位杨姨娘只怕也是想试试,你们在孝期,你婆婆哪会叫人抓住话柄,这上边有你公公的印章,你公公为人正直,真出了事他自然是要维护你的,就是你自己,看不清楚。”
这也是周氏没将文家那位杨姨娘放在眼里的原因,孝期闹出那种事,遮掩还来不及,哪还敢光明正大满城皆知?宁氏定然是想好了退路的,否则御史台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
经周氏提醒,沈月浅和周淳玉才反应过来,虽然二房三房的人不重孝道,可大房不同,宁氏最是注重规矩,管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试想,如果沈月浅揪着杨姨娘这个错处质问宁氏,想到后果,周淳玉和沈月浅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难过后来宁氏做主将人送走了,传得再厉害,御史台都没人敢弹劾文家,只怕也是瞧出了什么苗头才按兵不动的。
看两人想清楚了其中关键,周氏松了一口气,看着沈月浅道,“本来是我替你保管的,想着等小七大了懂事了就将它交给小七,眼下,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沈月浅不知晓还有这个东西,文博武发誓不纳妾,文战嵩也在上边盖了章,她竟然毫无所知,以往,文博武也说过不纳妾,她总是不能完全信任他,谁知,文博武没有骗她,想着她对文博武的怀疑,他心里该有多伤心,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微微哽咽,“是我辜负了夫君的心意。”
周氏抱着她,轻轻顺着她的背,“博武那孩子是个好的,如今有了三个孩子,好好过日子,你婆婆那边,不管什么心思,终究是博武的娘,她对你还是好的。”
沈月浅垂着头,不住的点着头,周氏感慨道,“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我和你爹年轻那会也常常拌嘴,你爹没有原则的宠着你,我看不下去,光是为了你,我就没少受你的的气,可我也清楚,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你爹更好的人了,你和博武的日子还长着,做什么都要有个分寸。”
周淳玉一直相信沈月浅,若非不是这件事闹得大,几个月不回府,周氏不会说这番话,心里喜欢对方,凡事就喜欢斤斤计较,本来一件小事就被无线放大,随即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她年轻那会,和沈怀渊怄气的地方多着,毕竟,她的婆婆妯娌想着办法陷害她,沈怀渊不在府里,因着丫鬟的事情吵架,怀孕那会气性更是大,一度想要拿着刀自杀死了算了,好在,一切都过来了。
沈月浅抬起头,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娘,东西您替我拿着,以后交给小七,他姐夫欺负我,可要靠他做我的靠山呢。”
周氏犹豫,最后还是将信纸收了起来,严严实实锁进盒子里,转移了话题,问周淳玉,“可回去看过你祖母祖父?”高氏生病后,身子骨明显不及之前了,人到了一定年纪,见天的老,说到这个,周氏叫沈月浅,“你抽空看看你外祖母,她念叨你好几回了。”
“娘,我后天就去看望外祖母。”明天得去奎家。
不一会儿,周寒轩来了,见周寒轩眉目愈发深邃,板着脸像极了周老太爷,沈月浅失笑,和周淳玉道,“大表嫂娘家没什么事吧?”
上辈子,周寒轩可是将孙家那几位庶小姐少爷压制得死死的,孙尚书又欣慰又生气,看周寒轩此时的模样,和上辈子没有什么出入。
想起那几位噤若寒蝉的样子,周淳玉噗嗤声笑了出来,挑了其中两件好笑的和沈月浅说,孙家姨娘再会吹耳边风,也抵不过他大哥公事公办的口吻,哪怕是女婿,也是得了孙尚书认可的。
下午,沈月浅准备早些时候回去,毕竟宁老太太来了,文博武是她外孙,不在府里说不过去,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忠信国公府的管家骑着马匆匆而来,沈月浅和周淳玉都有不好的预感,听了管家的话后,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国公爷,宁老太太今早摔了一跤,身子熬不住了,老夫人叫奴才请您赶快去宁国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文博文脑袋却是转得快,知道宁氏不为难沈月浅就轮到周淳玉,哈哈哈哈,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媳妇
接档新文戳过来
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不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
☆、第149章 149 矛盾升级
沈月浅和周淳玉对视一眼,急忙和周氏告辞准备去宁国侯府,今日是宁老太太来文家的日子,早上摔了一跤,难不成是出门开文家那会,真要是这样,宁国侯府若是将宁老太太的死怪到文家头上,文家站不住理儿,沈月浅想得更多,宁氏的意思今日是去宁国侯府看望宁老太太,人出事了,追究起来只怕会对她心生怨恨。
今早的情形她算是看不出来,宁氏和她关系不如之前,加上宁老太太这件事,宁氏对她愈发不如从前了,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周淳玉拧着眉,抿了抿唇,“二弟妹,待会到了宁国侯府,你帮我抱着葡萄可好?”
周淳玉抬起头欲言又止,沈月浅心下了然,“外祖母早上出了事,这会儿才派人送消息来,其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或许是偶然,或许存了心思对付我,我心中坦然。”宁老太太是宁氏亲生母亲,出了事,宁氏心里难受是一回事,瞒着不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月浅不想将人往坏处想,可她也不会承担不必要的罪名,“今日你是陪着我回来看望我娘的,真出了事,你别出声,我心里有法子。”
周淳玉抬眸,眼神微微有些湿润,“没事,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论亲疏关系,谁都不能说你什么。”尤其,宁氏想得明白,不会为了这件事坏了整个忠信国公府的名声,宁氏性子和文太夫人有着天壤之别,然而,都是极为看重名声的,不会在这种时候闹出对文家不利的事情来,周淳玉和宁氏相处的时间长,这点能保证。
沈月浅微微一笑,马车到了宁国侯府,远远的就能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掀开帘子,一身青色长袍的男子正盯着小厮换门前挂着的大灯笼,转而细细叮嘱穿上麻衣的丫鬟奴才,沈月浅胸口一颤,宁老太太,真的就这样走了……
文博武先下马车,男子认出他,低眉顺耳地上前躬身施礼,沈月浅让周淳玉抱着葡萄,自己先下了马车,随后从周淳玉怀里接过孩子,走近了,周淳玉听着男子语气夹杂着痛苦,“老太太临走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您,老夫人和老国公在里边了,国公也快里边去吧,”
站在门口也能见着院子里丫鬟来去匆匆,即便如此,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之色,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事,男子说完这句,才看向沈月浅,“国公夫人来了?里边请吧,老奴还有事,请人领着您进去……”
沈月浅微微颔首,到老太太住的院子,里边传来沉重的哭声,声音稚嫩,沈月浅面露狐疑,文博武走在前边,配合着沈月浅的步伐,不紧不慢,“你不用担心,我让文贵去打听了,老太太究竟怎么死的,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沈月浅声音闷闷的,想起文太夫人走的那会,一家人跪在屋子里,文太夫人走得很是安详,嘴角还带着浅浅笑意,生老病死不是她们能掌握的,宁家人不喜欢她,看不起她,沈月浅私心里也希望宁老太太走的时候是没有遗憾的,宁老太太年过古稀,照着京城风俗,算得上喜事,没什么遗憾了。
文博武回眸,轻轻拉着她的手,沈月浅心里担心的什么他如何看不出来,“不会如你想的那般的,和二弟妹一起,好好带着荔枝他们给老太太磕个头就好。”管家的话他心里一半是不信的,宁老太太为人和气,心却是偏的,对宁家几位孙子宠溺得很,临死之前唯一的遗憾只会是还有三个孙子没有成亲罢了,哪会有心思想着他,人情冷暖文博武看得分明,对宁国侯府,也只当寻常亲戚罢了。
门口站着的婆子皆是宁老太太身边伺候惯了的,双眼通红,眼睛肿肿的,见着文博武,又伤心的抹了抹泪,朝里边小声通禀了一声,走进屋内,正屋跪着的皆是男子,文战嵩和文博文也在其中,文博武挪到文战嵩身边,蹙了蹙眉,宁大老爷回眸见着文博武,深沉的脸看不出情绪,“博武来了?你外祖母若是见着你,肯定会开心的。”可惜,他来迟了。
约莫是屋子里气氛太过沉重,荔枝三兄妹不明所以的扯开嗓子嚎啕大哭,内室里正给宁老太太穿衣的手微微一僵,宁大夫人瞅着宁氏,“博武媳妇和博文媳妇来了,你出去看看她们吧,孩子哭别是跟?因为生病感冒了。”
宁氏沉着脸,精致的妆容在脸上微微散开,眼角还氤氲着水雾,瞥了眼安静闭上眼的宁老太太,宁氏鼻尖又是一红,“娘生平就是个注重妆容的,有劳嫂子了。”却也没继续握着宁老太太的手,起身,气虚的走了出去,沈月浅和周淳玉抱着孩子跪在文博武文博文身后,眨眼敛去心中戾气,又是一脸温和的样子,不过温和中带着肃穆和庄重,沈月浅抬起头,对上宁氏的视线,叫了声娘。
宁氏看了眼还在哭的荔枝,“将孩子交给奶娘,进屋给你外祖母磕三个响头,博武博文一起。”
沈月浅答了声好,磕头后换了一身,麻衣就不在说话了,待宁老太太灵堂布置妥当,背着宁老太太入了棺木,替宁老太太烧了香,一家人才往回走,宁氏情绪控制得好,沈月浅看不出她心里如何想的,左右埋怨她就是了。
果真,回到府里,宁氏就沉了脸,语气还算平静,“先到我院子里,我们说说话。”
宁氏也以为宁老太太是在来国公府的路上摔着了,在宁国侯府一打听才知道宁老太太发病了,胸口痛,捂着胸口摔在地方,之后再没醒过来,虽然和国公府没有关系,宁氏不自主的还是将一切错挂在沈月浅身上,如果,她和文博武今早去了宁国侯府,老太太一定不会死,明明,老太太身体还硬朗得多,多活几年完全不是问题,想得越多,盯着沈月浅的目光越是不善,“晨曦,从你进门后,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为何,你不能……”想着老太太临死都没见着常挂在嘴边的长外孙和曾外孙,宁氏目光也变得怨毒起来,以至于,等不及回到院子就张了口。
文博武目光一暗,打断宁氏的话,“娘,外祖母走了,一切都等过了外祖母头七再说,别叫人看了笑话。”文博武声音略微重了,宁氏面色一白,阴笑了声,“难为你都开始注重名声了,晨曦,那是我的娘,博武嫡亲的外祖母,为什么,你就不能感恩图报?”
说完这句,宁氏疾步往前走,文战嵩叹了口气,拍了下文博武的肩膀,“算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宁家帮忙,你外祖母死了,你娘心里难受,别和她一般见识。”话是对文博武说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沈月浅苍白着脸,周淳玉扶着她,待文战嵩走远了,劝沈月浅,“你也别生气,之后就好了。”宁老太太的死还没个说法,怎么能挂在沈月浅身上,可宁氏身为婆婆,说了,谁又能指责她?
“没什么,我不会生气的。”绕是如此,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二弟妹,明日还有得忙,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要给荔枝他们洗澡,什么话,明天再说。”宁老太太的死是意外,和她没有关系,宁氏那句感恩图报,却是叫她心里不好受,宁老太太死了和她无关,而且,她没有受过宁家恩惠,宁氏的意思是她对不起文家?
文博武看她脸色不好看,一路上也不多说,回到屋子里,见她神色恢复正常,文博武心隐隐一痛,睡觉的时候紧紧抱着她,他的阿浅,如今有事瞒着她了,“阿浅,娘心里难受,你别多心,对外说外祖母是摔死的,不过是为了宁国侯府的名声,真实的情形是外祖母和表妹起的争执,外祖母心口有毛病,不能大悲大喜,今日气得很了,没有缓过劲儿,捂着胸口去了,大舅舅也是清楚这件事的,为了表妹的名声才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窝在文博武怀里,沈月浅伸手紧紧抱着他,感觉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声音带着少有的理智,“相公,你说外祖母是早上出的事,为什么我们下午才收到消息?”
文博武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件事他派文贵打听清楚了,“外祖母走的那会表妹吓得厉害,大舅舅不在府里,舅母派人去请大夫,老太太当时就没了呼吸,舅母瞒着这件事也是为了宁家的名声吧。”
沈月浅冷冷一笑,宁家名声?“相公,你信吗?”她们昨日回京,今早宁太太出了事,结果她们去在侯府待了一天,传出去,坏的是她的名声,对方真是算计好了,宁氏又问,“娘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
文博武沉默,沈月浅心中有了答案,宁氏早上得了消息,却没有派人通知他们,连带着宁家老淘汰死讯也是下午传出来的,在他怀里拱了拱,上辈子,宁氏和文太夫人极不喜欢她,带着宁家所有人都不喜欢她,认为是她迷惑了文博武,害得他客死异乡,她这辈子小心翼翼的想要和她们交好,原来,也不过是枉然。
文博武轻轻顺着她的秀发,声音在漆黑夜里格外清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有我,阿浅,别怕。”宁氏对沈月浅不过是他在中间没处理好,纳妾,宁氏也是顺着他的意思罢了,从小,文博武不亲近宁氏,宁氏喜欢板着脸,可对他和文博文打心底好,文博武能给的,就是护着沈月浅的同时,不叫宁氏太过寒心,宁氏没了他还有文博文,而他,没了沈月浅,就什么都没了,从来,他都是毫不犹豫站在沈月浅一边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亦如此。
“如果娘厌弃了我,只希望你别和她闹。”该来的始终要面对,沈月浅不想文博武夹在中间难做人,尤其,宁氏处事公允,除了在针对她的这件事情上。